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死无对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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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皇忽病得厉害,整日卧床不起,靠太医开的汤药修养。

    几日不上朝,朝中事务繁忙,无心料理。听闻朝中有言论,说是异族大王因周乘之事仍耿耿于怀,奈何惮于长安的军队所向披靡,黄岩将军更是战无不胜,便迟迟未敢出兵,只得在周边挑衅。

    据说前些日子在管辖范围之内滥杀中原百姓,现黄岩多次要求出兵讨伐。

    李皇觉得此时不应生事,便一口否决,安心养病,元真皇后时刻陪着,不曾离开半步。

    语嫣也挺着肚子时时前来问安,今日语嫣向元真哭诉,昨夜项天洪未归,至今无信,不知是否平安。

    正巧道已在旁听到,便开口说道:“是皇上让微臣转达,让他去往凌云山搬些救兵,毕竟若是日后与异族大战,我们真正能够仰仗的还是凌云山中人。”

    语嫣有些担心得看着元真,元真只点点头,便伺候李皇去了。

    只不过是封住了项天洪体内的气血,使其不得运转,外表看来与死人无异。

    因他觉得若是真的杀死了项天洪,李皇与公主这边便不可交代。现如今未能得到神兽,小心不可断了自己的后路为好。若是神兽没来,便解了项天洪的死穴。

    寒玉剑已在自己手中,更何况在公主身边,他也做不了大文章。

    道已觉得不可明目张胆得宣告天下项天洪已死,但若是想引得清玄前来,唯有让江湖上的朋友秘密发散消息,以此来掩人耳目,皇宫之中便不得知晓。

    东方灼江湖上的朋友甚多,得知如此的消息,觉得大快人心。

    这消息是万不可告诉清玄的,黄晓虽是正统的将门之才,平日里也愿结交一些行走江湖的酒肉朋友。

    因他好豪情壮志,听闻江湖上散布着项天洪被神兽杀死,将尸体停于碧华池的凉亭之上的消息。

    江湖人士多数想要潜入捉拿神兽,领取丰厚的悬赏奖金。黄晓觉得有必要将此事告知清玄,他毕竟是她最为在意的人。

    若是日后难能再见上一面,倒也是会后悔,即便那日项天洪断弦以断情,可他们二人之间似有种切割不断的深情,黄晓能够深切感受。

    他御马前往灵隐山,将此事告知清玄。

    清玄眼含泪水的模样使得黄晓心头一紧,清玄忧伤得问道:“你可知这世上何种情为难?”

    黄晓看得出她眼底的落寞,缓缓开口说道:“情如昙花一现,有时又似雾里看花,你看得到它的美丽,却忽略眼前的的迷雾。若是看得透为好,或许这世上不止非要朝朝暮暮,相濡以沫,最深情的爱便是能够放开。”

    清玄轻轻得摇头,说道:“这世上还有种感情,便是你不愿拨开迷雾,甚至它已残败,而只要想起,心仍会痛。纵使你怨天怨地,恨透了缘分,但始终成为心中无法抹平的深刻记忆。若是可以选择,我定会选择遗忘,就当这一世的繁花都已落幕,我便忍得了一世的寂寞。”

    黄晓听得出她话中的深意,说道:“无论你怎么选择,我都会支持!”

    说完便示意她上马,带着她消失在山脚下的黄昏里。

    离渊在房门外偷偷听到他们的对话,布惊看得出他似有什么隐瞒,便追问他为何。

    他迟迟不愿开口,但终还是拗不过,便说道:“清玄前去解决自己的事情,你我不便掺和,恐会丢了性命。”

    “那定是项大哥的事情,快说!是什么要紧事!”布惊责怪得问道。

    “像是神兽杀了项大哥,将其放置于宫中的碧华池。放在宫中本就可疑,而那神兽呼风唤雨,近日异族边境作乱,恐长安城终会沦陷,你我二人还是尽早离开此处为好。仅凭你我凡人力量,怎可抵挡得了那凶猛神兽,且不可轻举妄动!”离渊认真得看着布惊。

    布惊瞥了他一眼,不屑的眼神中充满了失望的嘲讽,厉声说道:“你不念及昔日项大哥与我们的情谊也罢,怎么如此贪生怕死!你在天界当月老的时候可没那么懦弱!若是你连朋友的死活都顾不得,便不再是昔日夜瑶池边那个知情解意的神君,也不是我爱慕崇拜之人!”

