颜少卿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姿势,淡漠的目光清幽的凝望着远方,似乎一切的一切都可以沉静在江水中,由那一轮夕阳捎到未知的地方。
“水水。”月敖轻轻的扣响彦水水的房门。
“公子,找水水有事吗?“彦水水轻声的向月敖问道,目光流转,为什么公子的神色有些不对。
“湖畔,烟雨亭,少卿在那里。”简单的丢下几个字,月敖随即转身离开,这也算是自己唯一能为少卿做的了。
踏着夕阳薄暮,彦水水朝湖畔走了过去,彦少卿到底出了什么事?否则公子不会以那样哀伤的神色和自己说话,那轻幽的语气里似乎有诉说不尽的哀愁和无奈。
远远的就看见彦少卿孤单的身影伫立在水畔,冷风吹拂着他雪白的长衫,和着夕阳的余辉,肃穆的如同千百年来挺立的石像。
不知道为何脚下的步子忽然沉重起来,短短的距离,此刻竟让像阻隔着生与死的界限,一步一步,彦水水慢慢的走近,可随着距离的拉近,她忽然有种想逃脱的冲动,是他的背影太孤单寂寥了,才让她冰冷的心中慢慢的涌现出不舍的悲哀,为他沉重的哀伤,为他永远都无法实现的感情寄托。
终于还是走了过来,可无形中,她感觉到彦少卿周身散发的淡漠的气息“大哥。”
彦水水唤了一声,轻柔的声音在颤抖着,语气里比起往日里多了份小心翼翼的关切。
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彦少卿痛苦的合上双眼,任沉沉的哀伤染上眉眼脸上。
半晌后,终于慢慢的转过身来,深邃的目光凝视着眼前熟悉的身影,这一刻,彦少卿知道他们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了。
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痛楚深深的刺痛了彦水水坚硬的心,为什么要用这么哀伤的目光看着她,虽然他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可此时的他,却给自己一种生离死别的感觉,那样沉重的神情压抑的她喘不过气来,似乎有什么要从冷漠的心扉中迸发而出。
“水水,你瘦了不少。”彦少卿颤抖的伸出手,温柔的抚摩着彦水水瘦削的脸庞,一点点的描绘着她的容颜,慢慢的刻进了内心深处,在日后漫长的日子里,他或许只能靠回忆她的容颜来度过悠长的一生。
不想哭的,因为她从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可泪水却还是莫名其妙的自眼角落了下来,慢慢的划过她的脸颊,滴落到彦少卿修长的手指上。
“好好的,怎么就哭了呢?”
疼惜的用拇指擦去她滚落的泪水,彦少卿深邃的目光里温柔的可以融化时间一切的冰冷,那样深情的眼神,蕴涵着无限的哀伤,一点点撞击着彦水水脆弱的心扉。
“我似乎好久都没有看见你的笑容了,水水,可以为了我微笑吗?“彦少卿小心翼翼的乞求着,那样卑微的语气、那样恳切的目光,让彦水水泪落的更凶了,不习惯自己的脆弱,她无可奈何的转过身去,任悲伤的泪水落满了脸颊。
背后传来彦少卿悠长的叹息声,随后一双手带着温暖的气息,从背后紧紧的将她搂进了自己的怀抱中。
