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井泉枯苔锁合,
醮坛松折鹤来稀。
回头因叹浮生事,
梦里光阴疾若飞。”
府城隍正殿之后,自也掘有一窟丹井,从前神人仙汲所在,如今却也灰尘淤积,草丛之中埋没久矣。
一群人众前呼后拥,过得查验此井,这未到近前老远观,便是灯火通照刀枪相对,一口枯井围来水泄不通。
九猴子正也钻天猴,刹那之间便失踪迹,眼见是前后左后上下人把守,他个逃也无得可逃之处,果然一番角落缝隙遍查之下,终也觅得他个藏身所在,张俊总管再是报说:
“大人,便是发现这井栏之上沾有血迹,才个往井里丢了个火把照的,这一照之下里面隐约有人,就是那孙行者戏里行头,想来是他九猴子无异,他个如今不知死活,总也躺在井底不见反应的了。”
“是么?他个果然有人在的?再丢个火把进去,让我看个端详。”
不见实在不得踏实,曾公公急赶过来查观,废话却也不说,命人一个火头往着枯井抛入。
一团烟火“呼啦”入井,携带阴风一阵,团团一窟井身,越下越见扩大,井壁回声空荡,那火一径而下。“噗”得落底铿然,果然明着耀起一团鲜色,正是才刚戏中孙行者所着打扮,不过火把遇水而潮,转眼火头隐去。
井底一时之明,一眼望见他九猴子理应困着,曾公公这才大大舒气,手下忙个悬赏:
“快,谁个下井探去,有气无气尽量要抓活的,谁个下去,大大有赏。”
“大人啊,他个是死是活,万一还有抵抗,谁个下井都个险的。”
深深悬悬一井窟,窄窄探身入,设想便得凶险,张俊总管不免迟疑。
腰间一抽软剑铮声,曾公公勃然而怒:
“下,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休要临到紧要都缩头,我便背后提把刀来,下,谁个胆小怕死不敢向前,我先个一刀砍翻他个。”
上面压得死,底下便死压,张俊总管一声喊喝,捉着身后一人作前哨,死活是个差:
“下,谁个身小?你,便给我下去机灵着,要捉他个活猴子,休要弄得来一个死猢狲。”
“是,大人。”
身旁几乌衣,正也一身小之人倒霉催,硬硬头皮应来要命差,叫人绳索缠腰颠倒挂,头下脚上点点倒贯老井去,底下一盏灯笼更照前。
“下,下,下,下。”
井里呼声,井上下绳,这井总有几多深,只觉着向下不断,下井之人猛个喊停:
“哎,到了,到了,他个,他个,他个并没有个人啊。”
“啊?什么?便是他人是死是活?是否九猴子的?”
井上听不真切,直是朝下追问。
“他个,他个井下没人,只有一身猴衣,并不见他个九猴子的。”
下井之人落底终翻身,双脚立足烂泥泞,一手抓取一层猴皮,火把照着往上举。
“大人,他说,他说这井里只是一身猴衣,他个九猴子莫非金蝉脱壳,根本不在这井里头的。”
“啊?果然是么?他个竟是不在其中?不好,快查,再个四处细查,休要中得他调虎离山之计。”
以为板上肉,到底空欢喜,曾公公这才恍然的,忙个左右忙差遣:
“蠢才,蠢才,明知他个猢狲猴皮,却有拿他这般轻易?大伙给我寻仔细了,他个九猴子总也专习一种缩骨术的,但凡一丝墙缝一点壁窟窿,他个都好能耐钻得藏得,你们便给我见缝拿刀捅一捅,见洞拿枪扎一扎,看着屋头屋角上上下下刨天三层掘地三尺,都要与我逮出那猴来。我便直不信了,如此里三层外三层,三层之外又三层的围困来,他个猴子就个钻天入地,还能够插翅飞的。”
府城隍照旧灯火通明,大场之上团团围坐老少男女,不少乌衣兵丁登高落低,院落殿堂尺寸之间查隙捉缝,如何活生生个九猴子,眨眼之间就能隐身无踪。一向戏台之侧,几具死尸已然直僵,一代盗侠盗天侯下场实也叫人欷?,另外台上扮戏几人,或者与着阴谋串通,或者只是演戏配角,横遭身死有无冤枉,再无开口也就天晓得。
不过今朝演出这华林戏班,同样戏班上下男女老少,拘着一气严刑拷打,很快也就问下实情。原来这盗天侯师徒,早在月前就以猴戏能耐过来搭班,专演那猢狲西游戏,端的活灵活现猴子样,观众买账大为吃香,谁又能够料想,他个居然飞贼暗藏。
“一切算中算吧,俊儿啊,亏着你个早也暗插,勾栏戏班这等藏污纳垢之地,算来他个盗天侯九猴子好栖身,不怕他闹事体,就怕他不露头,今朝我们这关门打狗之计,也算得成了一半罢。”
一切看似意外突发,实则却是步步相诱,不见兔子不撒鹰,撒鹰便得有所获,曾公公转而沉思:
“他个盗天侯师徒不在主要,我个关键所想,能否就此引得那条大鱼上钩,手到擒来一箭双雕,一解我十年未消之块垒,才是真正如愿以偿快活哉。这却就不知啊,他个小柱冯大娘那头,是否也能够旗开得胜马到成功的。”
夜露井台之上,曾公公与着张俊总管相谈之间,果然前面脚步腾腾,有人从外急赶而来,到此一头拜倒,他个急急报知:
“大人,我们那头是得手了,夫人小姐的车果然遭人劫了,不过着么,不过着么……。”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他个阴房少年之才冯地柱,一路赶来满是惶恐,不过着么话说,竟是一时不能接说。
“小柱,说,不过着么什么?便是劫车之人没有抓到,几路合围还被放跑了不成?”
自己审时度势,一切精心设局,临了又得功亏一篑,岂不大大冤枉?曾公公就此发急。
“不是,劫车之人都被拿了,抓的抓,杀的杀,那领头之人并非别人,正是如今江水帮头领孔邻玄的儿子孔肖呈,江湖之上多称小呈小呈的。他们果然冒充府军后卫名头,明目张胆就要掳了车去,不过在着北门桥终叫我们围了,一番打斗拼死抵抗,那孔肖呈叫着我爹爹一剑刺杀,也就性命结果了的。”
原来还是曾公公好谋划,卖个破绽诱敌犯险,暗中合围聚而歼,冯地柱为首布局,一切正也算盘如意。
“是么?便只是他个孔肖呈么?他个一伙wWw.之中,并没有他个霍药师么?”
原以为网得大鱼,实在落得个不大不小虾米,曾公公听说之下,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便是未有逮得那该逮之人,你个才是不过着么的?”
“不是,大人,这一气打斗激烈了,便是我娘,我娘死了。”
冯地柱话说哭调,原来他个死了娘的。
“啊?WWW.soudu.org便是冯大娘遇害了的?”
短兵相接必有死伤,曾公公大急不急,不过一下转念:
“便是夫人小姐,她们总个无事吧。”
“不是,不是,大人,阿娇姐姐巧巧妹妹都无事,便是夫人她,她个,我们后来发现,她竟也死在车里了的。”
死人真吓人,冯地柱话来一愣一愣,最后话来夫人梅娘身死,那般难掩沮丧,竟是比着死了他娘都个哭丧十分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