    离渊心里想得明白,如此这般只为保护布惊,他不想失去最爱的人。

    往日他可浪荡不羁任凭时过境迁,而如今却多么希望慢下脚步,与自己心爱的人,细细品味人生百味。

    但却始终不愿表明心迹,不愿布惊心存负担。他恍然觉得她说的没错,对对错错是是非非都是注定的姻缘,早已藏在轮回之中,不管面对的敌人多么强大,他都要站在她的身边,护她周全。

    离渊带着布惊也下了山去,消失在昏黄的夜色中。

    道已命随行的三五个小道童,事先布下天罗地网法阵,将项天洪的躯体抬放在碧华池中的凉亭之上。

    月色笼罩着青纱,池水腾升的雾气缥缈得如仙境一般。

    项天洪知觉到了外面,身体略微发冷,听到周围的小道童说着些什么。

    果然他成为了道已的一枚棋子,利用他引出神兽,他的命,甚至所有人的命在道已的眼中都如草芥。

    等候了许久,一个清脆的声音打破夜的寂静:“神兽现在何处?既然杀了项天洪,还要摆如此阵势为何?”

    声音传至项天洪的耳朵,他惊讶清玄果真是来了,内心各种滋味翻滚。

    道已抖了抖手中的浮尘,见到眼前这个颇具仙灵之气的姑娘,又望了一眼她身旁的黄岩,哈哈大笑道:“你二人怎么混在一起了?难道那日公主大婚之夜你带着的那个客栈小二便是清玄?难怪看着如此眼熟。”

    “清玄,你在凌云山犯下重罪,奈何清空为你求情致死,终是红颜祸水,却害惨了你身边的人!”道已摇摇头继续说道。

    “可别废话!你们所说的神兽现在何处?为何项大哥会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清玄厉声喊道。

    “神兽?哪里来的神兽?这只不过是个幌子,最终的目标才是真正的神兽,你的项大哥是我所杀,他不过一具尸体罢了!”

    道已奸猾的嘴脸和这番话刺痛了清玄的心,她止不住眼泪,呜咽着嗓子说道:“你做了那么多龌龊之事,老天定不饶你!”

    说完便挥剑朝他迎面扑去,道已与她轻松过了几招,空隙之时用眼神示意一旁的三五小道童。

    只见四面八方金色丝网从天而降,死死困住清玄,令她的肢体不得动弹。

    道已嘲笑得望着眼前的清玄,将一布块丢在她的面前,说道:“在项天洪内侧衣衫只找到了块破布!”

    那绿色布底之上的兰花开得尤为娇艳,清玄望着它似能看见温暖和煦的光彩。

    她不由眼神之中忽闪而过的神采,正是昔日与项天洪海誓山盟的坚定,忽又变得晦暗。

    对于面前的这个东西,她再熟悉不过,那日阳光正好,微风拂面,第一次见他时的心情明朗得如明媚的春光。

    而第一次见他,她便穿着那件绿色罗裙,裙角有点点兰花装饰,万千思绪将她陷入往昔的回忆。

    回过神来,心想那日在天牢之内,醒来之时便发现衣角的这块兰花图案不翼而飞,怎会到了项天洪的手中?

    正想着,道已举起长剑,一道冷涩的剑气一闪而过,清玄不由紧闭双眼,此时她毫无反抗之力,望着石台上的项天洪,只觉任人宰割或许是种解脱。

    一道金光闪过,黄岩用长枪挡住了对于清玄的袭击。

    二人过了些许招数,奈何道已左右几个小道童帮衬,黄晓显得越来越吃力,怒斥道:“我虽不知法师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你为何如此对待驸马?竟要致他于死地,这也便罢,可你现在欺负的是清玄!”