彦少卿颤抖着语气,沙哑的低喃道:“就这么一次,让我最后放纵自己一次。”
他们终成陌路,他们是骨血相连的兄妹,他爱的深沉而悲伤,她爱的刻骨而无奈。或许有一日,到了黄泉路,到了奈何桥,他们才可以微笑的拉着彼此的手,走过唯一的一段旅途。
喉头一紧,思潮如澎湃的江水一般冲击着彦少卿脆弱的心扉,搂抱着她的手微微的收紧,让她可以更好的贴近自己,近的可以听见彼此心碎的声音。
深邃如碧潭的眼中有泪水在打转,彦少卿哽咽的昂起头,将沉重的泪又逼了回去,多么希望可以这样拥着她直到永远,可以一辈子这样静静的抱着她,看日出、日落,春去春回。
可彦少卿比谁都清楚,一切都只是一个美丽而凄迷的梦,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彼此遥遥的想望,直到地老天荒。
长久以来,彦水水第一次放纵自己的情绪流转,素白的手紧紧的捂住嘴,彦水水哽咽的咬住自己的手背,不让凄凉的哭泣声自口中溢出来,这一刻,她清楚的知道,他们就要分别了。
一滴滴泪水滚热的落了下来,蕴涵着深深的无奈一点一滴的落在彦少卿的手背上,知道她又哭了,彦少卿赤红了双眼,紧紧的将她抱住,似乎想要把这娇小的身子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无论沧海桑田,再也不分开。
似乎是过了很久很久,天地间的一切都静止住了,彦少卿目光失神的凝望着夜空,静静的开口“我要成亲了。”
被他紧搂住的身子微微的颤抖了一下,彦水水安静的依靠在他的怀抱中,似乎有什么从心底抽走了一般,空空的,好像遗落了最珍贵的东西。
“等回到了锦官城以后,皇上会亲自指婚。”嗓音有些沙哑,却很平和,似乎是诉说着别人的事情一般。
哭过了,心似乎也平静了,可就在他话出口的一瞬间,彦水水想告诉他:她不是真正的彦水水。可一切最终却化为一声清幽的叹息,慢慢的消融在无边的夜色中。
在被冷风耀重重的伤害后,她以为自己早已经绝情绝爱,可每一次,和彦少卿哀伤的目光交汇后,她的心就有种疼痛的感觉,对于他,自己是一贯的愧疚,可是从何时起,这份愧疚也慢慢的变质了,或许是被他深沉的感情所感染,或许是他总是落满哀伤的眼光让她感觉到凄楚,或许是他冷漠下的无可奈何,或许是他不经意间关切的目光,或许是他们有缘无份,终究只能遥望着彼此而神伤。
对于公子,她有种责任,可对于彦少卿,却是连自己都理不清楚的感觉,她同情,她愧疚,她感伤,可每一次在他遇到危险时,自己却什么也顾不得的挡在了他身前,那时,她唯一的感觉就是永远不要让他在自己面前受伤。
可彦水水知道自己并不是爱他,那是一种比爱还要深沉还要无奈的情愫,如同千丝万缕交织在心头,剪不断理还乱,今日她依旧可以做回那个冷漠无情的彦水水,只是面对他的深情,自己却永远都无法干脆的抽身离开,如同刚刚那一刻一般,她可以为他哭,为他流泪,可却无法为自己的脆弱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看着眼前的盟约,月敖握笔的手忍不住的颤抖着,如泰山压顶般的沉重让他无法呼吸,可同样的,曾依雨也是万般凝重地看着手中的纸张,恍然间,她感觉到自己双手沾满了血腥,依情,难道也要走上和她们一样的路吗?
