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龙湾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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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七章龙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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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雨朝来湿白沙,

  风前整整复斜斜。

  林蕉间展琉璃叶,

  野蔓竞发金银花。

  田父扶犁驱一犊,

  稚女踏车垂双丫。

  ……。”

  太湖之西荆溪口,便有大小船只结队而上,大者宽首高桅之楼船,小者雕板画窗之舫船,更有二三客船尾随而行,缓缓溯溪西往。正是一夜好雨接连绵,将着初夏阳气尽打去,但见一水贯山去,两岸青林田地,农家自有清新活,叫着画舫之上官家小姐顿生羡意,不觉脱口诗吟而出,正为近人吕诚所作《首夏田家雨中》。

  “巧巧啊,这便那边看着是有田父扶犁驱一犊,却哪来稚女踏车垂双丫的?依我看啊,却道是:

  田父扶犁驱一犊,

  船女徒叹垂双丫。”

  侯门之女难得出外游山玩水,这便荆溪走船观,两位大小姐都是凭船不舍风景瞧,一边里好说笑。

  “哎,姐姐,你个只把我当小孩看么,我便早就不掰双丫的了。”

  你个小小姐尽扮老成,偏着你个大小姐要揭你幼稚,巧巧小姐难得与着姐姐顶下嘴,只为着这舱中便不只你姊妹二人,总还有个叫人心里不利不落的其他人哉。

  “哎,你个不掰双丫的了,不过也就多长远的事?便是这春节上,旧宫的宴会之上,你还缠花两个大丫髻,尽着小儿家家到处去讨皇姑奶奶的利市赏呢,巧巧,你便自己都忘了的?”

  你个妹妹自要充大,她个姐姐阿娇便是大不客气,一径与你揭短揭到底,只缘他个一边上,小乌秀才可是客坐定,举起耳朵正听你们闲说来。

  “哼,我便过年来就散了丫髻不梳了的,便娘都说我大了的,不再小儿一般了的。”

  那巧巧小姐终究初长成,便是与着姐姐辩嘴辩不过,再要将个亲娘抬将出,到底还是小儿心思。

  “嗯,娘是说,我家巧巧是大了的,不再小儿一般了的。”

  阿娇小姐听此便笑,接着你个话头回说你,反唇相讥笑,随之更有逗:

  “便娘还有得说呢,我家巧巧拆了丫髻待梳拢,便是是时候叫媒婆说亲事,与着找婆家配相公了呢。”

  “姐姐,你又瞎说个啥呢?娘哪有说叫媒婆说亲事的,哪有说要找婆家配相公了呢?你个,你个,曾就瞎说瞎话的?”

  姐姐半假半真话,分明其中诬陷意,巧巧小姐被着陷局里,大小姐多少面皮薄,不禁脸红脖颈赤,一时辩解不过口吃的。

  “啊,便是你个巧巧年岁小也不小,阿娇你呢,总也到了寻婆家的好年龄,便是师傅象你个年纪上,也就嫁了你家师公了的。”

  他们姊妹两个对口,一边居大师母听着,自也心好笑,随之开口将着两个丫头一并说。“啊,师傅,我个还年纪小的,我却只是不想呢,要什么臭男人,早早嫁人随人管的。”

  说着妹妹自好嘴,轮着被人说着也羞容,阿娇小姐口说不要臭男人,那小乌秀才臭与不臭,她个还分明暗窥来。

  “阿娇啊,你个十五六,便是大不小了,便是别个臭男人你都好不要,这边厢看来,我家个小官秀才啊,他个可也不合配你心思的臭男人的?小官啊,今年上你可也有二十了吧?正也女当嫁来男当娶的。”

  那小梅花手一番戏着徒弟说,随后竟是声声唱歌起,所唱正为一首十八岁乖乖私情歌:

  “鹭鸶飞飞一身青,

  麻雀飞飞要打鹰,

  兔子撵着要咬狗,

  十八岁乖乖要跟人,

  二十岁哥哥要讨亲。”

  她个一唱别人还罢了,阿娇小姐面羞心暗喜,小乌秀才心乱面尴尬,谁也不想那边她个东洋女子春子夫人,随之竟也随曲歌:

  “十八岁乖乖要跟人,

  二十岁哥哥要讨亲。”

  “啊呀呀,这春子妹妹啊,竟是甚歌都会的?便是李公子,这也是你从前都会,教来你娘子唱的?”