    黄晓面红耳赤得怒发冲冠,只换来道已三声冷笑道:“又一个为了感情不知好歹的家伙,今日就送你归西!”

    说完,扭动浮尘之中的按钮,玄机显现,数十个密密麻麻的银色如刺般的冰柱从天而降。

    黄晓一时间没能躲开,全数插进他的胸口,顿时觉得胸痛难忍,口吐一摊鲜血。面色瞬间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双目变得无神,呆呆得看着网中的清玄。

    没有丝毫力气的他匍匐往清玄那里爬去,地上的鲜血随着他的移动被拖成一片。

    道已却在一旁丧心病狂得哈哈大笑,他挣扎着抓住清玄的衣角,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说道:“你可知这世上还有一种情,本知自己不可能得到幸福,只愿默默在身后护她周全。而现在,我只想问你一句,你可曾喜欢过我?”

    看着黄晓憔悴至极的神情,眼神中仅剩的一丝温柔深情深深打动着清玄。

    清玄紧紧握住他的手说道:“我曾对你动过心,但唯独没有用情,只因你出现得太晚,我早已心有所属,若是有来生,只愿我们能够尽早遇见。”说完她掩面啜泣。

    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项天洪的眼角滑落,此时他只觉得心痛得厉害,觉得对于清玄的感情有太多的亏欠与懊悔,没想到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已是根深蒂固不可动摇。

    回首想来,那日的绝情相对,即便是装作无情的眼神,却伤得她更深。

    觉得若是老天怜悯他,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能够醒来,他便可抛弃一切,随她而去,可也许今日便是生离死别。

    离渊与布惊匆匆赶来,见到如此惨状,离渊利用机关术指挥着木鸢,见它挥舞双翅,朝着道已飞去。

    道已与它几番周旋,一剑劈个粉碎,七零八落散了一地。

    离渊有些愤怒,抛掷竹球,瞬间变大后其中飞出无数只短剑。虽目不暇接,但在道已面前轻轻一挥手中的浮尘,攻击的速度都在减慢,瞬间变得粉碎。

    离渊与布惊二人随即展开了与道已的近身搏斗,即便布惊用了些仙灵之气,也奈何不了道已。

    破解她的法术不费吹灰之力,但因布惊是仙草,其源源不断的灵力也损了道已一些元气,渐渐显出劣势。

    他回神一想,从腰间拿出一条绳子,腾空抛起,迅速捆住布惊。

    布惊面容狰狞得厉害,仙法一丝不得施展。离渊两眼发懵,可无论如何击打绳子,都无法放出布惊。

    道已笑道:“你且别费力气,此乃我炼丹炉中炼出的锁魂绳,就算神仙下凡,都可仙气俱损。”

    说完口中念起了咒语,只见那绳子越来越紧,将布惊的身体扭曲得吓人。

    离渊疯狂得怒吼着,朝着那条绳子拼了命得使尽招数,绳子只会越来越紧,困得布惊快要窒息。

    她用尽全力,说了最后一句话:“月老儿,若有缘,我还想做回那株仙草。”

    说完周身化作黄绿色的碎片,如池水上的烟沙,缥缈得洒在池面之上。

    唯留下系在脖子上的那条丝带,落入离渊手中,他止不住放声大哭,眼神无光,嘴上接连说了数十句“不要!”

    清玄看到面前悲伤的场景,止不住去想,是否她一直坚持的正义毫无意义,是否在这些人眼前,正义不值一提。

    难道上天竟也顺着这些人的心意,却不见其中的肮脏。她开始怀疑世间的一切,哭红的双眼使视线变得有些模糊不清,恍恍惚惚中看见一位身骑白马的少年,为她而来。

    模糊得看不清他的样子,只看到他穿着红色长衫,冲着她微微一笑。

    他的笑如一代王者般高冷如霜,却对她尽显温柔,似冰冷雪地之中的一团篝火,生生不息得燃烧。

    东方灼身着一袭红色长衫,匆匆而来,神情显得十分焦急。

    昨日听迟暮说凌云山那边来信已有神兽下落,让他们尽早回到山中。

    本想着找来清玄商议是否回去,可去到灵隐山却未见一人,又想到江湖上又传出神兽已将项天洪杀死之事。

    怀疑清玄是否是因所有耳闻前来宫中,便匆匆赶来。看着般,定是经过一场苦战,东方灼隔空道:“清玄,你且别怕,我来带你回去!”

