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斩蛟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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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抟土以作陶,

  筏松薪火烧;

  嘴翘鼻头高,

  娘家只姓窑。”

  窑上人家歌高声响,夜来启窑出货,这抟土窑货经日闷烧,又经日冷却,终究定型成器,好坏展于人前。

  “啊,这便终于开窑了么?哎,这下可有宝贝看了,这下可有宝贝看了。”

  窑上气死风灯照火光,河头楼船之上可也望分明,沧浪伯早也乐来喜不自禁,口口声声难耐。

  只见再是一路灯火照下,窑上果然立马人头过来,端着盘捧着匣,雨天路滑还得注意脚下,眼见其中有人一步一趔趄,那沧浪伯慌得急喊:

  “慢些个,慢些个,可得留神跌了跤,摔了东西可是大不得了的。”

  “禀告大人,这窑货终于出来了的,终于出来了的。”

  上船抢先报喜之人,自然非冯天柱冯掌柜莫属,他个双手几只锦匣拎住,手脚忙慌颠颠之态:

  “欢喜公啊,这便茶壶都得了,都得了,出货可也大齐整的,竟着未有烧坏几把来。”

  “哎,这才真叫是,十月养儿子,一朝见真章,小冯掌柜啊,你个可快些现眼宝来吧。”

  便是沧浪伯一声令下,席上顿时一番热闹起,移碗的移碗,撤碟的撤碟,几桌之人纷纷凑去一桌上,大家围圈而待,你个究竟有何宝物出世。

  “金是金来银是银,

  世间宝贝几分明;

  孰知金银土里淘,

  出个窑宝万万金。”

  随之冯掌柜几只锦匣搁台面,大匠尹杏春也是登场,手中托盘盘中新壶,他个一径念念有词,入里也就道喜:

  “欢喜公,这便茶壶出窑了,看着几样货色出来,品相还个大不坏呢。”

  “喔,是啊,是啊,出个窑宝万万金,杏春师傅啊,今朝可有出得窑宝哉?”

  沧浪伯已然是忙煞不迭,要紧新壶取将观。

  “欢喜公,这头一把壶啊,便是我个为您老特制的,正叫做篷船壶。”

  尹杏春随即奉上一壶,将着壶身递去沧浪伯,手指那么一捏,却将个壶盖留于手心。

  “哎,怎个壶盖还不给看呢?”

  欢喜公自要瞧端倪,怎想茶壶失盖来。

  “欢喜公,你便先瞧这壶身,是否就象条篷船说?”

  尹杏春也是有心趣上一趣。

  “是,是象篷船,象篷船,这壶嘴便是船头,这壶把便是船为,船身船篷都个有模有样,哎,这便象着躺了个人的?壶盖呢,壶盖呢,快些让我看他究竟何人哉?”

  一把新紫砂,尖嘴钝把,扁扁团团,正也细刻出一条篷船徜徉,船上依稀酒樽横竖,有人耷袖颓然,欢喜公要紧问着讨过壶盖,一壶合盖成完整,再番打眼观,不觉一下乐:

  “哈,这人,这人,这个酒醉翁,可不就象我个样子哉?”

  “是啊,是啊,欢喜公,你不看一侧题铭的,叫做――放沧浪,刻一个沧浪伯醉饮放舟,正叫做沧浪伯放沧浪。”

  尹杏春忙又追加解说。

  “啊,是啊,是啊,这正也是沧浪伯举杯畅饮放沧浪也。”

  一壶体平,一盖几大,正似一欢喜公袒怀畅饮,那拿取壶盖掇头,正似一高擎酒盅,欢喜公欢喜之余,连连赞声:

  “不愧为不二名匠,将我整个模样做了壶盖,却将酒杯做了掇头,一切巧构思也,一切巧构思也。”

  “欢喜公,这一向还另有题铭,叫做――有醉无归。有道是不醉不归,此处我便分外拧其意,沧浪伯放沧浪,既有陶然山水,便是有醉也无意归也。”

  匠人做得十分工,还要好在存雅意,一壶两侧题铭,尹杏春一一说明,却也十分贴意。

  “好啊,好啊,这有醉无归放沧浪,正也大合我欢喜公心意来,依我看啊,这把新壶啊,实在不该叫做篷船壶,而应叫做沧浪壶才对的,沧浪伯放沧浪,被着沧浪伯手里一把得,实在是好啊,实在是好啊。”

  欢喜公话说来,便是多少喜不自禁,转手取过他柄老壶说:

  “这把沧浪新壶,这把皆大欢喜老壶,从今后便是我个左一宝来右一宝,两个都珍宝。”

  话说两珍宝,欢喜公不禁又要另眼去,看向桌头另外几把壶,随之又眼馋:

  “哎,这又几把壶,如何好处来?”

  “喔,若论特为专做之工,这几把壶恐怕就不太能入欢喜公的眼里,不过这几把也多我个近期新创之作,也还别具意味吧。”

  尹杏春再是手托一壶,将着左右展示,奥妙细细道来:

  “喏,这为一把束柴三友壶,松竹梅三样枝干束于一体,所以题字――友集。”

  “哎,是松竹梅岁寒三友么?哎,是松是松竹是竹梅是梅,哎,这树洞里还能藏了两只小松鼠的呢。”

  壶把为劲干松枝,壶流为横生梅枝,壶纽又是竹节伸枝,其中还有两只小鼠生动,那巧巧小姐见之心喜,忙要取来手头观。

  “啊,便是有梅花么?梅花的话,便是送我师傅最合适了。”

  松竹梅只取梅花,你个师祖叫做梅花手,你个师傅叫做小梅花手,阿娇小姐自称小小梅花手,自然对个梅花大亲近,要紧一把抢过来观。

  “啊,说到梅花么,这里还有一把梅桩壶的,它个可不是三居其一,而是一梅独占呢。”

  听你小姐如此说,尹杏春再取一壶,与着推荐面前。

  “啊,这壶果真满身都是开梅花的,便这个好,这个好。”

  见了个更好的,便舍了那次好的,阿娇小姐捧着个新壶再观,一壶之上处处梅桩,老梅大梅小梅无处不放,其上更有题铭:

  “居三友中,占百花上。”

  人家的东西自拿取,大小姐转手居大师母,就来送孝敬:

  “师傅,师傅,这把梅壶给你可是最妥帖的吧?”

  “阿娇,便是人家的物事,怎可说拿就拿的?”

  见着女儿随意处置他人物,一无小姐规矩样,那曾大人不禁鼻头一哼来。

  “啊,大人,不妨,不妨,这壶便是小姐喜欢的话,本来就可任凭取的。”

  听得你个大人发声,阿娇小姐还不屑呢,那冯天柱冯掌柜要紧点头哈腰,与着一番好圆说,随手再是将几之锦匣打开,其中茶壶一一取出:

  “这便今朝才得知大人道长长老都个一伙来了,便忙着打发伙计去到宜兴城里取了几把以前做得的新壶来,便是各样各式,诸位也正好可以各取所欢喜,每人一把合用的茶壶拿吧。”

  新做新茶壶,旧做新茶壶,依次摆开来一大台面,高的矮的方的圆的,乍的各色乱杂眼前,叫人还一时花眼,不知如何拿取呢。

  但见那空空道长一眼尖,取手其中一把壶,转头对个和尚说道:

  “老泉水,你看这把茶壶,可也正合你用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