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阿姐露头出,虽说满是湿淋散发乱,李泰佑还是一眼识起你个臭阿姐,从前在着昆山秦家一刀伤迷后,十年远隔依稀印象,她个唤来香阿弟之神态,竟是丝毫无改来,楼船之上喊下声,分明夹带颤:
“啊,这位阿姐,我家内人便是下湖游回水罢了,她个并无大碍的,这便劳动大驾好意搭救来,真正感激不尽则个,感激不尽则个。”
“呸,这便是什么天气?湖水这般冷冰的,你个女娘家便是有毛病么?要得下湖游水来?我个倒是出世未遇的少见出有的。”
谁知你个解释大不通,惹起她个小梅花手姑奶奶勃然怒,水里便是伸手出,朝着你个船上指点骂:
“分明是你个什么恶丈夫,看着人模人样斯文相,却要对着自家老婆十分恶待来,便是说不准的,你个强迫威逼的,害着个老婆要得寻死投湖来。”
“啊呀呀,这位阿姐,它个情况实在不是这般的,它个实在是小的内人天生习得水性,看着片好水就一个念头想要游上一游的,我家内人原为东洋人氏……。”
你个阿凤臭阿姐,凤眼圆睁凶狠起,正也当年之神气,李泰佑一时有口不得辩,有嘴也说不清的。
“狗贼胚,却是谁为你个阿姐来?自家老婆落到水里还个不相救,算得什么狗东西?你个衣冠楚楚不禽兽的?”
性火之人不耐烦,居大师母一通照骂,回头再是招呼远处湖上:
“哎,她家妹子,有话便是好好说,休要为着寻了短见,为着送了小命可大不值得。”
这便呼喊声,那边自也能听见,不过她个东洋人,大也听不懂你个话为何意来,居大师母远远只见她个一头又沉水去,具体要死要活不知所以,不禁更气急,转头再指向楼船:
“你个不管怎生样,还不快些救人上来再说?”
“啊,这位阿姐,这个么,她个便是想着自己在湖里游上一游,等歇自然就会上岸来的,倒是害得阿姐也下了水的,你个不如先就上岸了吧。”
眼看着那边春子游自在,李泰佑索性放任了吧,这边好声好气同着你个阿姐相商了。
“啊?甚意思?还个有人自己想着冷水里呆住来?你个究竟什么狗屁男人?我个不教训你我便不姓归。”
你个一心救人,他个无动于衷,何种缺心少肝的丈夫会?小梅花手闻听大怒,转头扫见来船近,跃身出水挂船缆,一吊绳索已荡半空。
“好啊。”
小梅花手江湖有名声,吴门三子传下好身手,她个拈叶摘花轻飘功,顿时惹起一片叫好声。
“阿凤,你个快裹上了。”
船下老婆出水飞身上,船上老公早也有接应,小居先生相助着缆绳一把提,身上宽大罩袍也脱卸,她个浑身湿潮之人跃身上船舷,随之罩袍即裹身,夫妻搭档天衣无缝。
“赞啊。”
小居先生居师母,自也场面身份,人前自不能失体面,如此入水出水津潮身,众目之下理应狼狈大不雅。谁知他们夫妻好配合,居然一衣遮大丑,赏心悦目起落间,叫着旁人看下直要咂舌叹,周遭又是轰动叫好起。
“兀那狗贼,竟着这般黑心烂肚肠,竟个不象个人的。”
身为女娘家,见不得女人欺,小梅花手一袍裹身住,手中缆绳随之反抡出,一丈开外对船上,直扫你个人面兽心之人去,端的好娇叱:
“还不看打。”
绳头甩去如蛇龙,直取对方头脸来,你个打得猝然,他的一下反应也敏捷,不闪不避躲,抬手便是捉,忽个绳头指捻住,口头告饶声:
“啊呀这位阿姐,我家真个不是你所想的那般的,你个……。”
“哈,这便看不出来,你个也还有些手段的。”
