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居。
百草坐在菱镜前,慢慢梳理着一头长发。菱镜里的人,面有些苍白,神情略微恍惚。
唉,大概是舟车劳顿的原因罢。她轻轻放下手中的木梳,垂下头去,不知想些什么。
“,沐好了么?”这时,宝翠小鸟一样欢快地跑进来,站在百草身后,笑得眉眼弯弯,小脸生辉。
从百草回堡的那一刻,宝翠就开心得一直笑。现在全堡上下谁看不出来,堡主最疼的就是她的主子了,带出去游山玩水了一个多月,以前堡主可从没有带过哪个侍出堡呢。
宝翠这么想着,就忍不住吃吃地笑起来。
百草转过头,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傻丫头,怎么今天老是笑啊?”
宝翠眨眨眼,甜甜道,“宝翠看见回来好高兴嘛。”
百草站起身来,伸出纤纤右手,宠溺地点了一下宝翠的鼻子尖,“小嘴比芝麻糕还甜呢。”她娇娇地打个呵欠,“宝翠,我困了,你也快去睡吧。”
说着,她一面解着衣带,一面转身向走去。
“……”宝翠却转头张望了门外,歪着头道,“不等堡主了么?”
百草身形一滞。
独孤无涧今会来么?一如他在外面时,每都拥着她入眠。就算是他是担心她逃跑,却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已习惯他每晚安睡在她身旁,呼吸均匀,胸膛温暖,让她安心。
可如今回到天鹰堡是大不一样了,且不说他还有四个朵一样丽的侍,光是那个横空出世的人,赫颜西雀,就足够让他意乱情迷了。
百草不知为何,自己心中有些难过,又理不清头绪,她如今和他是如何光景?仇人?侍?他孩子的娘亲?
唉,头好疼。她不愿再想,抚抚额头,淡淡道,“宝翠,我先睡了。”
粉的纱帐无声滑落,遮住了她一张疲惫的容颜。
藏风阁。
独孤无涧站在窗前,冷冷注视着那吃枣糕正吃得欢快的人,赫颜西雀。
“你到底是什么人?如何会有我的画像?”他转目看看那桌上的画像,彩工笔,栩栩如生,画中的他还是二十岁的模样,眉目如刻,黑袍翻飞,不言不笑,黑眸中目如霜,仿佛要刺破这画纸,呼之出。
真是绝笔丹青,神形兼备。
西雀却不理他,继续吃着那盘枣糕,猫咪一样伸出粉红的舌尖,舔舔唇,咂咂嘴,“好好吃,婆婆没有骗我,中原好吃好玩的东西果然比西域多好多。”
独孤无涧凝眉,“你从西域来?”
西雀点点头,总算转过头看着他,笑道,“是啊。”
“西域什么地方?”
“伤心城。”
“伤心城?”独孤无涧皱起眉头,打量着这个妖冶奇特的子,她不是纯粹的中原人,外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可伤心城是个什么地方,三年来,他出入西域无数次,如何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
“你不知道伤心城么?”西雀又往嘴里塞了一个枣糕,终于拍拍手,转过身子来,认真地看着他,扁扁嘴,“婆婆还说,无涧哥哥很厉害,结果无涧哥哥连伤心城都不知道,嘻嘻,你每年出入西域七八次,也没听说过伤心城么?”
独孤无涧脸一黑,这么说她早就知道他了?连他每年出入西域七八次都了若指掌。
西雀看着他脸黑下来,顿时翘起兰指,捂住嘴,嗤嗤笑起来,一双睫毛浓密的长眼睛,笑得是风情无边。她站起身来,扭着水蛇一样的细腰,向独孤无涧走去,仿佛从来不知道,那大片光外泄的雪白胸脯,是对男人致命的蛊惑一般。
独孤无涧注视着那张容颜靠过来,静静地一动不动,任由她柔若无骨地靠进他怀中。
“可是没有关系,”西雀吹气如兰般,眸光流转,微微哑了声音,神也由刚才的天真,蓦然转变为风尘妖精一般的娇媚,“无涧哥哥真是比伤心城的男人都好看,比那画上还好看,西雀很满意。”
独孤无涧彻底没耐心了,猛地一伸手,捉住那只游离在他胸膛上的玉手,不想怀中人手一动,竟灵蛇一般从他掌中滑溜出来,玉指如葱,轻轻滑过他小臂,却若有若无地点过他几处穴位。她吃吃地笑,“多情擒拿手?不错嘛。”
独孤无涧脸微变,这子好诡异的武功。
仿佛是专门克制他的“多情擒拿手”一般。
“你,”他黑眸中渐显杀机,他一向不欢迎来历不明的人,“到底是谁?”
西雀却仍然笑,转眸看了书桌上的画卷,“你认不出那是谁的手笔么?”
独孤无涧凝目注视着那画卷片刻,猛然一惊,推开怀中的西雀,急急揭开画卷旁边的茶盏,食指蘸了茶水,在画卷右下方轻轻一抹,片刻后,果然现出一个鲜红的“木”字来。
独孤无涧抬头:“你……”
西雀却悠悠打断他的话,“我什么?”她眯起眼,“我十岁时,婆婆对我说,西雀,你年满十八岁,就可以嫁人了。你要嫁的人,在中原。他叫……”她又吃吃地笑起来,一字一句道,“独,孤,无,涧。”
独孤无涧冷眼看她,“哦?”他已恢复了平静,退后一步,望着她,“我若已娶亲了怎么办?”
