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敏脱口:“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蒋云琴冷冷站在那里,盯着她们:“我有什么不敢的!”她将衣袖一拂,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厌烦我,我也看不上你,既然相看两生厌,请敏表姐遇见我,从今后退避三尺就是。”说罢转身就走。
“蒋云琴!”高敏怒喝一声,“你这个没家教的!看我去告……”
“告诉我父亲?”蒋云琴猛地转过身,目中射出道道冷光,完全不像是一个十一二岁的柔弱少女:“去吧,我想他应当会感激敏表姐狗拿耗子替他管教女儿的!上次你说的话,我想父亲还不至于忘了!”
高敏气的瑟瑟发抖,面色忽青忽白,看着蒋云琴竟一句话也说不来。
蒋书雪本想要借着刁蛮跋扈的高敏来收拾蒋云琴这个心头恨的,看这场景不得不强行忍住气,柔声道:“敏表姐,我二妹是在乡间长大,年纪又小,尚不懂事,若是有什么得罪你的,还请多包涵。”
听了这话,蒋簌簌也幸灾乐祸嗤笑一声,道:“二姐,跟那些乡下的土包子呆久了,只会越发粗鄙无知下贱,你还是回去多读点书的好,免得以后难登大雅之堂,反倒叫我们跟着你一起被人取笑。”
蒋常乐咬了咬嘴巴,想要替蒋云琴说句话,终究是欲言又止。
“哦?嫌我给你们丢脸了么?”蒋云琴目光像是燃烧的冰火:“大姐,三妹,你们每年过寿辰,父亲都会竭尽全力地为你们置办礼物,那些美如朝霞的丝绸是无知的桑女们日夜苦熬,几乎熬瞎了眼睛才赶制出来的;那些华贵富丽的熊皮,是粗鄙的猎人们在酷寒的大雪中,埋伏几天几夜才捕捉到的;那些价值连城的鲛人泪,是下贱的珠民们豁出去性命下海采来的。你们平日里吃的喝的走的行的,哪一样不是出自于你们看不起的那些粗鄙下贱的人?取之于民,却还口口声声皆是辱骂,究竟是谁粗鄙无知下贱!”
众人听了这话,俱都一愣,再看见蒋云琴清秀却无端透着一股阴冷煞气的笑容,更是惊骇,不知该作何反应。
蒋簌簌见蒋书雪难堪,连忙道:“大姐,别跟她一般计较了!咱们走吧!”
“是啊,诸位如此高贵的人,还是不要和我这样粗鄙无知的女子计较为好,瓷器碰上瓦砾,碎的还不知是谁!”蒋云琴心头冷笑,重生一世,她绝不忍气吞声,更不会跟他们讲什么长幼尊卑,她们找上门来找骂,她也不会客气!
日子便如流水一般流淌过去,蒋簌簌仍旧是从前一般飞扬跋扈的模样,时不时挑衅上几句,只蒋云琴不甚理会她,倒是蒋书雪母女的态度对她有些微妙,不知是她如今看人不同还是蒋素素母女已经沉不住气,几次话里都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蒋老夫人对蒋阮虽是不咸不淡,也不会刻意打压。转眼便到了蒋权和蒋超回府的时候。
很快,就到了沈夫人的宴席,一路相安无事,不知行了多久,马车在沈府前停下来。几人下了马车,沈府门口领路的小厮便出来迎接,夏研递了帖子过去,很快门里走出一个身材富态的老嬷嬷,笑道:“蒋夫人来了,我们夫人早就等着您呢。”
夏研笑着应了,只走了一阵,便被领进厅中,沈夫人果然已经奉茶等着,见了夏研面上极是亲热,道:“姐姐这些日子也不常来坐坐,若不是我生辰,怕还要巴巴的眼盼着你来呢。”
夏研也笑:“这些日子我家二姑娘刚回来,忙着上下打理,你可别怨我。”
沈夫人便转过头来,一双精明的双眼定在蒋云琴身上,闪过一丝惊艳:“这便是蒋家刚回府的二姑娘吧,之前太后诞辰,我也只是在远处见过一面,可真是个美人胚子。”
蒋云琴上前见礼,听了沈夫人略显放肆的话也仍是波澜不惊,落落大方道:“沈夫人谬赞。”
沈夫人的目光像是在打量一件物品,身边跟着的柏芝和芸香心有不满,不动声色的侧了侧身子,遮住沈夫人探究的目光。
蒋簌簌眸中闪过一丝愤恨,不甘的上前冲着沈夫人甜甜一笑:“夫人好。”
沈夫人对蒋簌簌的态度却很冷淡,只应了声便看向蒋书雪,笑道:“雪娘这些日子却是越发可人了,瞧着跟着小天仙一般,让我都嫉妒的眼红。”
“娘,你说什么嫉妒呢。”话音未落,便听得外头传来一个娇娇的声音,从里头走出一个粉衫少女,瞧见蒋书雪便兴奋的冲过来:“雪儿姐姐!”