    东方灼此时心想的并不是得到神兽,更何况自从见到清玄,这便成了他爹爹自己的想法。

    现如今只想着把清玄救出,清玄恍惚中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字,定睛看时发现是东方灼。

    她极力得阻止着让他不要再卷入其中,她已不想再见有人牺牲。

    道已看到东方灼肩上随着他的怒气若隐若现的符印,惊喜得狂笑道:“你终于来了,这场“盛宴”本是为你精心准备的,没想到却在临近收场你才来,错过了那么多精彩戏码,也不能和你心爱之人好好告别了。”

    说着便顺势挥动手中的浮尘,瞬间变成一柄银色的锥子,冲着清玄刺去。

    东方灼闪电般的速度移动到清玄面前,用玉箫挡住了刺上来的锥子。

    锥子上紫色的汁液滴落在地面,随即地面被侵蚀,露出一个大坑。

    东方灼嘴角一抹邪笑,瞳孔泛红,说道:“如此阴毒的招数都用,太可恶了,话不多说,我要让你死在本少主的手中!”

    与他过了几招,东方灼显然没有吃力的感觉,似招数还在其之上。

    他端起玉箫,吹奏起来,顿时池水之下水流暗涌,顺着吹奏的旋律如海水般翻滚,从天袭来,如一柄柄水流冰封住的尖刀。

    几个小道童难御密密麻麻的刀子从天而降,纷纷被刺破皮肤。衣衫、嘴角渗出鲜血,伤及元气,倒地或是只手艰难得支撑地面大口呼气。

    道已虽毫发无伤,但力气也被消耗得所剩无几。

    东方灼自觉得出面前这个老道法门很深,若是与他周旋,输赢未必说,却要费些时日。看着虚弱的清玄,觉得此时将她带走是最好的办法。

    趁着东方灼停止吹奏玉箫,跪下来为清玄解掉绳子的刹那,道已忽得取来那柄寒玉宝剑,拔剑出鞘,挥剑相向。

    东方灼似感受到寒气逼人的剑气,忽得闪身躲了去,又吹起玉箫,池水再次翻滚而来。

    道已挥动寒玉宝剑,亦卷动池中之水,两股水流对立,在池塘上空交错翻涌,势均力敌。

    道已又挥剑向东方灼刺来,奈何剑气如虹,闪得他两眼模糊,接挡不住。

    袭来的剑气刺穿他的右臂,他正巧将右臂挡在左侧胸口的位置,沾染了淋漓鲜血,单膝跪倒在地喘着粗气。

    那道剑气随月光消散,道已方才见到东方灼的胸口渗出的鲜血,那柄寒玉宝剑之上仍挂着几滴,他便敞开了怀大笑道:“天下是我的!你们自生自灭去吧!”

