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公公被那王朗由着沈阡湾接下,踏着昨日沧浪伯轿行一路而来,在那毒杀事故所在好番勘查,林高草深蛛丝马迹,眼利之人自也能够心中有数。如此几处看下,一行人再接上路,快步不怠即至栖云庵,凑巧正也遇着阿娇小姐遭人暗算,铁靴一脚几乎踹得腿断,他们竟也不忙人前现身,只在远处隐身观望事态。
“朗儿啊,不管如何说,那对着阿娇暗下狠脚之人,总也有所留情的吧?他个或者忌着我个阴房身份,或者真就碍着居家大娘子的面子,阿娇虽个只是挂名弟子,小梅花手吴门三子,江湖响亮名头总也不好惹的。”
那居大师母果真收了自家女儿为徒的,虽则约法三章颇为名不正言不顺,讲起总也算拜了盲侠门下的,曾公公一早得知下,却是大大惊喜。
“是啊,我也未料那小梅花手竟着真收了阿娇为徒,半点不含糊,回头就教着练了梅花针的。倒也正应了老话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阿娇竟也很是顺从小梅花手话,就弃了袖箭习打梅花针,也是半点不含糊的。”
王朗总管从小看到你个大小姐大来,见识之下也是大稀奇。
“嗯,明知是我曾禾之养女,她阿娇个真实身份,他们居家之人总也知根底,这便竟就答应收做徒弟,实在叫我有意外啊,或者更要说来,实在叫我不该意外的。”
一路避开人群往后山,曾公公心思各半,女儿拜了名门正派欣慰有之,他个吴门三子千丝万缕嫌疑,叫人不免心生疑虑有之,到底亦喜亦忧:
“这小梅花手肯收阿娇,自也有她爱惜之心吧,便是大家小姐不定能受她眷顾,倒是阿娇从前身份,更能引着怜悯的。我便只怕啊,一切如我之前所疑,那吴门三子真也非身在江湖不涉江湖的,那个销声匿迹霍药师,难免不与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瓜葛。”
“啊,大人,若果是如此的话,此番马山一行,多也事出蹊跷的,昨日沧浪伯那四名轿夫死来意外,便是小梅花手也能奇巧到此,收下阿娇为徒,恐怕也个事非简单的。”
“简单也好,不简单也好,那毒杀之事或者不简单,小梅花手收徒也许最简单,我们便个一步一步看来,究竟是否有人弄局,或者秦海骄一伙又个兴风作浪,或者江水帮消停许久,又是蠢蠢欲动,一切我们静观其变。”
曾公公千头万绪,自也老谋深算,不过自信之下,不免也声长叹:
“哎,树欲静而风不止,某欲戒杀,偏偏有人还挑血腥,真也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道是不死便不得休的。”
栖云庵后山密林暗泉,更有一处阴洞所在,就山发掘凿石成室,正为陈年高僧闭关修习所在。有道是今生修得来世缘,命数轮回无从观,这暗洞石室或者人居,或者荒置,历来不知多少夏秋冬春,便是昨日又为一用,四名毒杀身亡之轿夫,被着庵中僧人暂且停尸于此。
沧浪伯府家丁,正也王侯门里狗也贵,如此不明不白死于非命,自然要得好追究。不过总也看着曾禾曾公公情面,欢喜公并不欲惊动地方官府,但是冤有头债有主,既然事关你阴房,总也查缉真凶能事,时到最后你也必须给出好交代。
于是四个冤死鬼暂停所在,他个死形死状确保不遭破坏,那王朗总管随身所带乌衣,便是通宵洞口看守,闲杂之人一概不得踏足其内。然而死者万事休,亡魂或也难安息,总有那栖云庵里的和尚慈悲为怀,昨晚今早在着洞前焚香念经,替着大大超度了的。
便是曾公公一行,避开熟人杂眼,栖云庵不去多惊动,随之即赶后山来,那四名轿夫毒杀形状,他个必当亲眼查看。
“点火。”
日高而天明,不过普天光泽,总也照不进死人暗洞,王朗总管人至令出,看守乌衣忙起灯笼。
死尸草席盖身,并排就地躺,一掀覆盖赤条条,四具裸身赫然入目,曾公公一眼判断:
“哎,这便浑身乌青了的,果真中毒之状来,不过他个究竟是何毒发,那小居神医便是无判断的?”
“小居神医说了,便总该是蛇毒吧,至于何种蛇毒,便是难说了。不过着么,他个居神医也说了,若是果真蛇毒中下,一无咬口二无伤的,总也不是天然之状,而当人为所致的。”
王朗总管照实禀告。
“是啊,这般浑身乌透,象煞蛇毒血行所致,这便不似砒霜药杀之类,吃下必得七窍流血面目狰狞,然而毒发必不致深入四体来。”
曾公公再是察言观色,一番死人好看:
“这为毒蛇所咬,又必伤处真切,它个毒淤而浓色,必得一处最最积毒所在。咬手即手肿,咬脚即脚胀,随之毒液血行扩散,手脚乌青扩散开去,毒到即色变,直至毒行五脏六腑,毒到心肝无可药救,随之毒重毒轻,它个毒发快慢有时辰。”
曾公公话说也是疑:
“是啊,那小居神医所说竟不错,这看似蛇毒之状,却又不全似中蛇毒样式,他个毒发乌青竟也全身均匀,无有毒远毒近,无有毒重毒轻的。”
“啊,我便怕着他们确为外力施毒,哪怕是中了梅花针细小呢,身上总也该有一点伤处破口来,这便浑身上下细查了几遍,都未找出有何破绽来。”
王朗总管驾轻就熟,将着尸身几翻身,更道:
“再者说了,我个当时也就在场,亲眼目睹这几人腹泻出恭,看似无碍一下毒发,若是果真外力所为,有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出手施毒,他个必定骇人高手无疑,便恐怕擅打梅花针的梅花手小梅花手,也难有此杀人于无形的神功来。”
王朗话说又道:
“便他个不是遭人毒伤,他们几人毒发又从何而来?阿娇巧巧应当难摸此等毒药,她们理当只是下了泻药,故所以那几人一下腹泻,忙不迭钻去林中出恭,并未马上毒发身死的。便是泻药毒不死人,可一旦腹泻随后又毒发,它个剧毒到底从何而发的?”
“阿娇巧巧下药并无毒,一旦腹泻才发毒,此节说来真也说不过去的。这若不是有人设计,外力毒害的话,它个此种蛇毒又是从何而发?这便是说不通的道理的。”
曾公公挨个细看下,直是紧皱眉头来:
“这便几个都无直接毒伤之处,又几个都一下通通毒杀,若是只为我等不易察觉之症状还好。若是果真有人设计谋杀,将着嫁祸于我个女儿来,他个目的究竟何在?背后是否更大阴谋,我们便是身在明处全无知,叫人暗中算计全无防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