依柔已经死了七年了,而自己过着这种非人的生活也快十年了,她甚至想追随着依柔到九泉之下,叹息一声,曾依雨素白的手轻柔的抚摩着肚子,她还有牵挂,还有愧疚,却连死也是一种奢望。
“姜夫人等我们回到锦官城之后,再把这件事告诉令妹。”月敖将盟约收好后,才向曾依雨提议道。
“我知道。”郑重的点了点头,曾依雨无奈的回道:“就此别过吧,至于依情我会将她留在身边,直到圣旨颁发。”
风吹过,沉重的心情下,彦少卿面色阴郁的不曾说话,而另一旁,彦水水担忧的目光轻柔的落在他的身影上,身不由己,这四个字到底有多沉重,甚至可以击倒这样山一般傲然屹立的身影。
一切的一切最终都被急弛的马蹄声所掩盖,似乎有发泄不完的情绪,似乎有道不明的感伤,彦少卿疯狂的夹紧马腹,低沉的吆喝一声,骏马如长箭一般往远方飞驰而去,将众人远远的丢在身后。
木渡城已遥遥可见“这就是木渡城了,因为木渡河环绕在城池右侧,因此而得名。“孟玄澈向一行人介绍着,随即才发觉众人的目光除了钟灵外,都茫然的望向远处,似乎有什么解不开的忧愁同时因绕在他们中间。
如果说彦水水和少卿有这样冷寒的面容,孟玄澈倒也不曾觉得有什么奇怪,可一路上公子都如此保持着沉默,这才让孟玄澈诧异,难道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师傅,你看,好漂亮的城池。”没有孟玄澈的敏锐,钟灵兴奋的抓住彦水水的手,雀跃的目光看向白水白城的木渡,不曾想到在这个千百年前的月荛王朝居然还有这么美仑美焕的城市。
顺着钟灵的目光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木渡城,彦水水淡淡的点了一下头,等过了木渡后,他就要成亲了,虽然说曾依情骄横了些,可不失为一个好女孩,他们一定可以拥有一个幸福的未来,可为什么她心头却有着点点的酸楚,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再一次的席卷过来,传遍了全身四肢,让她冷漠的心竟然慢慢的疼痛起来。
“大家一路劳顿,先找家客栈住些天,休息养生后再打算。”知道他们可以相处的时间不多了,月敖静静的说起,可目光却悠远的越过彦少卿和彦水水落在远处。
无可否认,他是自私的,在曾依雨开口的那一刻,他心里竟有着微微的喜悦,或许他只不过在自己骗自己罢了,纵然是少卿成亲了又如何。自己依旧是自己,水水依旧是哪个冷漠的水水,什么也改变不了。
木渡是鱼米之乡,或许是地理位置的特殊,这个位于水路码头的城池,这么多年来一直处于繁盛时期,就连当年那场战乱,举国动摇,可木渡却依旧保持着良好的贸易往来,提供了充足的粮饷和物资,为日后的胜利定下了基础。
虽然说目前月荛王朝国力鼎盛,物资充足,可若是打起常年的战争,没有这些商贾的支持,想胜利却也困难许多,虽然是未雨绸缪,客人月荆霄的野心可想而知,当然一代帝王若是没有这样的深谋远虑,想坐稳江山岂不是纸上谈兵?
“几位客人一定是从锦官来的吧,我家公子在春风楼设了筵席,为公子小姐们接风洗尘。”
一个小厮见月敖等人进了城门,立刻走上前来,恭敬的行礼后,这才缓缓的说起。
“你家公子?”月敖冷静的打量眼前这个穿着整洁的小厮,只见他面色白皙,举手投足间沉稳有佳,姿态从容、不卑不亢,看来他口中的公子定非寻常人物。
“是,公子吩咐今天会有六个贵客要来到木渡,所以小的一早就在这里恭候诸位了,还请这边来。”
“哈哈。”月敖爽朗的大笑出声,洒脱中已无刚刚的失落和惆怅,“既然你家公子如此的殷勤,在下等人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看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还没进城,有心人却早已安排好了筵席,他倒要会一会他口中的公子是何许人物。
春风楼,二楼的雅阁里。
东方幽悠闲的依靠在窗边,迷离的目光带着不容人窥探的睿智静静的凝视着街市上的人来人往,木渡的繁荣由此一角可知全貌。
