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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林才有热。
夏浅更胜春。
嫩竹犹含粉。
初荷未聚尘。
承恩豫下席。
应阮独何人。”
南北朝徐陵一首《侍宴诗》,正也对应时节,这春未罢,夏稍起,醺醺暖阳天气,多也长人睡意,早上无催无得醒,迟迟床上晚觉。
贡巷上老皇舅太平庄,一厢客院之中,眼见日高几多,才见各房陆续动静,便是昨晚原本迟睡,半夜又个闹醒一回,无论男宾女客,都个慵懒早间。
大人们睡迟,小孩子往往一觉醒神,便是小居先生家公子阿官,一早来院子中央吆吆喝喝打拳,他个海上回归的常蛸师伯,一大一小有着一阵开练。
小居先生夫妻先个觉醒,一番洗漱完毕,也个廊下双双立观,见识自家儿子猴跳手段。
“先生,师母,你们可也起的早的。”
为师者已然早起,做弟子的岂敢再耽搁,那乌举人夫妻这也赶紧了,领着个儿子细官出门与着长辈问安,不过回头见下院中众人,不由来些诧异:
“哎,便个巧巧妹妹,如何还不见出来的?”
一向来阿娇巧巧姊妹,妹妹巧巧多也规矩礼数,之前也有众人齐凑作客,道是勤者早起,总也有见巧巧先于大家起床,梳洗打扮恭敬相候。
“啊,是啊,便是巧巧远道过来疲累,总个床上多睡一会吧。”
这阿娇不提说,别人也未在意,如此一提醒,总有人奇怪不奇怪的。
“……。”
倒是举人老爷乌小官,心中必是大异,哎,这便不象巧巧作派来的,她个从前从无这般来,肯于失礼于人,现在还个懒不起的,随之疑惑:
“哎,便是阿春呢,她个小孩子睡也早的,如何听得外头吵来,还个能不醒的?”
便是阿官小儿院中打拳,那更小些的细官听着也闹醒,床上再躺不住,要紧下地乱跑去的。那阿春丫头比着细官更加大些,也是有着吸引就脚勤,爱着乱走乱跑的了,如何门外听得这般热闹,还个门里一无动静的?
“是啊,便是别人不醒,那两个随护丫头呢?怎个也不见半个人影,现在还不忙出的?”
巧巧始终大宅门小姐,院门出得必当仆佣随护一堆,为得照顾好小小姐阿春,专门也伴房两个丫头。这太阳升起天大亮,主人不起还有得说,你个下人也还赖床的话,总也奇怪大异常,阿娇夫人到此也起疑,上到房前就拍门:
“红药,红梅,你两个丫头怎还这般懒的?怎到现在还不伺候小姐起床来的?”
这门一拍响空嗵嗵,只听门外叫声,不听门里应声,这房中到底睡死睡着,怎个如何喊响都不听的?举人夫人由此手头再要加重:
“红药,红梅,你们可醒了的?巧巧,阿春,你们可醒转的?”
“怎回事?怎个门里就不应的?这便,这便恐怕有甚不好的?”
早起不起异常,喊门不应更为异常,乌小官怀中略有私心,不祥预感随之催生:
“恐怕真有不好,我便去到后窗看下。”
话未说罢便回身,乌小官由着自家房门穿堂入室,直接后窗翻将出去,随即后园转去巧巧房间后窗,一切随之分解。
“哎,这便有动静了罢,便是……。”
前门犹在拍叫,耳听里面似出动静,有人拔闩开门,阿娇夫人才喜又讶:
“啊,鼎金,怎个巧巧呢?阿春她们呢?”
开门而出不见别人,恰恰就是绕去探看的乌举人,他个门开惶惑:
“出鬼了,怎个回事来?巧巧阿春她们,居然都不在屋里的。”
“啊?会么?巧巧她们都不在屋里?”
昨夜里原本姊妹两个久别重逢,阿娇就与巧巧领着两个孩子一床睡的,结果夜来那丑鬼闹腾,人家举人夫妻还是同房。这上半夜不知下半夜,居然一早来不见了它个一屋子四口人,阿娇夫人也要惊诧无比。
随之一伙人涌入房内探看,只见外厅里房,一切箱笼被服布置如常,小姐自带的衣物梳妆,一一各处照样,只是物在人空,巧巧小姐阿春小小姐,连同红药红梅两个随伺丫头,居然就消失了无影踪。
“啊?这大不对啊,难不成一早就在出外晨走,到得庄里别处游玩去的?”
莫非还是巧巧小姐爱好早起,就个在着众人未起她起,一屋人都个早出,庄里自有玩处,还是小居先生沉着,与着另番见识。
“哎,是有可能,依着巧巧惯常习性,她个真还早起出去了的。”
这一说话叫人大放心,不过大家随之发觉,平白无故擅闯人家私房,却个大为失礼的吧,于是男客纷纷自觉退出,女人跟着退步。
大人们待出,小孩子还往前,只见那最为矮小细官小儿,地板之上一下扑倒,跪拜身姿向那床幔底下喊叫:
“哎,你们怎个里面藏猫猫的?”
原来大人身高眼也高,高眼自瞧不到绣床底下暗所在。小孩子人低眼也低,就个低眼望得见低床底下暗藏着,她个有人绣衣藏在里,一动不动藏猫猫的。
“啊?便床下有人?”
细官这一说话全惊动,阿娇夫人抢步就要趴地观,不过大肚皮何等身累的,被着小官一下阻,他个自家随伏下:
“啊,是有人,便是红药红梅么?”
丫环衣着非红即绿,乌举人望下一眼尖,随之几人伏低都判断:
“啊,大概是她两个,她们怎个来?就会被人塞到床底下的。”
细看之下眼见着,两人手脚俱被绳绑,就个床底无动弹,到底是死是活来?叫人看着急煞。随即就是七手八脚,将着两人拖将出来,小居先生探之即明:
“嗯,还好,好似被着吃了迷药,并无性命之忧的。”
“哎,就去取碗清水来,给着脸上激上一激。”
恐怕江湖人也少知,这小梅花手居大师母,从来也个使药行家,红药红梅两个样貌别无二致,恐怕就个药迷睡沉。
“快些,她们两个这般样的,便是巧巧与着阿春,她们又到底是何样的?”
几人早也外面床底橱后暗处找寻,除去丫头两人,再也不见别人身影,举人夫人到此大焦急,此处昨晚肯定大有变故。
“啊呀,我个我个就怎么啦?”
随之一口凉水喷面寒激,红药红梅都个立时醒转,睁眼左右人物,大为莫名疑惑。
“你两个究竟怎么回事?怎就会被人迷药捆了塞床底下,便是小姐小小姐呢?她们怎就不见了呢?”
最是急迫举人夫人,如此危急姊妹之情,揪起丫头衣领就个恶问。
“不知呀,不知呀,小姐小小姐怎么啦?迷药?我们怎就,怎就被绑住了的?”
一来新醒转,二来渐醒悟,手脚一挣居然全捆住,两个丫头这才大慌张。
一切出人意料,其中必有奥妙,小乌举人猛个深省:
“莫非,莫非那个哑子?”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