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既干坏事,又想要好名声。王大春这该死的混蛋,尽想着干些升官发财却损人利己的事情,还把自个弄成了一副乐善好施的菩萨心肠,呸!
储世新翻着两鱼目白眼珠子怔怔地望着王大春,不耐烦地一皱眉,面无表情地埋汰道:“呵,原来两位长官对在下如此的牵肠挂肚,我真是受宠若惊,不胜荣幸!”
“不过是要谢谢两位帮我找了这么个荒山野岭,你看绿树成荫,鸟语花香,苦是苦点,好在逍遥自在。”
王大春哪里看不出储世新对自己的厌恶,可是他完全不在乎,反而心底在暗自得意,能在嘴皮子上占储世新个半分三厘,太不容易了,爽!
王大春依然一副痛苦的模样,好似有不得已的苦衷,虑心苦情地对储世新说道:
“储营长误会了,我们的初心是让你去下面厉练一番,地方驻军有更大的自主权,更能发挥你的军事才华,对你军旅生涯多有补益。
“毕竟血气方刚,难免年轻气盛,军中讲究个论资排辈,太过锋芒毕露,走不长远,老话说得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我们是在保护你,知道吗?越是严格要求你的长官,才是真正爱护你的,那天不跟你拍桌子急眼了,对你反而客气了,也就不把你当自己人了,这年头不是自己人,谁跟你交心?”
王大春把自己说得是如此高大尚,能把这么尬的事情,聊得如此清新脱俗,让人如沐春风,对面的储世新暗自恨得牙痒痒。
“哟,是这样啊!怪我,是真没看出来……不过依然感谢两位的爱护。”
尽管储世新很想掏出家伙,把这满脸麻子、皱子的丑八怪给突突了,但是还不到撕破脸皮的时机,表面上的关系依然得维持。
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虽然这样的快乐是可耻的,可人的心态就是这么奇葩。
看到别人痛苦和出丑,我想大多人都会感到窃喜,所以成人的世界里不要到处跟人去诉说,没有人真正在乎你的感受。
换来得往往是背后的嘲笑,就差跟你说:“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大家开心一下。”
王大春看储世新吃瘪,眉欢眼笑道:“都是一个槽子里混饭吃的弟兄,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自家兄弟就该精诚团结,风雨同舟,齐心协力,甭跟我们客气。”
“嗨……再说值此风云变幻之际,前路漫漫,凶险万分,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跑不了你,也走不了我。”
王大春这笼络人的手段真不咋的,也许时间太过紧急,难免发挥有些急功近利,做作的太过明显,不走心,有点假。
高明的政治家都知道,“施恩于人,不发于言;受人之惠,铭记在心。”
他倒好就差掏心掏肺地跟你讲,哥对你这么好,完了你得做牛做马的报达我,效果自然也就大打折扣。
储世新毫无表情地嘟了嘟嘴,“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王大春顿时着急了,你咋老不按套路出牌,我都把话说这份上,你咋就反应这么冷淡呢?不是应该热情奔放吗?
无奈归无奈,明明知道储世新故意不入套,王大春只能倚老卖老,“兄弟,张团长和我对你这么器重,下这么大功夫替你张罗,你看……那啥?”
储世新看着恼羞成怒的王大春,心中暗爽不已,总算报了头前的一暗箭之仇,可还是装出一副不甚明白的样子,故意不接话茬,
“那啥?嗯……兄弟我打小就上山做了胡子,人情世故方面有些欠缺,还请长官点拨一二!
“知恩图报还是清楚的,只是要钱真没有,要不以茶代酒感谢两位厚爱。来,都在杯里,干了。”
王大春立即反讥道:“说啥呢?钱啥钱,能看上你这几个铜锭子。”
储世新二话不说,仰头就是豪爽的咕噜咕噜地猛干到底。
王大春脸上麻子一阵抖动,也不啰嗦,单刀直入的说道:“不是兄弟说你,张团长这么帮你,你不应该礼尚往来,投桃报李!”