蒋书雪笑着拉起她的手:“明珍妹妹。”
沈明珍是沈侍郎家中的掌上明珠,沈侍郎家中有三个儿子,女儿却只有一个。蒋云琴上一世对沈明珍的印象只有她是蒋书雪的闺中好友,却不知为什么总是对自己充满敌意。每次她与沈明珍发生冲突的时候都是蒋书雪解围,当初说自己是草包美人,只会低俗的舞姬才会的琴技舞蹈,也有沈明珍的一份很大功劳。
上一世蒋云琴不明白,她并未招惹沈明珍,何以沈明珍非要与她作对,如今一想却全然明了。在上一世仇人遍地的道路中,隔了生与死的距离,再看到这位故人,时光倏尔流转,回到了一切尚未发生的时候,却不知这一世,沈明珍又是什么结局。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沈明珍转过头来,见到蒋云琴的容貌先是一惊,随即立刻莫名其妙的愤怒道:“她是谁?”
周围人还来不及说话,便见蒋云琴微微一笑,眼尾处若有若无流出一丝含义不明的情绪,淡声道:“蒋家,字宛。”
“你便是蒋云琴?”沈明珍一愣,蒋云琴的事情早在之前她就有所耳闻了,她与蒋书雪向来交好,蒋书雪容貌美丽脱俗性情却温柔,前些日子因为蒋云琴在太后面前表演魔术,蒋府成为众矢之的,最近蒋书雪传出丑闻,连着蒋书雪都愁眉苦脸了好些天,是以蒋云琴在沈明珍眼中便是一个粗野无能,懦弱丑陋的山村小女,然而今日一见,单不说那份宫中贵人一般的气度,就拿容貌而言,便是与蒋书雪不想上下,甚至还要明艳几分。
蒋云琴颔首,蒋簌簌便笑道:“明珍妹妹,这就是我二姐姐了,我二姐姐刚从庄子上回来,对京中的事情不甚熟悉,此番也是第一次到你府上来。”
她这样强调,沈明珍眼中便闪过一丝轻蔑,道:“京中与庄子上可有不同,蒋小姐可要瞧仔细了。”
芸香与柏芝面上闪过不忿,这边的明争暗斗,夏研却只与沈夫人说笑,似乎并未注意到这边,自然不会出口解围了。
蒋常乐不必说,早已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低着头站在原地,巴不得众人都不曾留意到她。蒋簌簌早已幸灾乐祸,出人意料的却是蒋书雪的态度,只站在一边微笑,并不说话。
这样的场景倒是头一遭,上一世的时候,但凡有大家小姐对蒋云琴针锋相对,只要蒋书雪在场,一定会为她解围说话。或许是为了博取她的信任,又或者是要赢一个好的名声,可如今她却连好话也不愿说一句,莫非这便要沉不住气了?
蒋云琴只静静微笑,并不接话,便让沈明珍的一拳仿佛打在了棉花上,毫无作用。沈明珍憋着一口气,索性拉住蒋书雪的手:“娘,大厅里夫人姐妹们都等的久了,让蒋夫人和雪儿姐姐快些去吧。”
沈明珍嚣张跋扈,言谈中只提及了蒋书雪和夏研,本是一件无礼的事情,沈夫人却毫无责怪之意,只笑着应了。显然这已经是常事,沈明珍果真是沈府的掌上明珠,自小便娇惯着长大。
沈府大厅中,诸位夫人和小姐早已等候多时,相熟的便坐在一起说话,有人道:“听说今日那蒋家二小姐也会出现。”
“蒋家二小姐?”一位颧骨高高的夫人道:“天可怜见的,小小年纪就去了亲娘,落得如今凄惨的下场。”
旁边的妇人却笑眯眯道:“虽说是可怜人,却听说是个八字克亲的,蒋丞相平日里为人公正,必然有其中原因。”这妇人生的个圆盘子脸,眼睛笑眯眯的成条缝,简直如庙里慈眉善目的富态菩萨一般,看着便是和和气气的。她接着道:“只是在庄子上长大,哪里及得上在府里长养大的,行事必然有不妥当的地方。倒是比不上蒋府大小姐出众了。”
说到蒋府大小姐,人们便不约而同的想到蒋书雪的才情与容貌,纷纷点头附和:“蒋大小姐自然是极好的,天仙般的人,蒋二小姐所差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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