西雀淡淡道,“休了呗。若你舍不得,唉,那我就只好亲自动动手,杀了她。”她说得轻松淡然,仿佛在和别人讨论买菜买什么一样。
“堡主。”独孤无涧正想说话,却不想初一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独孤无涧想了想,道,“时候不早了,你先去休息罢。”说完,转过身,掩饰了心中的万千思绪。赫颜西雀,绝对不是普通子。
谁知,一个软的身体却靠过来,手臂从后面环了他的腰,两团柔软蹭着他的后背,“不要,除非无涧哥哥抱抱我。”
独孤无涧身体一僵。
初一此时正好走进来,一眼望见这旖旎之景,脸一红,急忙又匆匆转身出去了。
独孤无涧感觉额角一跳一跳的疼,无端跑出这么个妖精来,一会儿天真如不食烟火,一会儿风情得要人命,一会儿谈笑间又杀机蓦现。唉,真是头疼。
他挫败地转过身,轻轻推开她,手一指门外,“我累了。”
西雀嘟嘟嘴,转身一扭一扭地出去了,看见门边的初一,还伸伸舌头,做了个鬼脸。
初一心里苦笑,看样子堡主必定也头疼着。于是走进书房中。
他却不知,西雀见他进屋,脸上天真的脸顿时一冷,转而在唇边荡起一个妖媚的笑。真好,独孤无涧,头一个对她的投怀送抱,还能冷静自持说“我累了”的男人,有挑战,有意思。
独孤无涧看一眼初一,道,“什么事?”
初一不说话,双手呈上,只见手掌中有几条长长的头发丝。“果真有人开动了暗门。”
暗门门阀上上绑好的头发丝,断了。
独孤无涧目光一敛,声音随之冷厉,“看来我天鹰堡果然不太清静。”
他思忖片刻,道,“先不要打草惊蛇。初一,你可听说过伤心城?”
初一顿时明白了,苦笑,“堡主,那人可是一个谜啊,简直就是横空出世。”
独孤无涧点点头,垂下眼,掩饰了目中复杂的神。“你去休息吧。”
说完,转身向里间走去,跨入热气腾腾的池中。
初一转身退出去了。
热气氤氲,洗除尘垢和疲惫后,独孤无涧却意外发觉,身体里有股暖意上升,在小腹处缭绕不去。
他低低地咒骂一声,“该死。”蓦地站起身,抓了干净的外袍披上,大步向外走去。他不会被那妖精人一撩拨就蠢蠢动了罢?
沉居。
百草又翻了一个身后,终于无奈地睁开眼,她心烦意乱什么呢?明明身体很疲倦,偏偏睡不着,无意间伸手摸到旁边,被褥冷冷,心里竟怅然若失。
忽然,外面传来门“咯”的一声,轻轻响动。
百草皱皱眉,坐起身子来,“宝翠么?”
屏风后人影一闪,缓缓走出一个人来。
挺拔,笔直,黑发凌乱地散在肩上。
独孤无涧。
百草怔怔望着那个她心心念念的男人走过来,吃吃道,“……你怎么来了?”拥在她胸前的被褥缓缓滑落,露出一只雪白的肩,和水红的肚兜。
独孤无涧一步步走过来,黑眸中的毫不遮掩。
“怎么?”他的喉结动了动,声音有些哑,“不希望看到我?”
百草看着他走过来,一面解衣服,一面爬上她的,一垂头,那熟悉的气息就铺天盖地而来。
他轻轻吮吸着她珍珠一般的耳垂,“一点不想我么?”说着,牙齿一用力。
“嗯……”百草一疼,终于回过神来,心中竟欢喜蔓延,他还是来她房中了。于是再也不掩饰自己的快乐,伸手抱住了他,嘤咛一声,“……想。”
独孤无涧目中竟然有了暖意,这清甜又熟悉的气味,慢慢抚平了他的烦躁不安和心事重重。
这人就是这点好,总让他感到安心。伸手一挥,那水红的肚兜飘落在地上。
他缓缓推倒她在上,垂下头去,吻如雨点,额头、鼻子、下巴、颈后、胸脯、小腹……
百草羞红了脸,乖乖应承着他突如其来的热情,长发凌乱,随着她的身体扭动而丽纠缠。可当那只大手轻轻分开她的双腿时,她心中猛然一惊,急急捉住他。
“……别……我……有宝宝……你压着他了……”
独孤无涧一怔,抬头看着她,好不扫兴。
百草歉意地推推他。
他忍住那紧绷膨胀的,忽然垂下头,声音羽毛一样拂过她耳边,“这样,我轻轻的,好不好?你,在上面……”
百草顿时一张脸红得要滴出血来了,咬着嘴唇,半晌不语。
“好不好?”独孤无涧的声音轻极了,她从未见过他如此的温柔,终于不可回头地沉沦,点点头,答应了眼巴巴的他……
纱帐流泻,帐内情无边……
独孤无涧进入那个娇喘不歇的软软身体里,忽然感到从来没有的安心。
窗外,一弯残月。
树影稀疏中,一抹纤细的影子,无声无息。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