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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八龙华会也,
大肚能容弥勒生也。
有道是,
退退一步海阔天空是也。
有道是,
忍忍一声风平浪静是也。”
四月初八正当弥勒生日龙华会,夫椒马迹山南岸,一早来鞭炮烟火,四乡船只汇聚而至,乡人擎旗举幡遍燃香烟,成群结队上去小灵山祥符禅寺,与着普天同庆三佛聚会。
山南祥符寺为岛上第一大庙,固然香火鼎盛,这日客来倍是络绎不绝,不过终也有船客舍大而就小,一径去往山北下院去,檀溪村栖云庵另外烧香同拜佛。
沈阡湾里自起渔歌声,声声唱动弥勒佛尊大肚能容歌,然则世上豪富大肚者多有之,那般大度能容者,却是少见出有无处寻。
随着一条客船近岸,跳板呼啦下来人物,那岸头早也有人苦候,见下立马上前引礼:
“大人,您这便就已赶到了?”
下船老者一宿路程,自然仆仆风尘侵面,略带疲惫神容,不过见人一抖擞,随之奕奕精神:
“啊,朗儿啊,你这也等急了吧?”
“大人,阿娇与巧巧都无事的,她们夜来都在栖云庵里歇着呢,便由那居家大娘子小梅花手看护着她们来,沧浪伯待着倒还客气,未有太过为难的。”
王朗总管再接禀告,所禀之人自是阴房大总管曾禾曾公公了。
“喔?那欢喜公几分面子总要给的,这便小梅花手护着巧巧阿娇?却又怎说来?”
曾公公不意外有意外。
“哎,这便说来也有缘法的,便是阿娇小姐几回拜那小梅花手做师傅不得,不知如何昨日事出,那小梅花手也会认定阿娇她们不会使毒下作手段出,竟着一下改了念头,肯于收下阿娇为徒,叫她打梅花针了。”
王朗便是过后知之,内心大感意外:
“便是却还约法三章,一来么有师徒之实无师徒之名,不算入他吴门三子正式门下。二来么要阿娇弃了使用袖箭。三来么还是他盲侠规矩,使梅花针不可使毒。这便阿娇勉为其难三条都应下,终于可以学那梅花针了。”
“哦?是么?这终究是为阿娇不使狠使毒,那小梅花手可也体恤阿娇则个,她个才是勉为其难收下这徒弟的呢,想必他个居家对着阿娇巧巧身世总也大了然的,有心帮助正途引上一引,这便其中是否真有渊源么,还待我们静观其变来。”
曾公公话说多联想,随后终也不觉叹:
“是啊,是啊,阿娇能够由此收敛一下心性也好啊,多戒些跋扈刁顽,她个小姐啊,终要多习些女儿文静才好的,她个拜了小梅花手为师,总也名门正派,今后之为人总也能端正不少吧。”
“大人,不过昨日还有一事,我个派人传讯却还不便通报的。”
王朗一口开罢,一口有些难张:
“便是,便是,昨日眼见四名收下轿夫一命亡,我说一切真相还有待大人到来查明,那沧浪伯只以为我是拿大人来压他,终有些气急败坏,竟着差些脱口道破阿娇巧巧的身世来。”
“啊?是么?如何会呢?这便那欢喜公是如何说话的?”
果然死人不紧张,一听有些家私要揭破,曾公公顿时也急。
“他便说便说,阿娇巧巧的大小姐也是挂名的,他个还说,还说……。”
王朗这口开着开着就不好开了。
“说什么?快说。”
曾公公一时也个怒火生。
“他说便是个太监,如何能养出女儿来的?”
“啊?他便果真这般说么?果真这般说么?”
曾公公听下泄气,整个人颓然老秋之态,喃喃声自言自语下,随口再问:
“那阿娇巧巧,她们听了如何说来?她们便有无……?”
“啊,阿娇巧巧自然大疑问的,亏着沧浪伯说下就自知失口了的,忙着虚言给掩饰过了,阿娇巧巧随后也未大追究,还好事情未有太过说破来。”
王朗再说话,忙着替宽心。
“哈,这便未说破,不过窗户一层纸罢了。”
曾公公话说便苦笑,随之连连摇头道:
“罢罢罢,阿娇巧巧眼见真是长成了啊,这便迟迟早早来,她个总也能明白,太监哪养得出儿女来?阿娇巧巧啊,便是早晚要知道,她们说到底总也为挂名大小姐的。”
曾公公摇头又苦笑:
“唉,不养儿女不知父母苦,我这即便挂名的父亲啊,如今总也有体会的了,但凡心中有了儿女亲,一切便是不由自主,万般手段不出的。”
船上船下成一行,四五简从一程檀溪路,这便走不过一里去,路头即出两名守卫,上前拜地禀报:
“大人,我等便在此守了一夜来,这林中并未见有何异常来。”
昨日沧浪伯抬轿至此,阿娇巧巧送水使药,几名轿夫立马中招,搁轿不及“啊呀”连声,随之屁急屎追,争相钻入小林之中出屙,王朗已然几番踏勘:
“大人,这便是昨日四名轿夫腹泻出恭所在,这去时还个无大碍的,便是回来不久,就个先后中毒症状,竟是急救不得的。”
“去时还无碍,回来就有碍?话说也是对啊,这腹泻便是腹泻,毒发就是毒发,岂有一时吃下二时发作之理?”
曾公公经年缉凶断案,一切目睹为真,随着守卫引路,也入林中一窥。
“是,便是林中果有毒蛇,总也咬得一二,咬不来全部,何况的,若真有毒蛇生咬,当时必当有咬伤之觉,如何这几人齐齐中毒,之前到底无有一人惊觉,半点反应不出的?”
王朗思前想后蹊跷,不得其中之解。
“毒,到底是中毒,一毒还是四人全部,这便肯定有人下毒。”
曾公公几点存疑一点明,随后更道:
“但是绝非阿娇巧巧所下之毒,我自家女儿自家知,一来她们无有杀人的毒心,阿娇娇惯些我知道,不过她也不过能够暗地使些坏罢了,而我的巧巧么,更是慈悲吃素跟她娘一个似,她们总也下不了手杀不得人的。再有么,她们即便下毒,毒从何来?我便知,阿娇从你那头偷要些泻药还是能的,至于那些伤性害命至毒之物么,恐怕你也不会轻易交她手上。”
曾公公知人知行,回头再思量:
“阿娇巧巧未下毒,便是有人借着她们下药来下毒?朗儿才刚你也说了,若是下药也下毒的话,吃药也吃毒,便是药发毒也发,一时不能两时来。”
“是啊,大人,我也猜详,这阿娇巧巧下药是一时,若个果真有人再投毒的话,必定又当是一时了。”
引着曾公公四下看,死人屙屎也是各一摊,彼此屎一堆,彼此臭不闻,确难中毒一块来。
“这屎也有验了?其中并无毒的?”
曾公公袖手几旁观,东南西北各探路,你个其中阴谋,个中蹊跷,他大致方向:
“他便只有一种可能,在其吃下药泻肚之际,有人更是施毒来,且为一高手奇士,便是一刹之间对着四人各施,竟也全然掩人耳目,叫人茫然不觉全蒙蔽。”
“啊?便有如此高手,我们昨日可也险的。”
王朗一番话听罢,不禁背心寒凛,直是后怕不已。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