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饭了,大家谁都没说话,除了如意替灯灯不停的夹菜,灯灯不断的谢谢,本来该热闹的晚饭时间默默的过去了,谁都想说一肚子的话,但都不知道刚怎么说。
吃好晚饭,如意让喜儿替少爷烧点热水,好让灯灯洗个澡,自已找了几件小舍的衣服就送过去。
小舍知道,女人就这本事,不打听的仔细是不会罢休的,这样也好,把事情摊开了,总比一直窝在心里好,都这点年纪了,一些事也应该解决了。
一会儿如意回来了,对小舍道:“原本想让灯灯回家的,谁知道他过两天就回去了。”
“为什么,不远万里的来,就呆两天?什么意思啊?”
“你自已去问问吧,你俩虽然没见过,毕竟是父子,他身上留着你血脉。”
小舍点着头,站起来准备过去,如意道:“他去洗澡了,等会。”
庭院里喜儿在关照灯灯:“少爷,一会儿把脏衣服扔出来,我好早点洗掉,晚了衣服要冰着的。”
“不用洗,我昨日刚换上的,我后天走,怕洗了不干。”
“才来,怎么就要走了呢?”
“我随县大人来北京,说好了一起回去,这路费不用出了。”
小舍听清楚了,轻轻的对如意道:“一定是吴江的耿通把他带来的。”
“也许,一会儿我陪你过去,咱俩问个仔细。”
灯灯好像洗好了澡,准备关澡堂的门,喜儿说道:“少爷别关,我要把水放了,把澡盆刷干净。”
“不用,我没用那澡盆。”
“你不用澡盆,怎么洗啊,洗得干净吗?”喜儿显得十分兴奋,找着话题问。
如意拍了一下小舍:“问过王力了吗,他嫌不嫌弃喜儿当儿媳?”
“我还没问过呢。”
喜儿还在不断的问:“你是不是没洗,那么远赶来,不洗澡,脏也脏死了。”
“我在阴井边上洗的,用水淋干净的。”
“就在露天啊,会着凉的,你快回屋,喜儿去替少爷煮点姜汤。”
如意忍不住了,出门喊道:“灯儿,你爹叫你。”
灯灯一路穿着衣服进来了。
小舍道:“你和耿通一块来的吗?”
“爹爹怎么知道,耿大人是皇上召来的,说路上不安全,让我陪着来。”
“你在他手下做事?”
“爹,孩儿没用,考了二回没中,我娘托人找到耿大爷,谋了个捕头的差使。”
“是参加乡试没中吗?”
灯灯点点头,把头低了下去。
“你娘好吗?”如意倒了杯茶给他。
“我娘还好,就是腰上有病,说是骑马摔的。”
“没请舅公看看?他以前是军队的大夫。”
“大舅公大舅婆早死了。”
“对了,我娘让我带一本书来,是舅公死前还给我娘的。”
灯灯把一本发黄的书卷拿了过来:“这书我都看过了,我娘说爹爹要。”
小舍从柜子里找出赵媚娘给他的锦盒,里面有半截玉镯,四册和灯灯带来的一模一样的书,小舍轻轻的抚摸着,这上面有他的斑斑汗迹,现在全了,他把所有的书,重新放在一起,小心的用黄绫布包好,递给了灯灯:“灯儿,这本是你娘的传家宝,爹用不着了,现在原物归主,你收着吧,上面有爹的批注,也许对你有帮助。”
“爹,我不能,我娘说你有用。”灯灯跪着说。
如意躲那抽泣去了,小舍把儿子扶起来:“别多说了,爹只想说,如果你要留在这北京,爹和你大娘供你吃,供你穿,供你参加乡试,如果乡试真正考不过,爹给你讨个好饭碗,爹现在是三品京官,比苏州知府还大不少,爹和皇帝亲近,爹有本事让你,不,让你娘俩过上好日子……”
小舍尽量的说着好话,想挽留儿子。
灯灯一直摇着头:“爹,我不是来讨好生活的,我和娘在家乡好着呢,那里天暖和,山好水也好,我有奉祿养着娘,养着妻子和儿女。”
如意惊奇道:“灯儿,你成家啦,还有了自已的孩子?”
灯灯腼腆的回道:“大娘,灯儿成家几年了,媳妇是镇上张员外的小女儿,她为我家生了二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今年五岁,叫张凌天,小儿叫张云天,小女今年生的,叫张小媚,我娘起的。”
喜儿端来了姜茶,小舍让灯灯喝了:“你要爱护自已的身体,一家老小,上下六口人都靠着你。”
灯灯正准备喝,如意喝住了:“晚吃萝卜早吃姜,晚上吃姜赛砒霜,不能喝,一会儿大娘给你煮羊汤喝,又驱寒又暖身。”
喜儿嘟囔着:“我冻着的时候,爹不管白天黑夜都让我喝这个。”
“你老家饭都没得吃,只能吃这个了。”
喜儿道:“可能是,那我去煮羊汤。”
喜儿出去了,如意便摸索着拿出个红色钱袋:“灯儿,这是大娘绣坊赚来的,一共六锭,三个孩子一人一个,你娘两个,余下的是你的。”
张灯灯说啥都不收:“大娘的情,灯儿收下了,这银子万万收不得,灯儿这回来北京匆忙,也没什么可孝顺的。”
小舍装作发火:“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明事理,你爹欠你娘的,可不止这些,你懂吗?”
如意趁灯灯发愣,把钱袋塞他怀里……
灯灯走了,满脸高兴的,小舍把他送船上,嘱咐他一定不要放弃乡试,有什么事可以去太仓找弟弟亮亮。
春天来了,运河上积着薄薄的冰块,轻轻的撞击着木船。巨大的白帆升了起来,挡住了通红的太阳,小舍站在驳岸上,看着儿子上了大船,冰在慢慢的融化。河水微微的泛起了波澜。“爹~~回去吧!我会再来的~”
儿子的声音渐渐远去,巨大的帆船在小舍眼中变得越来越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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