    说完不顾三五倒地的道童,将项天洪的尸体从石板之上只手抬起,扔进池水之中,便匆忙独自离开。

    清玄望见项天洪的尸体沉入池中,不知所踪,痛哭流涕得往池边爬去。

    东方灼害怕她会为了项天洪殉情,便一把将她抱起,忍着右臂伤口的剧痛,硬生生拖拉回马背,准备将她带回灵隐山。

    朦胧的月色下,腾升的水汽笼罩着四周,浓郁的血腥味道充斥着夜空,月光更加清冷。

    三五小道童踉踉跄跄离开,此时的平台之上只剩下离渊一人。

    看着项天洪的尸体沉入池底,便在池边仔细看了看。

    池面如镜,望见其中的自己,泪眼朦胧,面容瞬间憔悴了许多,似看得见隐约的黄绿色荧光,池面之下犹如布惊在冲他微笑。

    他伸手想要去触碰,却忽如幻境般消散得无影无踪,他的心更痛,更加掩饰不住内心的悲伤。

    跪在池边哭了许久,忽得一瞬间脑袋之中空空如也,顿时不觉心痛。

    仿佛沉寂在那种没有思绪想法的片刻,便起身准备离去,后又踌躇着,在池边说了些话。

    项天洪被道已抛入池中的瞬间,他挣扎着,多么想要睁开双眼,哪怕再看她一眼。

    池水迅速灌入他的衣服之中,呛入他的喉咙,脑袋一片黑蒙,无一点思绪,气若游丝一般只得一点灵魂还在。

    忽得听到耳边有个声音说道:“项大哥,你竟无故去了天界,只奈何伤了清玄。你可知当日你在天牢不知死活,清玄不顾一切欲救你一命。奈何被公主抓住,本难逃死劫,好在我与布惊二人混进了去,误打误撞将她救下。只是纳闷,公主对清玄恨之入骨,为何不当即将她处死,反而只取下她裙角的一块布纱?后来你被释放,却与公主结了婚,我想若不是公主威胁,为了清玄,你万不会这般。只怪当局者迷,清玄只为了你的绝情而伤了心,她只得在灵隐山中日日望着那件绿色罗裙悲伤不止。”

    那声音又叹息了声说道:“更奇怪的是,一切的开始竟都从那日入了“盘龙客栈”而起,感觉像是朦胧之中做了场梦。不见你与周乘之后,东方灼带领大家来到一处悬崖,遇见一条大蛇,杀死那怪物以后,周围的一切崩塌。东方灼似看出玄机,我们便从崖边一跃而下,跳进崖底亮光处便忽得到了一府衙门前,竟觉得像是两个世界。现在你我相隔也是两界,但今生的兄弟之情,我已铭记于心。”

    项天洪似看到一个黑影走开,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在项天洪的脑海之中疯狂闪现着往日的零碎画面。

    艰难得拼凑着,他忽得想明白一些事情。

    清玄毫发无损得出现在他身边,却不知那日在“盘龙客栈”屋后的青草地上发生的事情,这其中定有玄机。

    难不成那日的清玄根本不是她,既然道已都会易容术,不免有人从中作祟。

    他心头似一记重锤击打,原来清玄竟看了一场他“自导自演”的戏,戏中本没有对手,他却能真实看得见清玄的脸。

    如此无缘故得与公主成婚,无缘故得与她说了那些绝情的话。

    现在的他心痛至极,却挣扎着不愿死去,想要将一切都告知清玄。

    虽然不知从何说起,但冲着今夜冒死前来救他,那份勇气告诉他,她对他的深情从未消减。

    努力集中元气,忽觉周身泛着微微黄绿色光芒,慢慢渗入体内,激发体内的每一寸经脉,那灵气聚于丹田,丹田之气上行,于喉吐出。

    他睁开双眼,奋力上游,离开水面,方才大口呼气,舒展了筋骨,似又活过来般。不过表情悲痛至极,望着远空的月亮,发出的寒气似与世间的阴毒之气一般,让人毛骨悚然。

    他摸了摸胸口的内衬衣服里,那块带有兰花图案的布衫果真没了,仔细回想了方才的声音,觉得应是离渊走时对他说的。

    他说清玄在灵隐山,他便决定去往灵隐山与清玄把事情说明,万不可枉费了她的真心。

    道已自以为拿了那神兽的心头血,慌忙入天道观。将观门紧闭,点了一柄烛,拿出一个四方正的器皿,一面上有阴阳五行,四象、八卦尽在其上,中间一个细小的缝隙。

    他将那柄寒玉宝剑上滴落的一滴血浸入其中,便对着它念起咒语来。

    本脸上挂满兴奋之色,可许久并未有所改变,面色渐渐暗淡下来。

    回想着方才之事的细节,忽想到那剑气挡了视线,只见胸口沾染鲜血。

    心想难不成只是其他地方的血染了上去,便愁眉苦脸得想着如何对付公主。只因他将项天洪丢入池中,虽问起来,并不会牵扯于他,但又觉得这件事可以利用。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划破天际,昨日的喧嚣早已归于平静。