手中一拽力,便知有无有,只是他个随意一手抓,已是显功夫,小梅花手触手知强手,劲道暗催抖绳开:
“你便也与我下水吧。”
“啊,阿姐,我个真非……。”
遇着百口莫辩干着急,李泰佑一手得劲扯,原也有意反制住,不过隔船一对阿姐那双丹凤眼,心中早也软意出,索性“哎呀”大叫声,被绳一拽飞身起。
“好啊。”
小梅花手使手段,绳索一领个大活人腾空身,只见又轻又扬又高又飘,李泰佑生生拔身出船栏,众人见下惊喝彩。
“哎,他个……。”
手中有无有,握力者自知,阿凤明着一使力,对家飞起也忒受力,才刚拽似铁,转眼草样轻,小梅花手心中立觉有异。
“哎呀。”
不管有异无异,李泰佑落水必无异,且是四脚张惶坐臀下,“扑通”一声溅起水半天,屁股摔得十瓣分九瓣。
“哈哈哈,他个摔得可真也好啊。”
前者女人投水多同情,后者男人掉湖多开心,四转船上幸灾乐祸声,纷纷鼓掌起。
“啊呀呀,这小梅花手啊,真个和她娘梅花手一个样,做事实为撒泼的。”
高处空空道长一甩拂尘,直与沧浪伯一起摇头叹。
“阿凤啊,她个情况似乎不似你所想的,你个别是又闲事错管了的。”
陡转之间身手,对船李泰佑飞起飞落,小居先生明眼人,一眼瞧出其中相让之意,只可惜自家夫人性急则个,挑人落水救也不及。
“啊?是啊,他个好似……。”
手重手轻自觉着,阿凤到此也不确定,忙是俯身湖面看,那落水之人一沉不复起,居然就是没了身影的。转头再望那边头,一片大花衣衫漂浮中,那女子依旧波浪徜徉,耳朵听下更吃惊:
“哈,她个竟是唱起歌了么?”
“海之涛涛无尽之天外,
远亲自远隔也我心伤,
阴山隐然也阳山独立,
和山彷徨兮谁人共和。”
海女春子如鱼正得水,湖面之上一番拱转,果然悠声唱起歌子来,声长调飘扬,歌子唱来满幽怨,且是鸟腔鸟语蛮调调,听来全不知所以。
居大师母小居先生立马觉悟到:
“啊,她个原来外夷女啊?”
“是,她个当是外洋人的。”
随之再是定睛细观瞧,果然一点不差的,她个虽则汉髻汉打扮,却是肤色白皙异常来,回眸转睛更有异,她个全然蓝眼抠目,分明是为异域女。
众人观望之际,远远湖面忽又破浪,便是落水的李泰佑潜水近至,三两划水已是近到春子身旁,你音才落他便接唱:
“海之涛涛无尽之天外,
远亲自远隔也无心伤,
阴山隐然也阳山独立,
和山彷徨兮我与共和。”
“啊呀呀,他们是好似不一般情形的,阿凤啊,你个莫非真个莽撞了?”
如此一唱一和声,眼见水中二人交颈贴耳,竟着众目睽睽之下亲昵起,道是非礼勿视,早已为人父的小居先生见识下,不禁也要为之心荡。
“啊?是么?她个便是真个不是投湖寻死的?”
看着那异域女子,眼见丈夫泅水近,早也眉开眼笑来,听得一番答歌诉情衷,更是雪白手臂抄搂男人来,大胆直接凑嘴吻,将着私房床第之行尽公开,居大师母早已被人唤作娘了,见下也不禁眼胀嗓热来。
“啊呀呀,怪道的,她个三寸三分嫩竹签也能直着喉咙喊将出的,原来她个女娘家正为大不一般的。”
边上直是咂舌流涎的,自是先头回了歪歪调,他个差官朱七八朱铺长了。
“啊,原来他们也是极恩爱的。”
一身儒袍清秀样,小乌秀才目睹下,心中自有一份别思念,她个郎上郎秦红骄,与着私房也有这般热切情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