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僧怀重又仰起头,双手举天,长声狂叫,须眉倒竖,僧袍鼓动,脚心手心释出红焰真气,刮起旋风,雪花漫天飞舞,疾速旋转,将僧怀及栖霞四徒包围。
栖霞四徒扬起袍袖,遮挡雪花,脚下扎稳,抵挡僧怀释出的劲力。
“哈哈哈!师父偏心,金刚般若功真义,只传僧诠,不传与我!如今我已突破金刚般若功最高境界,普天之下,再无敌手!”
僧怀已近癫狂,叫出这一句后,双脚一跺,猝然发力,双臂一阵,一股红焰飓风爆发而出,栖霞四徒各被荡出一丈之外。
“僧诠!你在何处!躲躲藏藏,算什么英雄好汉!快快出来,与我再决生死,二十年前,我败于你,二十年后,无论如何,都会胜你!出来!出来!”
僧怀凭空飘起,四肢大张,狂嘶怒吼,全身大穴爆发魔焰真气,刚猛阴冷,栖霞四徒再被迫开一丈,均被震出内伤,口吐鲜血。
“哈哈哈!我想起来了,僧诠!你功力尽废,还不快快让出栖霞寺掌门之位!饶你不死!你那四个徒弟,皆不成器,纵然合力,又奈我何!”
僧怀完全疯魔,已然不顾自身性命,将毕生真气运转至头顶百会穴,喷涌而出。
栖霞四徒终于不能抵挡,皆被震出一丈,跌翻在地,口吐鲜血不止。
僧怀的真气,还在源源不断,泄向虚空。
栖霞四徒挣扎起身。
“照这样下去,师伯定会气绝而亡!”慧布焦急道。
法朗大喝:“智辩,慧勇!左右天冲穴!慧布!风府穴!听我号令,中!”
栖霞四徒一齐冲进飞舞的雪花和魔焰之中,智辩慧勇,一左一右,点中僧怀耳后两处天冲穴,慧布点中僧怀后脑下风府穴,法朗点中僧怀额上神庭穴。
四徒齐运指力,法朗与慧布封死僧怀任督二脉,智辩慧勇迫下僧怀上行的真气。
魔焰消散。
僧怀跪倒在地,须眉垂落,双眼紧闭。
四徒收手,立在当场,运功调息。
五位僧人,身上落满白雪。
良久,僧怀睁开眼,眼中已无血色,仰天惨笑,笑声凄厉如鬼。
“为什么?为什么?哈哈,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僧怀平生执念金刚般若功与栖霞寺掌门之位,从未有半刻犹疑,从未怀疑过,这么做的意义,从未反省过,这一切都是因何而起,又为了什么!
“缘起性空,怀师起心动念时,一切都已注定!”
真谛口吐真言。
僧怀不再笑,沉思良久,恍然顿悟,起身向真谛长拜,道:“谢大师教诲,弟子明悟!”
真谛还礼,念一声:“阿弥陀佛!”
僧怀又向栖霞四徒行礼,道:“多谢四位师侄救我性命!我平生罪孽深重,无以赎罪,如今功力尽失,听凭处置!”
“我四人奉师命恭请师伯回寺,不敢谈何论处!”法朗神态恭敬,躬身道。
“自当与你们回寺!”僧怀道。
“我们临行前,师父已备好茶具,就等师叔回寺,与师叔品茶谈禅了!”慧布笑道。
“好,谈禅好,有些年,没有谈禅了!”
僧怀仰望天心圆月,遥看湖面碎光,近看湖边积雪,这一切竟是如此新颖,如此美好。
慧布走向羊子鹏,羊子鹏躬身行礼,慧布见羊子鹏面无血色,虚弱无力,不禁一惊,拉起羊子鹏的手,只觉羊子鹏气海空无,没有一丝生气,难以想象羊子鹏经历了何等苦难,忙将一股金刚般若功真气灌输进羊子鹏体内。
“先静心调息,稍后便可动身!”
