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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头墨黑不得瞧端详,才刚与着哑丑打斗,几番纠缠近身远身,乌小官总看他个腰间一块,灰灰毛毛似挂何物不得清晰,只觉晃来荡去多也挂赘。此刻灯笼照来亮堂,再经阿大提醒,他个眼睛望下见明晰,这一下差点隔夜泡饭干呕吐:
“老鼠?”
“嗯嗯。”
哑子到此解腰间,拎起就个哑笑来,原来它个长尾纠缠,居然四五灰黑老虫一把抓。阿大更加哈哈:
“哎,这哑子啊,便个吓煞人爱好,就个半夜出没活逮家里老鼠来。”
“哎哟,大老鼠,老鼠可大的。”
这出游玩乐,夜来小孩子家多也嗜睡,只有象着小居先生家阿官这般半大孩童,上半夜睡足,这夜来惊醒,马上也飞快下床出房,跟着父母一径热闹瞧的,何其大硕鼠,边奇边恶心:
“哎哎哎,他个老鼠缠在腰上,可是不知干净邋遢的,这吃坑蛆掏阴沟货色,可也当得裘皮绕的?”
人家是狐皮绕脖,他个哑丑老鼠缠腰,一式鬼样贼肮脏,那几个随后披衣出门迟到一步的女客,见着个鬼人出鬼总也讶声:
“哎哟哟,这几多死老鼠,弄得个多鬼脏,这还有什么多好看,快些叫着弄了去吧,快些叫着弄了去吧。”
这作客女眷多富家,更加夜灯昏照睡妆容,个个生色好妩媚,别人都被几只老鼠大吸引间,谁个有留意,那哑子眼中分明几闪亮,好色之心人皆有之吧,他个鬼人却也动鬼心。
“呀呀呀,这便让着各位好惊动,实在是这哑子夜来捉老鼠,便是东头西头的瞎转来,这一转竟就又忘了自己生就怎个鬼样,不怕夜半活吓死人,一头追着老鼠到这园子里来的了。”
眼见整个客院人惊动,便是夫人小姐不例外,阿大忙个四下招呼,与着事情说明道:
“这便与着小乌先生冲撞了的,小乌先生怕是招来贼偷还是鬼出现,这哑子又如白天一般,蛮劲一上就爱与人打斗,这便小乌先生身手可不输,于是就个动静出的。”
“啊呀呀,鼎金啊,他个哑子你又不是不知的,没来由你个与他瞎动手,这便莫不是也不管不顾他个抓老鼠手挨老鼠身,就个与他揪打啊,哎呀呀,哎呀呀,你便不是尽着自己弄龌龊,横着腻心死的。”
此时举人夫人也个转出门,过来一听就个哑丑老鼠,自家丈夫没头没脑尽缠,不知干净多污淖,便是想近不敢近,心嫌你个肮脏沾染。
“啊呀呀,姐夫啊,看你身上可也沾得灰尘。”
谁知你个亲妻不欲前,她个妻妹却近趋,巧巧小姐也是随跟到,说话不经大随意,就个伸出手来几拍打,作势帮个举人老爷掸下衣尘。
“啊,啊,其实我们也就对了几下手,并无多个什么的,并无多个什么的。”
众目睽睽之下,你个小姨子来表亲昵,乌举人不怕别人几多眼神看,唯恐就是自家老婆醋坛子,不掀盖来就个半里酸的,忙个移脚两步,能避则避吧。
“对了几下手也是脏,就不怕抓老鼠手沾什么虫,落到衣上钻到身上,说不定什么跳蚤瘪虱,钻得到处传一家来。”
眼见自家妹子趁虚而入,明目张胆乖巧卖弄,做阿姊的心头大忿,面上还不得尽露,赶紧两个指头捏起点丈夫的后背襟,拉住后转来:
“快快快,就个里面打水好洗下,将个一身尽除了,干干净净重换衣服穿。”
“哎,有道是干净也邋遢,邋遢也干净,她个先生夫人啊,你个看着小乌先生就着触手就嫌脏,却不知这里更有着邋遢干净干净邋遢来。”
看着你个大人家娘子贪洁净,那阿大便得呵呵嘻,随之一指哑子手中那串老鼠又道:
“你若知他个哑子抓来这些老鼠,一不投水二不埋,专门要拿来剥皮去肚肠,锅里煮着炒着吃来,你个总也有处嫌脏还无处嫌的。”
“啊,他个抓来老鼠要吃。”
天上地下多也可吃可不吃,那最是脏腻兮兮老鼠,有人专门贪好吃,说来总也大倒胃口,叫人肚里没货可吐也个清水干吐。阿大这一说明,那夫人小姐连带老爷少爷的,多也要有着干呕吧,更加个大肚子的举人夫人,差些就要几月大的胎儿都要直吐出的。
“哎,罢罢罢,多也你个哑子无事惹事出,惹来夫人老爷们都个惊动,你个还不快些个,给着各位作礼多抱歉,赶紧自归你个狗窝去,角落里随便煮好烤好,有着你个死食吃吧。”
这大半夜里都不睡,通通跑将出来瞎缠老鼠经,那阿大管事话说也过意不去,忙个一声来喝斥,轰着他个哑丑就走吧。
心思有明有不明,明白是那哑丑好似半夜出没抓老鼠吃,不明是如何你个举人老爷不敏,居然与着个这般货色打斗起来。阿娇夫人拉去丈夫,一边上小居先生其他人,多也冷眼旁观,凡事发生惊动多有蹊跷,回头另作计较。
人家夫妻归去房中,打水的打水,换衣的换衣,你个做妹妹的小姨子终究根本不涉,心内怀酸灰灰自归房吧。
一下客院之中又安静,只多不久工夫,各房之中灯光渐灭,最后连到举人夫妻屋内,也个隐火夜睡了。
这一头闹腾全消,人人床上安歇,却不知别头自有人夜来精神,摸黑走荒路,偷着暗中行事来的。
贡巷上贡山阴,老皇舅家太平庄园独大,便是一片大宅过去就见私田地,田地深处一两处看田茅棚,夜来远见星星火光,有人火烤野味弄食。
搭架串火烤,所烤不大也不小,只只精肉好肥硕,便是活人多不吃,死人多被吃,它个专门打洞偷食老鼠也。剥来皮张张,就抛一边上,果然是那哑丑野食,烤来鼠辈当夜宵的。不比人前唯唯诺诺嗯嗯哈哈,此时那哑子身稳眼神,手中将着串棒转烤不止,忽个冷静之中咳嗽声,随之发出含糊喊话:
“你个也来装神弄鬼么?冯总管。”
“啊,哈哈。”
随之应声而出,黑暗之中现面目,他个自然不是别人,正为那护送巧巧小姐京里下来,他个阴房总管冯地柱,人出声更出:
“说来真也装神弄鬼,叫着几多熟人当面不识出,还个要数老兄你啊,史公子史三少。”
“什么史公子史三少,什么装神弄鬼来,我便早也不是什么公子少爷,早也这般个人不象人鬼不象鬼模样,还须什么装啊弄来的?”
果然更不出意料,这装聋作哑埋头暗藏太平庄上哑丑,果然是那江水帮四手龙王故史大帮主之三少史伯君,多年前江湖也算赫赫有名之史三少也,如今上早也落架凤凰不如鸡,他个生生烤吃老鼠肉,狠狠咬来一大口,半截舌头含糊口:
“哎,冯总管,便这老鼠肉你个算着可吃不吃,要不也个尝上一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