    嗅到一丝血腥之气,在口腔之中弥散,仰躺在冰冷的地面之上,黄晓吐出一口气,眼睛微睁,忽觉全身疼痛难忍,挣扎着活动四肢,一口接一口大口喘着粗气。

    想到昨日发生的事情,周围却唯有他一人,心想着快些去灵隐山看看清玄是否安好。

    可流了一滩鲜血,气血亏虚,身体吃不消如此折腾,正巧有人赶来。

    前日决定与清玄一同前来共赴生死,便提前于江湖上的朋友书信一封,但不想朋友们卷入此事之中,便无论生死,第二日早晨方来,若是见了尸体,收拾了便罢,若是还有一口气,便麻烦了兄弟们。

    三人见了仅剩一丝气血的黄晓,二话不说将其抬了去,便到了他们秘密集聚之处。

    三人分头行动,一人去请城中最好的大夫,一人前往灵隐山打探清玄的消息,一人则留下照顾他,顺便给家中爹爹写上一封信。

    信中说明为黄晓代笔,谎称是赌坊的老板,因黄晓欠了赌债,还不得便在此做活抵偿,近些时日便回不去。

    黄岩接到书信,展开看时有些气愤,后又缓过神来,自言自语道:“随它去吧,这小子本就不愿依附家里,这区区几十两难道我能拿不得!这性子也是了得,何事没有尝试过,现如今为别人做活,既然愿意放下身段,倒也不顾虑他的颜面了,任他在外兴风作浪,有个拿捏便好。”

    黄晓安心养伤,回来的朋友说清玄貌似是身体安然无恙得回了灵隐山,可因精神不佳,时常见她独自一人胡言乱语,但不知所云。

    身边时常有个身着红色玄服的公子前去照顾,但没有见到其他人。

    黄晓决定待他气血恢复了些,便上山去寻她,心切切得期望她能好生在山上待着。

    公主不得项天洪的下落,担心他的安危,便央求病榻之上的李皇派人去寻。

    正巧道已在旁,便说明了用意,将项天洪的死说成与清玄私奔而去。

    语嫣觉得此般背弃甚为可恨,气极之处,挺着肚子双腿颤抖,扶着椅子方才站稳。

    语嫣忽得疾呼肚痛难忍,众人见她下衣外微红,道已见状,立即呼喊太医前来诊治,便被带至私密房间去了。

    李皇双眼圆睁,躺在床上,微微动唇,似用尽力气说道:“孽根啊孽根,朕下令,将项德全一家满门抄斩。全城搜捕项天洪与清玄一对狗男女,若是活捉,任凭嫣儿处置!”

    说完似气得没了气一般,满眼期待得望着道已。

    道已是知晓他的意图,只可惜以神兽为李皇续命不过是个幌子,并不是他真正的目的。似艰难一般开口说道:“你且放心,如今是有些头绪,不过还未有结果。我先命太医以鹿血为饮,为陛下续命,你且静心等待便罢!”

    李皇顺了口气,便睡去了。

    皇令一到,项员外跪地接旨,前来的公公展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因项天洪背弃公主,罪该万死,其罪孽深重,牵扯家人。现项德全一家满门抄斩,立即执行。’项员外,别怪皇上不顾多年旧情,怪只怪你那儿子不识好歹,竟然舍弃公主,与心上之人私逃去了。”

    见那公公阴阳怪气得把话说完,项德全瘫坐在地,没等他多想便被带了枷锁。

    全庭中人悉数带走,项母回想起前几日项天洪回来时说的那些奇怪话,本没放在心上,没成想今日竟出了如此天大的事。

    若是真如他们所说,那如此项天洪便是铁了心。

    她自知若他决定的事情是不易改变的,若那才是他终身的幸福,牺牲了自己的性命有何不可,因为了他,她甘愿承受杀头之痛。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