  这老辈传下渔调渔歌子,别人唱来无意外,偏你个外域女子,鸟声鸟气学来还能十分似,叫着小梅花手又是心吃惊。

  “啊,

  仆本吴乡士,

  请教吴趋行。”

  自家老婆堵不上嘴,听歌而歌又惹嫌疑,李泰佑不得明说话,还是面不改声另辩说:

  “便是我那琉球山北国,从古到今过去吴越之民自也多的,我便经年出海船上,乡里乡亲遇着多的,许多歌子学着也是多的。”

  “啊?是么?这便我们吴县的土调子,想不到也能跨洋越海,传到你个东洋夫人都会唱的?”

  那小梅花手不得硬追究,不过心中暗说的,这曲子便是自家娘年轻时唱来的私情歌,男女合舱才个有唱的,如何你个外人竟通熟,多也奇怪了的。

  “啊,便是居师母,我个还有听过一首丝网曲呢,不知你个也会唱不会唱的?”

  你个小梅花手自大疑,他个李泰佑偏还与你解疑,回头再是主动说起,随之与着夫人小曲同唱起:

  “一口丝网落下河,

  你知网里有鱼否?

  郎哥呀有心等你就耐心等,

  有意无意慢慢守。”

  “啊,便是有意无意慢慢守,这曲子我原也会唱的,会唱的。”

  这丝网曲子最动心思,小梅花手听下无别意,只是相信你个外国使从真为吴儿也,另外心头也起腻,想着当初与着丈夫遭遇恋,可也正是一口丝网缠心思的,不禁跟着又是一曲唱:

  “前是筛来后是网,

  姐弟相恋来网眼中,

  蜘蛛牵丝不露声,

  风车不转心里动。”

  这蜘蛛牵丝不露声唱出,大小姐听来自也一下心头震,便是那巧巧小姐,马上记起昨天上,栖云庵竹林有只蜘蛛好牵丝。一边上阿娇小姐,当然也是不能忘,那蜘蛛牵丝关人不关己,惹起她个真生气,便是一鞭子劈了你个网。

  你个小梅花手,与他小居先生,如何龙隐三月三相识,如何你情我愿嫁娶,你个居大师母时常将首蜘蛛网歌当作儿歌唱,他个小乌秀才自是最知根底,听来便是使心动,不禁张口也随一首竹枝词:

  “湖边女儿红粉妆,

  不学罗敷春采桑。

  学成飞燕春风舞,

  嫁与燕山游冶郎。”

  “哎,小乌秀才,你便瞎诌甚来?便是哪里有着湖边女儿红粉妆的?你个休也要自比风流,自命什么游冶不游冶郎的。”

  小乌秀才有意无意,道出一曲调情词,那阿娇小姐体会不体会,自是一下扎耳朵,便得掩耳又盗铃来。

  “嗯,这乌先生虽不是燕山客,却也为游冶郎,这便一游游到马山上。”

  不想那厢还有位小泉和尚,多时旁听有插嘴,一边指定你乌秀才,一边又是说向你两位大小姐:

  “这也正得奇巧来,便是楼船不须到蓬丘,在马山桃花坞头,就得西施郑旦坐两头。”

  “好你个小泉和尚,便是和尚不做学道士,尽道那杨铁崖的瞎诗来,便谁是西施?谁是郑旦?”

  西施郑旦越国大美人,曾家两位小姐是否可比的?阿娇大小姐听下终也刺耳,口中顿时反驳起,不过心中多也有气有喜,偷眼再去瞧去你个乌秀才,嘴上犹不满:

  “便是谁又是的?他个勾践吴王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