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照着俗人看待来,你我一个权大,一个便是势大,若个仇家相离间,总也会得两败俱伤,他个从中得渔利。”
沧浪伯贵重,曾公公权势,两派若是相倾轧,恐怕这半边江南都要无安宁,欢喜公自也有见识:
“这便此桩事体出来,阿娇巧巧果真无意毒杀我家四名轿夫的话,这仇家借刀杀人来,恐怕就是最好解释的了。”
沧浪伯一声叹,终也不解疑惑:
“不过着么,大家明明眼睁睁,他几个由巧巧送了水来喝,就个腹泻不能止,其中并无别出入,如何随后就会毒发来?它个毒从何处来?他个下毒之人是早是晚,又个从何下手的?”
“嗯,这便又说到下毒根本了,他个下毒无形无色,如何就叫人中了毒的?何况了,当时他们一行并无其他外人,他个便是想要毒杀,也是未得有见现身的。除非了,除非了,还是昨日所说来,那下毒之人阿娇巧巧除外,就是在他们一行之中的。”
那天师李道长,这一两天来也是百般猜详。
“李道兄,这疑人之事休也轻说了,便是那日沧浪伯一行,除却他个随从家丁,便只还有谁来?便是那一山和尚做是地主,他个佛家弟子能够刻意杀人?再有便是此处老泉水,他个也能和尚杀人,就不怕毁了七级浮屠的?”
听你李道长几次三番怀疑说,那空空道长大以为不道,搬过人家和尚驳自家道士,好番反对声:
“再有就是那小友李泰佑,他便带着他个漂亮东洋夫人,吃饱了闲心害人来?李道兄,你跟着再算算,除了这里几位,更有谁能下毒的?余下阿娇巧巧不会是,再有就是他家王朗总管了,莫不是他家王朗总管,要得自家人害自家人,有意陷害大人家小姐的?”
有道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你个阴房之中自出歹毒人,空空道长一番话对,却也话中有话的,不过他个空空道随之话锋转,一指打坐的泉水和尚说道:
“不过着么,他个老泉水还个有见证,他个与着王朗总管也算旧相识,从着沈阡湾上岸,他们始终随着沧浪伯轿后同行,谁也不得机会偷空再去做其他的。”
“是,出家人不打诳语,那王朗总管也就看着我那徒弟小泉不随身,一路陪同我走路的,他个就是有心做甚,也个不得脱身的。”
那泉水和尚睁眼开,一声阿弥陀佛与人做下保。
“这王朗么,总也我个跟身带大来,便是他个不是随同泉水大师一起,又得工夫作甚来,我也是万般相信他,他个总不会有意来陷害大小姐,自家人要害自家人的。”
做人最惧是众叛亲离,这一听说空空道长假设王朗有意害亲,曾公公也是连摇头,不愿相信忠心有二的。
“啊,既个谁个无嫌疑,那便他个毒究竟如何中的?便是谁又能够下毒手法的?他个快来不动声色,竟是瞒了诸位法眼的?”
李道长张口一说,却遭了大反驳,自觉也无趣,不过总要出声再是辩口下。
那边小居先生沉思良久,终于不免要出声:
“曾大人,依我看来,这几人中毒之状,或许可以另外一说来。”
“啊?便是如何另外说,居先生还请明示下。”
众人疑惑不得解,一时都要看你个居神医又何新说。
“依我看啊,这四人不论中是外毒内毒,被着下来总也不似太重毒。医家之理,便是无药不毒,无毒不可为药,所谓毒者,只为用量过度尔。”
小居先生一番药理说,随后又道:
“这四人原本中毒不深,只为腹泻体虚,一时发汗发热,血脉为之急行补空,由此将着蛇毒急发全身,竟而毒性随之加倍,即刻通体肤色乌青,竟至救无可救的。”
“啊,是啊,居先生说得是啊,这蛇毒之伤多也咬口所在发乌肿起,随之才得渐渐毒发全身,这般一下乌青遍体,实也不合常理。”
道是一星便启明,曾公公大为开解:
“便只有人亏十分,毒发才是加剧,即刻遍布全身,好似才个正解的。”
“这一理通了,总也别样都个好解了。”
小居先生更为细道:
“我便假设他为内毒而发,原本蛇毒入胃多也有消解,并不似外伤那般即刻就可随血脉毒运全身,中毒之状总要迟缓些。若得本身腹泻体虚,所谓积弱者自难御强敌,人之体力一下崩溃,那毒发轻易也就在所难免。”
说罢一则再一则:
“我若假设他为外毒所伤,便又当另外解释,他个下毒必当不是很重,甚至可能不至致人性命,只为腹泻体虚,轻微之毒随之严重,回头终也致人身死。不过着么,也就因着原本毒浅缘故,一番急血运行全身,遍体看着乌青,竟也看着无轻无重,遍查不出它个到底中毒所在来的。”
“啊,居神医,依你看来,这便不论中是内毒外毒,他个下毒原本竟是不甚狠毒的,便只因吃了泻药缘故,他个才是雪上加霜变本加厉,一下吃抗不住送了命的。”
听着你神医此番说,那沧浪伯便高声,又是直找债主来。
“是,大人,也可这般说吧,不过着么,不管怎个说,若是无人下毒的话,他个光吃些泻药,总也死不了人的。”
眼见你个欢喜公又要怪罪起,小居先生回话自得体。
“啊,小居先生,依你看来,那下毒之人下毒可也巧的,他个巧酌巧量,下毒下来大有分寸,便是非一般之人,还不得为的?”
那曾公公却是另有判断。
“可是大人,不管他个如何巧酌巧量,下毒再是大有分寸,他个下毒必得有行,总也众目睽睽之下难瞒过的吧?”
那李道长终究有其疑问。
“或者我可另外说来,也许那几人中毒早也不在一时,他个腹泻之前已然中毒在先,只不过那毒量稍浅,一时并不得发作尔。”
小居先生此话一出,四座之人自是俱讶,不过个个静声,细听他再个分解:
“直待一程赶路,汗热气急巧巧小姐替着送水,泻药入肚即刻发作,随之体亏血也行,毒性方得运行周身,瞬间攻心竟不得缓,毒发身亡也就在所难免。”
“乖乖了,这便说也是啊,若个中毒在前头,不到时候不发作,便是任谁还能追究出的?这便**不煞他娘竟也歹毒的。”
一番分解头头是道,便是下毒无形间,沧浪伯听来都个头皮麻,要得乖乖骂娘来。
船舱之中说毒事,一番解毒直叫人毛凛凛,这毒不怕人,不知何时叫人下了毒才是怕,正当人们思前想后大害怕,便听船头篙师喊声:
“哎,这便龙湾上到了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