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写情词又写诗,
一方素帕寄心知;
心知接了颠倒看,
横也丝来竖也丝。”
一方素帕寄情,横来添个儿子,乌举人正当感慨万千涕泪满襟,忽见窗外鬼祟一影,不由立刻警惕暗伺。
虚中索空,黑中探乌,那影悄踅偷行,竟着你个窗前摸将过来。这白日见鬼不是鬼,黑夜见鬼真是鬼,那鬼一只鬼面目忽个光现,乌小官刹个毛骨悚然,手脚僵麻血上涌,真个活见鬼了得。
只见个顶额凹脸癞瘩鬼,青也不似紫也不是鬼面皮,几分无常家兄弟,几分钟馗家外甥侄子,总之七分阴间生,二分阳间长,还有一分半分不知在哪个粪坑茅厕夹阴夹阳屎头尿气催,落得个天上无地下少他个正经鬼样式。乌小官当时一惊转头悟,啊呀呀,这不是就那白天断路的哑丑么?我当还真个鬼出现的,原来他个活人鬼啊,虚惊一身热汗冷,便是上下一阵潮湿。
这白天也个见鬼人物,如何夜来客院出现?且个偷偷摸摸贼行径,他个所为直也可疑,莫非着,莫非着,之前在着先生窗外闪过那影,也就他个鬼来的?
眼见鬼趋鬼近就到咫尺,窗口里窗口外,人之气息几乎可闻,乌举人尽量后隐,侧身窗格暗荫。如此鬼头鬼脑鬼对来,他个鬼面鬼无声息探得窗口来,鬼鼻闻来鬼眼张,竭力分辨窗内情形。
你来弄我个鬼古怪,我也弄你个鬼激灵,眼见你个鬼脖伸长直往里,似有异样嗅觉到,却又不知怪哪里?不等你个扭转鬼脸正对上,乌小官便是凭空出鬼,“啊”个一声鬼叫吓。
“啊。”
这真鬼还怕鬼来吓,何况不过个象煞鬼之鬼,近到耳根一声喊,吓来他个哑丑可是鬼魄散,也是那般鬼呀一声跳将去,霎时已然离开窗格老远去。
“哎,你个做甚?半夜来竟个装神弄鬼。”
搭窗跃身出,乌小官不由分说侵前去,拳脚随之招呼上。
“嗯嗯嗯嗯。”
他个鬼丑果真鬼哑,防不胜防你个暗中出鬼,一下惊惶而定神,再个眼见你个活人攻击到,抬臂撩腿随即招架。
“哎,半夜三更不睡,我就看你出甚瞎鬼,说,你个究竟是何原委?”
这丑鬼行事太诡异,如何半夜天还个鬼样游鬼来,便是活人吓死死人吓活,乌小官绵绵手掌几击打,与着打斗逼问,忽个话说自己就个噗嗤笑:
“啊呀呀,我看鬼迷心窍的,明明你个哑鬼,你个就是闹鬼也说不出个鬼来的。”
“嗯。”
他个明明哑子,你个要他说出啥子?那丑先还“嗯嗯”惶态,一下明辨暗中跳鬼面目,再听你个哑鬼逼说,竟是马上着恼鬼脸变色,“嗯嗯”发作手脚并起,与着硬打实对招招狠命。
“哎,果然好强手,说你大有来头果然不错,便是白天里你个凡人招数好对付,这便就来接下我几招,我倒要看下你个究竟神来有多神。”
除却那年随着小居先生苏州昆山游,少年侠气好打斗,乌小官便是明着暗着,也是好好与着几路人马对手。高也有高人,低也有低手,往往露相不真真人不露,乌小官侥幸多胜,不过最后也还难逃一箭之伤。乌小官习技练功,英雄却少有用武之地,再偶尔便是几年前在着宜兴龙湾,与着那秦海骄所率一伙倭贼遭遇战,诱敌深入巧伏击,最后来几下短兵相接显身手,杀人可也无形中。
便这几年举人荣归,县学里做得个教谕,讨妻生子人安定,平日里功照习气照练,却也总个闭门造车,少有真正敌手对。乌小官白日里见那哑丑几身手,他个藏中有露露中有藏,竟是三下两去将着非俗手个冯地柱给摆平,早也心痒痒来一试下,只苦于自家更得藏来掖,不得亲自上前较量下。
这便是天赐良机白来送,你个哑鬼夜来出鬼,我个正好来打鬼,趁着天黑趁着夜,乌小官由着无人发现无人觉,要来与人好生拼下拳头。
“哎,你个哑子,打来甚拳路,竟着欺人不杂识,哪里东拼西凑你个哑巴瞎拳的?”
掌击腿踢,“啪啪”试下出招接招,“啪啪”东南西北,乌小官眼见大怪异,他个哑丑分明暗中章法循规矩,偏偏招招用险处处强使,全然又不成体统拳法,到此叫人心明白:
“哦,他个还就是,藏而不露真隐匿,就是杂出拳法不叫识,让人断不出他个身世家传来。”
白天路头之上,那哑丑便有两回堵,你个出手能耐人判断,便是起始小居先生居五爷,后来个妙空道长一干,都个似是而非看不详,轻易难断他为哪家门路。
“哎,你个哑子,可也算得真好本事的,我便再出力逼你一逼,我就怕着你不使全力来。”
叫做死里求生看家技,一人压箱底功夫,轻易不得露白也,乌小官再个吆喝一声,就手缠住他个哑鬼丑,在着后园之中再添回合。
“嗯嗯。”
哑不出口心中口,那丑虽然皮焦肉破脸不成脸,可是他个内里情绪,出拳凶狠不留情,那是招招感受。
哈呀呀,他个真是南拳北腿硬击软功,三百六十杂技的,且是拳拳要害腿腿软档,就使着不要人命也伤你身打法。乌小官太极十三式,多也半是守来半是攻,心中啧啧暗叹:
“哈呀呀,这哑这会可也无慈,竟着招招杀手不怠慢,明知我为他个救命恩人居大爷友好,手段还这般毒辣,看来这哑啊,端端不是善辈。”
心里一硬手里狠,乌小官自也暗藏手段,见着你个攻有攻技守有守能,便是无中生有觅破绽,就要侵步上前假使害手,背后忽听人声出:
“哎,你个哑子,怎就无事又个与人打斗起来?”
这一声喊出两公平,无论你个公子,还是他个哑子,都忙收手跃后身,转头看去不是别人,正是这庄上管事,老皇舅贴身护从阿大,他个一眼看清也觉奇:
“哎,小乌先生,你个这般晚上来,怎也就同个哑子打将起来?”
“啊,阿大叔,或许初到庄上,我便睡睡不着,窗前就见他鬼出现的,这一吓之下,两人就打起来的。”
两人这般打闹,将巡夜过来阿大闹到,乌小官再是左右看,随之喉咙一响,便是院中各房,都个纷纷点灯亮烛起来观。
“哈呀呀,这丑鬼白天见鬼,夜晚不见人还不怕闹鬼,偏偏还是让你惊着鬼的。”
眼见人多更要哈哈笑,那阿大手中灯笼提,随之又道:
“来来来,小乌先生,你便细眼看,他个哑子夜半鬼出现,究竟是为做啥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