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山也不客气，踩着那侍从的脊背，昂首挺胸走上马车。他一改往日慵懒，端端正正地跪坐在马车正中央。
刘林、刘平、叔寿、刘广、马武俱都策马紧随其后。有寒风刮过，带起他们身后披风啪啪作响，威风至极。
军阵之中，竖起数百面纹有羊驼的军旗。七万大军浩浩荡荡向北开拔，所过之处，积雪尽数被之踏平。其前锋瑞士已然行出中山郡的边境，后军才刚刚动身。前后绵延数十里，场面蔚为壮观。
中山郡，瞬间化为一座空城。守城者，仅只区区两千老弱…
李青山这是要毕其功于一役！
成，则拿下幽州十郡，获得属于自己的地盘，与天下诸侯逐鹿大汉十三州。败，则将沦为阶下囚。如汉末的公孙瓒、袁绍一般，死无葬身之地。
这…是一场豪赌！
……
上谷郡，涿县军营。
营帐之内，冯异、邓禹、朱祐、铫期、王霸等人已是急得坐立不安，来回踱步，气氛颇为压抑。
刘秀被数百骑兵追杀，一夜未归…
“唉！主公身边，仅只几个亲兵。你们…你们…”铫期哀叹一声，怒视着冯异、邓禹二人，训斥道。
冯异眉头紧锁，却不答话。邓禹亦是苦涩摇头，一言不发。
假耿纯之手除掉前军督军，可谓天衣无缝。按他们所料，那刘栍纵然生疑，也不该对刘秀起杀心。要么会再派督军来，要么会罢撤刘秀前将军一职。
万万没想到啊，刘栍居然直接派了心腹爱将张汶栋前来，要将刘秀除掉！
人算不如天算，他们死都不会想到李青山会兵不血刃拿下刘栍后军，且自称刘秀、散播流言挑拨离间。
“失策…失策…失策矣！主公被数百骑兵追杀，怎还有幸还之理？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呐？！”朱祐哀叹连连，狠狠击节道。
“主公！是主公，主公来了！”
营帐之外，突然想起士兵的欢呼声。
“主公？”
众将面露狂喜之色，瞬间冲向营帐之外。
入目所及，只见一匹口吐白沫的战马一瘸一拐跑来。其上，趴伏有一个脸色煞白、脊背中箭的男子，正是刘秀。
“主公…快！快传医师来！”冯异大惊，忙对身旁亲兵呵斥道。
“主公，你…你…”朱祐等人激动的热泪盈眶，嘴角嚅嗫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莫…莫要寻医师…”刘秀咬牙出血，强撑着不使自己昏厥，命令道：“刘栍…刘栍已对我起了杀心。仲华…你…你速去集结兵马…我们快走！”
“主公，兵马早已集结完毕，随时可以撤走。你伤势严峻，还是速请医师诊治吧？”冯异关切望着刘秀身上血渍，急道。
“无碍…无碍，还不至丢了性命…”刘秀艰难地摆了摆手，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道：“快…刘栍大军随时可能抵达，迟则生变！”
“诺…”冯异无奈，只好乖乖应命。
原本，若刘秀没有突然失踪的话，早在卯时他们便当撤军，彻底摆脱刘栍的控制。拖到现在，的确已经延误了时日。此时大雪纷飞，大军一动，难免不会在积雪上留下脚印。刘栍可以顺着这些脚印，轻易寻到刘秀的位置。
再不走…可就迟了！
刘秀命令既下，不多时，四千人马便已尽数撤出涿县。
寒风呼啸，大雪纷飞。只两个时辰，四千人马撤走所遗留下的印痕尽数被抹平了去。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涿县南城门处行来数十名斥候。斥候们四下侦查一番，确认没有伏兵之后又撤出县城。
斥候离去约莫三炷香时间，数万兵马浩浩荡荡开进涿县南城门。数百杆上书‘更始’二字的旗帜迎风招展，当先一人身着白色甲胄，胯下高头大马，正是大司徒刘栍。
“传本司徒令，全军休整一个时辰，即刻总攻上谷郡城！”刘栍有些烦躁，随口下令道。
“大司徒，我军刚刚经历长途急行军，兵疲力乏，此时攻城…”更始大将赵铭策马上前，劝谏道。
“将军岂不闻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呼？速传军令！”
刘栍急啊。
后军主将阵亡一事，只有他刘栍一人知晓。他们已经落入腹背受敌之境，当务之急，是先择其一攻克。唯有如此，才能摆脱不利的军事处境。
换句话说，如果他们没能在赵缪王杀到之前拿下上谷郡城，局面可就危险了！试想一下，兵卒们若知晓己方辎重补给已经被截断，绝对会引起恐慌，军心动摇。届时耿弇、刘林前后夹击，如何抵挡？
“诺。”
赵铭无奈，应命抱拳作揖，转身传令全军去了。
“孙禅，你速去置备投石车，压至上谷郡城下五百米内。”
“诺。”
为尽早攻克上谷郡城，刘栍集结了整整三百架投石车。这些投石车皆由精铁所铸，防御力惊人。可投掷直径三米以上的巨石，有效射程足有五百米。
刚刚交战，刘栍便直接搬出了投石车这个大杀器。显然，他是想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上谷郡城。
刘栍衣不解带，翻身下马。一屁股坐倒在雪中，自怀中取出两块麦饼，放在嘴中轻轻咀嚼。
往日，刘栍吃的都是山珍海味。似这等粗粮，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可如今，却是不同…
自从上谷郡一战被李青山绝地反击，脱得只剩襜褕，从上谷郡徒步逃荒要饭，一路逃到京畿长安之后，刘栍性情大变。
当年，他连馊豆腐、烂白菜、破抹布…
他连馊豆腐、烂白菜都吃过，吃两块麦饼算什么？
咀嚼几口麦饼，他又自腰间解下一个葫芦。拔开葫芦的塞子，仰头猛灌口水，勉强果腹。
环顾众将，架锅做饭者有之，搭建营帐者有之。更多人则是歪躺在雪中，大口喘着粗气。长途急行军，消耗了他们太多的体力。
“兵疲力乏…兵疲力乏…”刘栍眉头微蹙，沉吟片刻，突然惊叫出声：“不好！快，传本司徒令，全军戒备！”
“杀死刘栍！”
话音方落，北方的地平线上突然冒出一支兵马，直冲刘栍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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