“那是什么个意思,桃、李的把我整迷糊了,兄弟我打小没读过书,到底咋回事?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求我?不……要我办……
“直接说,跟我还这么生分,分明没把我当自己人。”
“兜了这么一大圈子,算听出来了,长官有事要我办啊。”
王大春也是一脸厚心黑之人,对于厚黑这种轻松处世,灵活应对的技巧也造诣颇高,那能直接暴露此行的虚实,那谈判还能讨价还价。
大大咧咧地摇摇手,假作毫不在意地说道:“怪我,怪我,没把事情讲明白,好在兄弟天资聪颖听出了意思,确实有件小事情要储老弟配合一二。”
“好说,这年头没有大洋办不了的事,只有钱多钱少的问题,你说呢”储世新脸皮同样不簿,好家伙,没什么別扭,直接大大方方伸手要钱。
意思很明确,只要钱到位,啥活俺都会。
“哈哈……老弟说得精辟,这世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就做推磨鬼。”王大春心眼也不大,自然不肯服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同样夹枪带棒的回怼。
储世新语出惊人,王大春也见怪不怪,别看这家伙年纪轻轻,嘴上没毛,看起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可是却饱谙世故,完全没有初出芧庐的羞怯。
“哈哈……老弟也是个直肠子,干脆不拖泥带水,我很看好你,他日必成大气。”
“我也不藏着掖着,直说啦!很快53旅就要在省城举行一次军事演习,要求后天105团必须全部于西关集结待命。呃……”
“俗话说千里为官只为财,你也知道光靠上头拔款很难养活这么多人,一层一层截留、苛扣。军中自古就有吃空饷的习惯,别的副业自然也有些经营,当然张团长也不能免俗,要不显得太特立独行,会被同僚所不容。”
“哈哈……要经营这么些行当,难免要牵扯大量人手,可不凑巧就撞上了军事演习,散出去的人一时半会拢不回,所以想老弟带人走一趟,充充场面。放心,绝对不让老弟白忙活。”
储世新暗自佩服起王大春,不愧是专业忽悠坑人的,这演技、说辞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要不是储世新洞悉未来天机,换一般人早就被这老东西给忽悠瘸了。
此时两人就像赌桌上的两赌徒,一方己经知道对方的底牌,自是岿然不动;同时对方却始终蒙在鼓里,不知已被人家剥光衣服,毫无秘密可言,就算用尽各种伎俩来迷惑、欺骗也徒劳无功,一个站在明处,一个藏在灯影里,胜负早已注定。
储世新也不点破,就这么静静的搬个小板凳坐好,等着王大春尽情的演出,上嘴皮挨天,下嘴皮贴地唱起高调。
沉默半会,储世新别有用心地说半截子话,“是军事演习啊!我怎么听人说是汤旅长和张大帅闹掰了,53旅也反水了。”
“怎么可能,谣言都是谣言……”
“胡说八道,荒谬不堪的言语你也信。”
听后王大春立马全身一颤,言语也发抖,显得极是激动,有些虚心的反驳。
“你都知道些什么,不可能传得这么快,……”王大春小声嘀咕,自己也不确定事情是不是传播开。
反应这么明显,看来是板上订钉的事,储世新知道自己猜得不差。
同时反应过来的王大春立马知道储世新刚刚在诈他。不好……刚才露了怯,八成被看出什么来了,这下被人死死拿捏住脖颈。
王大春也决定试探一下储世新,又恢复了原来的狡猾奸诈,说:“老弟还听说了什么更可笑的谣传?”
储世新早没了耐性,也不打算陪他玩了,摊牌的说道:“机缘巧合之下,该知道的都知道,比如说军警对峙,汤旅长和冯德麟师长……嘿嘿……要我出兵也不是不可以。就是……”
王大春霎时如坠冰窟,心拔凉拔凉,原来这混蛋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些个破事门清的很。
这趟差事怕要黄了,后悔在张面前大包大揽,拍着胸脯保证妥妥的,办砸了张扒皮一定不会让自己好过,想起发疯的张扒皮,王大春难免心烦气燥,六神无主。
此时一听事情还有转机,哪里还有刚才的气定神闲,立马抓住这根救命稻草,慌忙回应:“有要求尽管提,只要我能作主的。”
储世新伸出3根手指,对王大春说道:“我要这个数,你看……”
王大春本就一外强中干之人,以前仗着背后人撑腰尚可狐假虎威,耍耍嘴皮子,摆弄些阴谋诡计,小人吗不就会背后小打小闹。
储世新之所以跟他兜这么大圈子,为得就是让他麻痹大意,挠乱其神智,突然之间便可实施雷霆万钧一击,一举击溃其心里防线。
王大春早已心意躁动,早没了往昔的奸滑,一意只求把事办妥交差,那还顾得上挣点中间人的差价,慌忙交了实底,“张扒皮一共才给我二十万大洋,不可能再多了……”
储世新那里会信,起身就准备抬脚走人,王大春死死拽住他,无助地说:“真就二十万大洋,都在兜里揣着呢。不信,给你看……还热乎”
“怪我在张扒皮面前把话说太满,此时回去也来不急,以我对他的了解,这已经是难得的大方,怕是……”
王大春此时死的心都有,说了一辈子的谎话,没成想今天说一次实话,反倒没人相信。
“那不行,老子这条命金贵着,要没有个好价钱甭想让老子去拼命。”
王大春忽然灵光一闪,也许可以在出兵的技术问题上作作文章,草头王就没有不稀罕枪械的,刚好自己管军需的,没少私下贩卖军火,最近正好积攒了一批,便宜这王八蛋了。
于是用商量口吻说:“老弟你看这样行吗?我给你优先补充一批饷械可好,其它军需一律方便解决,这可是老哥我作为军需处长的最大权限,钱,真没有……”
储世新眼眸瞬间爆绽出罕见光彩,很是动心,知道王大春肯定手上有不少好东西,吃空名额巨大,自然枪械充足。
“呃……可是可以,你能拨付多少?”
“500条德国步枪,一挺重机枪,子弹5万发,你看……”
储世新狮子大开口道:“1000条步枪,三挺重机枪,子弹十万发,少一粒子弹都不行……”
“成交,枪械晚上就到,明日请老弟率军进城。”
储世新心里咯咚一下,娘劈的,吃亏了,开价少了。只能咬咬牙点头应下,“没问题,再加3000套军服和一应生活装备,老子做买卖童叟无欺,一口唾沫一口钉,成交,明日午时准时入城。”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