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丞相僵立在原地,竟然一时不知道该做何反应。老夫人站了起来,亲自走过来,扶起了未央:“傻孩子,你为保护弟弟而出头,这件事情,不但不能怪你,还要赏你。”说完,她将手中的碧绿玉串子褪下给蒋云琴戴上,“蒋家不会委屈一个深明大义的孩子。”
老夫人一句话,便已盖棺定论。
蒋云琴抬起眼睛,认真道:“多谢老夫人替琴儿做主。”
蒋丞相有点尴尬,有点不敢看蒋云琴投过来的眼神,上去搀扶起蒋濡沫:“快起来吧。”
谁知蒋濡沫还没站稳,突然眼前一花,向后栽倒。
后花园里,尖叫声顿时响成一片。
蒋濡沫被送回三夫人处,屋子里,大夫正在为蒋濡沫上药,三夫人神情紧张,急声道:“大夫,我儿伤的如何?”
大夫回身行礼道:“回三夫人,公子无大碍,只需休养一阵子便能康复。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他的额头,恐怕会留疤。”
蒋云琴怔住了,心里莫名升起一种酸涩之感。
濡沫只是个天真的孩子,又有这样漂亮的容貌,将来前程不可限量……却因为她而受了伤。
直到大夫开完药走了,蒋云琴忍不住走上前,道:“三婶,谢谢你。”
三夫人转过身来,摇了摇头,道:“不是我。”
她的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神色,蒋云琴一愣,随即看向蒋濡沫,却看到他冲着她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这伤口——是我自己弄的。”
蒋云琴吃了一惊。
旁边的乳娘擦了擦眼泪,轻声道:“三少爷听说您被人为难,立刻就想出这个主意,奴婢还来不及阻拦,他便用石头砸了自己的头,下手那个狠啊——”
蒋濡沫却笑得很可爱,笑容里还有一些狡黠:“我若是不这样,他们会没完没了地追究二姐姐!”
只有让高进成为恶人,自己才能脱罪。蒋云琴并非没有脱罪的法子,她只是想要逼蒋丞相认清事实而已,却没想到,有一个孩子,竟然会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蒋濡沫见蒋云琴神情变幻,深恐她不安,忙道:“二姐不要担心,一点都不疼的!”
这么大的伤口,怎么还不疼。蒋云琴暗地里握紧了双手,却道:“可是大夫说可能会落下疤痕……”蒋濡沫灿烂一笑道:“我是个男孩子,留下疤痕不算什么!”
蒋云琴说不出心里那种复杂的滋味,只愣了半天,最终握了握三夫人的手,什么也没有说,便转身走了。
三夫人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道:“你这个傻小子,你二姐姐可不是蠢人,她早有脱身的法子,你这一冲出来,反倒生出许多事。”
蒋濡沫一双漂亮的眼睛闪了闪:“我知道二姐一定有法子,可她要使苦肉计,还不如我来使,更有用!”
这话一出口,倒把三夫人说的呆住了。
外面,蒋云琴下了台阶,一路面色沉沉,柏芝小心道:“小姐——”
蒋云琴摇了摇头,看向天边的那道彩虹,眼睛里却跳动着清冽的光芒。经此一役,她已经明白,要打倒蒋书雪不难,但要打倒父亲心里的掌上明珠,一定要剑走偏锋!
第二天,蒋云琴照旧去给老夫人请安,谁知半路上,却被人拦住了。
“这不是二表妹么?”一道声音在凉亭中响起。
柏芝先看到那些走过来的少女们,不由得神色一凝。
蒋云琴顺视线看去,见几个少女大步而来,走在最前头的那名身材高挑的女子,正是昨天刚刚见过的高敏,高敏双眸微微一眯,“蒋云琴!”
高敏是魏国夫人和伯昌侯的嫡女,身份高贵,又精通琴棋书画,在京都风头很盛,昨天在蒋云琴这里吃了哑巴亏,今天迫不及待找上门来了。
“蒋云琴,昨天过足了瘾吧!”高敏身量高挑,比蒋书雪还要大一个月,此刻居高临下的看着蒋云琴。
“不知敏表姐此言何意。”蒋云琴不以为意,淡淡地道。
这丫头果然嚣张,高敏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既然知道我是你表姐,为何见了我不行礼?”高敏柳眉微竖,沉声喝道。
蒋云琴淡淡一笑,“琴儿在乡下长大,不懂礼仪,让敏表姐见笑了。”说完,她的目光看向站在一旁的蒋书雪,见她神色平淡无波,心知必定是她在背后挑唆高敏来找自己麻烦。
高敏冷笑一声:“还不跪下认错!”
她态度高傲,咄咄逼人,让柏芝几乎气的红了眼睛。
蒋云琴看着高敏,面容带了一丝冷意,高敏自以为出身高贵,将别人当成蝼蚁般任意踩踏作践,这样的人,实在是可恶至极:“琴儿不知何错之有?”
“你好歹也是丞相千金,大家闺秀,就该好好修身养性才对,偏偏你竟然纵仆行凶,还一味狡辩,我若将你的恶行宣告给全京都的人知道,将来你别想再嫁人了!”
高敏这话用心恶毒,蒋书雪眉眼平静,像是没听见一般。蒋簌簌在一旁听了,嘴角微微含笑。不管是大姐蒋书雪,还是二姐蒋云琴,谁倒霉她都是开心的。只有蒋常乐,虽然未开口,却是露出担忧的神情。
“原来是我错了么……”蒋云琴看着她,似是自言自语道。
“当然错了!而且错的离谱!”高敏微微抬着下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你若是现在下跪认错,我还可以考虑饶了你。否则若是昨天的事情传出去,你可就再无容身之地了!”
蒋云琴却突然冷笑了一声。
这笑声突如其来,包含着几分满满的嘲讽,高敏一愣。
“下跪认错?”蒋云琴突然跨上前一步,直直看着高敏。
“要把昨天的事情宣扬出去?那需不需要我告诉大家,你二哥不过是个色中饿鬼、试图偷香窃玉却被人毒打一顿的蠢货!”
“还是你要我告诉别人,是我大姐蒋书雪秘密约会了你二哥,却被我可怜的三弟撞破,他们二人竟然合力把三弟打得头破血流,意图杀人灭口!”
“敏表姐,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庶女,你说京都的人是会对我的刁蛮无理感兴趣,还是对名动京城的丞相府大千金的风流韵事感兴趣!你把事情传出去,是会毁了我,还是毁了你最亲爱的大表妹!”
这一番话毫不停顿的一句接一句的砸过来,原本气势逼人的高敏顿时脸色大变,不由向后倒退了一步。
蒋书雪白了一张脸,至于其他人早已吓呆了,她们从来没见过蒋云琴咄咄逼人的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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