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无摩诘持花女,
囊有娑婆等价香;
欲与众生共安隐,
秋来梦不到鲈乡。”
难吟陆游感叹诗,安隐寺内大和尚,招呼客人入佛堂,点佛香,上佛茶,敬佛果,禅房之内各座上。
“哎,无事不登三宝殿,阿娇巧巧,你们今番来,却又究竟所为何来?”
一笔和尚一画成就如愿以偿,清茶一杯坐禅定,转而思想俗事问。
“嘿,我便知,凡事瞒不过你个秃老师,我们啊,却不只为到来讨你庙里茶水果点吃,我个啊,却是给着你家送礼来的呢。”
阿娇小姐一口茶伴一口素糕点,她个好处与人家,还得卖关子。
“?,阿娇巧巧,你们却有什么好礼来?此般郑重其事,果真也神秘兮兮?”
那和尚也是活自在,利诱在前尽坦然。
“?,秃老师,你便说你个想要不要吧?这礼可非平常礼,有着求之也不得的。”
你个鱼不咬饵,她个分外要钓钩,阿娇小姐与着和尚戏。
“求之不得也,求之有得也,正也前番这位山北国李公子话说,当得则不得,事理俱无碍吧。”
和尚便是嘻嘻笑,墨漆漆头脸,至今不思打水洗净来。
姐姐钓不出和尚欲望来,那妹妹也个从旁说,巧巧小姐直拿钓饵喂你嘴:
“啊,大师傅,你道是当得则不得,这物事可是你与二师傅三师傅一直想得不可得的,此番事理与着你们可是大有碍的。”
“哦?是么?便是我与你二师傅三师傅都个想得不得的?它个莫非,莫非……。”
这腥味一下杀到舌头上,一笔和尚果然馋味出,多少禅定不抵挡,他个有所急不可耐:
“莫非他个曾公,与我三家真个求来了杏春壶的?”
“哈,好你个老秃笔,和尚做来总也不得无欲无求吧,这一说到杏春壶,怎个佛蒲团就要坐不定,你个孙行者猢狲屁股尖。”
熬来熬去你个和尚性,终也敌不住人心之无底,阿娇小姐也是心满意足将人戏,转头便唤声:
“小柱啊,你便将你姐夫为着和尚新做的三把壶拿出来,让着他们个贼秃兮兮有得欢喜一场吧。”
“啊?小柱,他个便是从前那个小柱?他个姐夫?难不成他个姐夫就是做来杏春壶的尹杏春大师的?”
三个锦盒奉上不及观,一笔和尚听言观人颜,一下记起有个小朋友来,从前被人柱儿小柱唤。
“啊,是,一笔大师,我个便是从前的小柱,那宜兴做壶的尹杏春,正个是我姐夫的。”
从来与着阿娇巧巧,青梅竹马安隐寺,如今依稀可也小时模样的?祝儿爷少年老成,恭恭敬敬作礼答。
“哈,真也是,一辈老,一辈成,你个当年小小小柱儿,居然也这般成人好俊俏,我个真也说不出的好。”
一奇你个居然当年小孩儿,二奇你个如今谁攀亲,一笔和尚欲言又止无再问,转头朝着隔壁另喊去:
“哎,老二,老三,你们便齐着快过来,他个有宝瞧,他个有大宝瞧喽。”
“书中渴笔如渴驷,
奋迅奔驰犷难制。
当其下手风雨快,
笔所未到气已吞。”
一笔和尚死人像既出,一字和尚立马墓志书,一刀和尚摩拳擦掌急难耐,一厢隔壁间里帮着铺纸又研墨,直待他个瞎字挥毫落纸书法就。不过墨未研稠笔未潮透,就个秃笔和尚大惊小怪起,宝之何其宝,两个和尚紧跑过来瞧端倪,这一瞧得见先惊喜:
“啊呀呀,这可怎个要命来?便是真个宜兴出,它个杏春壶?它个杏春壶么?”
“哎,是喽,这便上回问着曾公去讨壶,他个今朝却是真个与着办成了,且为三壶一套,那杏春大师特为与着我等一笔一字一刀做得来。”
一把手制壶,书画刻三艺俱齐全,那一笔和尚早也爱不释手掌中壶,摩挲又品赞。
“啊呀呀,我个妈妈哎,这哪一把是我个壶?他个杏春大师果真为我钝刀特为制得?”
一刀和尚抢先观,这三把一套僧帽壶,壶壶相似又各异,便是在那壶身之上,分别书画刻,题铭不同句:
“秃笔瞎字,
一刀千古。
哈呀呀,这杏春大师实也赞,端的手艺好文采,居然一壶之上着重不忽轻,将着你个秃笔瞎字也一并来。”
“是啊,是啊,老三,你看我个壶上也一般。”
一字和尚也个惊喜不已,对照壶身读:
“钝刀秃笔,
一字春秋。
哎,这可真把我个同门三和尚书画刻一并来。”
“瞎字钝刀,
一笔风流。”
一笔和尚随之念,亦道:
“寥寥八字,尽道我三人相偕之意,妙哉,绝哉,杏春大师果也非常人,惜乎总不得面缘哉。”
“啊,一笔师傅,你这可也有差了,那杏春大师固然制壶大匠,却个总也山野窑匠,这般文墨之制么,可也大大不甚高绝。”
三个和尚尽开怀,谁知巧巧小姐凉水泼,与着底细透:
“这壶上八字之句,实在另外作者,非为杏春大师所题。”
“啊?是么?另外作者,却为谁人?他个果真?”
这书画刻制壶样样绝,必当何等超凡之人?这笔字刀三和尚,向来恃才傲物无他人,却被杏春窑匠何折服?可幸听得高才另有人,便是三人齐着大松口气,可幸世上无完人,不过立马又追问:
“哎,他个究竟为谁人?”
“嗨,会有谁人?你们三个啊,一个秃一个瞎,一个究竟钝,平常目中总无人,便是想着高不见高,真人面前不识真,尽着空说什么面缘不面缘来。”
巧巧说话大恭敬,阿娇说话大不敬,一个秃损,一个瞎咒,一个还直钝,一番自己说开心,她个吊嗓音:
“他个作者啊,远在天边近眼前,道是亲帮亲近帮近,那杏春窑匠为他姐夫,他个小柱不是?”
“啊,小柱?是啊,是啊,他个从小多伶俐,小小年纪能说会道,正也不输你姊妹,如今念书好学问,真也少年出才俊。”
当年黄口稚童,如今见得翩翩君子样,一笔和尚刮目相看下,连声叹,连声赞:
“老二老三啊,你们便看这位少年郎,可也猜得出他为谁的?他个啊,便是当年我等入这安隐寺,大夏里太太带着阿娇巧巧来避暑,他个也有过来小住一阵,那个癞痢小儿小柱哉。”
“啊,小住一阵的小柱,是了,是了,他个头上癞痢脓疱疮,我们可也与他好治一阵的,乖乖了,如今居然直长直大这般神气样,他个小儿成人了,还个舞文弄墨好文采。”
余下瞎字钝刀两和尚,也就剩下啧啧称赞了。
不过一时热闹一时说巧,其中必玄机,一笔和尚欢喜余,猛然间疑问:
“阿娇啊,你个这般来,给着我三个老秃又是送壶又是添好的,究竟何贵干?道是无功不受禄,便是你家爹爹,有得什么驱使来?总不该就只催促它块死人碑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