可一想到不久以后,这里将会成为战乱的始发点,这个一直以来民风淳朴、安静祥和的城池将会血流成河、哀鸿遍野,东方幽眼中慢慢的染上一丝悲凉的气息,随即又消融在他深沉的眸光里。
远远的月敖修长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东方幽淡泊的扬起嘴角,一抹若隐若现的笑容勾勒出他此时诡异莫变的神色,悠远的目光在落在那一袭白色的身影后,冰冷的心扉竟然微微的颤抖了一下,他终于又见到了她,不过此刻,他很期待,以她的敏锐和警觉,什么时候会发现自己的身份。
“几位请,公子在楼上恭候多时了。”刚跨进了春风楼的门槛,守侯在一旁的掌柜的立刻嬉笑地迎了上来,目光在人样中徘徊片刻,随后定定的落在月敖身上。
“哈哈,这么说春风楼也是贵公子的产业了。”月敖淡笑的扫了一眼春风楼的装设,古朴中不失幽雅,大堂宽敞而整洁,摆设的仅仅有条,看来这个神秘的公子却是个做生意的好手。
“诸位楼上请。”掌柜的世故的笑了一声,狭小的眼睛里带着商人贯有的圆滑,微微的曲腰,将月敖一行人引向了楼上的雅阁。
“各位车马劳顿,辛苦了。”东方幽用眼神示意掌柜的退下后,随即笑容满满的向月敖等人招呼。
“哪里,有劳东方公子亲自款待,月某这里先行谢过了。”传言木渡城的东方公子,清雅恬适,风度翩翩,被世人誉为浊世公子,看来果真不假。
月敖含笑的目光扫过东方幽,一袭汗青色的长衫,飘逸的勾勒出东方幽颀长的身行,面如冠玉,眸光清和,淡笑着似乎蕴藏着吸引人的光芒,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美男子竟然是商场中让人最难以捉摸的高手,看来此人身藏不露的面色下一定有这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钟灵失神地看着眼前的美男子,什么叫迷死人不偿命,她今日总算是见识了。那样的目光温暖如水,那笑容雅致而不是高贵,平易的让人忍不住的想去亲近,宛如被温暖的春风吹拂过一般,惬意无比。
“灵儿。”孟玄澈吃味的拉了拉钟灵的手,她这样赤裸裸的目光自己太熟悉了,第一次在战场上见到自己的时候,她就是这样傻愣愣的凝视着自己,而忘记了一把锋利的长枪正对准着她的胸口。
第一次见到月敖时,她再一次露出这样毫不掩饰的崇拜目光,只是随后被公子取笑之后花痴后,才和公子转为敌对。
而初见少卿时,钟灵再次的发挥自己身为现代人的花痴本色,死死的盯着彦少卿的脸而忘记了身后孟玄澈黑成一片的俊颜。
“钟丫头,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月敖失笑的摇头,这个灵儿永远都是这样,无论和玄澈是多么的相爱,只要见到美男子一定会如此。
“哦。”还未从震惊里回过神,钟灵呆呆的伸手擦了一下下巴,引起月敖更加大声的笑容。
“姓月的,你什么意思啊。”手上干干的,哪有口水啊?
钟灵随即明白了月敖的嘲讽,又急又气的凝起眉头,杀人的目光火大的瞪向笑的不可遏止的月敖,他们果真是八字相克,否则月敖怎么会在这样一个蛊惑人心的绝世美男面前让自己出糗。
“钟姑娘的爽朗,今日一见果真不同一般,比起往日里那些矫揉造作的小姐们,钟姑娘的率真更人人心动。”
东方幽温柔的对着面色嘲红的钟灵微微一笑,和煦的目光如同有魔力一般,彻底的让钟灵漂浮在空气中,欲仙欲死,看来牡丹花下死,不仅对男人实用,对女人同样的有效果。
“灵儿。”孟玄澈无奈的摇头,拉回钟灵快飞上天的神思,这丫头难道就不能在意一下他的感受吗?
“哈哈,玄澈。”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钟灵尴尬的对孟玄澈一笑,随即主动拉起他的手,虽然说她是花心了一点,不过感情的问题上她还是很坚定立场的,当然如果一开始碰到的这个叫什么东方公子的也不错哦。这样的美男子,看着就养眼,可惜现在只能便宜其他的女人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