慧布的金刚般若功真气,正如其语调音色,浑厚温润,宽和博大,汇聚于丹田,丹田逐渐温热,游走周身,经脉畅通,筋骨恢复,通体舒泰,小无相功和先天无相功缓缓运转起来。
法朗对真谛道:“此行已达成所愿,可回寺了。”
“此乃皇家禁苑,岂是尔等逆贼,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之地!”萧正德傲立桥头,双手按着皇袍对襟,怒道。
“哈哈,这是临贺王府,不是大内,老儿还真把自己当皇帝了?!”慧勇大笑戏谑。
“大胆!只要朕一声令下,你们几个都会被是射成烂泥!”
“贫僧正浑身瘙痒,有多少箭,尽管射来!”智辩高声道。
“大胆!”萧正德大怒。
“师兄稍安!容野王一言。”
顾野王走向萧正德。
“顾野王!你真的要与这些逆贼同流合污,对抗朕吗?!”
“殿下,亡羊补牢,迷途知返,为时未晚!”
“混账!朕待你父子不薄,你竟忘恩负义!你若不知悔改,朕连你也杀!”
“野王死不足惜,还望殿下顾念茜娘和见理姐弟的性命!”
“你死到临头,还在操心朕的家事!来人,将顾野王斩立决!”
萧正德身后侍卫,静立不动。
萧正德觉察有异,左顾右看,大声喝骂:“你们都聋了吗?将顾野王斩立决!没有听见吗?你们要造反吗?!”
侍卫依然不动。
“你们找死!”
萧正德拔出腰间尚方宝剑,便要劈砍侍卫。
顾野王箭步上前,将尚方宝剑夺下。
“你!”萧正德靠在石桥栏杆上,险些跌倒,对着岛上亲兵道:“放箭!给朕放箭!将这些乱臣贼子,通通射杀!”
岛内执弓侍卫,无一人放箭。
“殿下的亲兵侍卫,都是野王遴选训练的,殿下忘了吗?”
萧正德喘着粗气。
“殿下能信任的亲兵,都在这了。至于湖岸上的府卫,很多都是侯景安插的乌鸦兵,若是被他们看见羊子鹏,殿下必然性命难保!”
萧正德无助地坐在石桥台阶上,思索片刻,无奈摇头,道:“传太子来!”
侍卫目视顾野王,顾野王点头应允,侍卫方才前去传话。
顾野王将尚方宝剑还给萧正德,萧正德张手扔进湖里。
不多时,萧见理急匆匆跑来。
“父皇!”萧见理见萧正德坐在桥头,大是惊诧。
“所有侍卫,撤去南门!清空北门,务必不留一人,放他们出宫!”
“父皇!”
“快去!”
“羊子鹏也放走吗!”
“放走!都放走!”萧正德声嘶力竭。
“是!”萧见理匆匆跑向湖岸。
“台阶凉,殿下起身吧!”顾野王去扶萧正德。
“不用你扶!”萧正德把顾野王摆到一边,自己站起身来。
“你走吧!你们都走!你我今日恩断义绝,朕不想再看见你!”
顾野王深深作揖,道:“殿下好自为之!”
顾野王回来搀扶真谛,真谛道:“贫僧若走,恐侯景生疑,怕要连累陛下和公主。”
顾野王道:“大师要留下?”
“正是。”
“只怕临贺王加害!”
“侯丞相封贫僧为国师,教习陛下佛法,陛下怎么会加害贫僧呢?”
“建康兵乱,不是大师久留之地。”
“钱唐灵隐寺主持泓化方丈是天竺人,是贫僧同乡。年节将至,贫僧正该前往灵隐寺过年。”
“如此甚好。”顾野王便不再多言。
羊子鹏道:“子鹏再谢大师救命之恩!”
真谛双掌合十,面容和蔼,道:“凛冬将过,天地即将迎来新气象,你我不日便会再次相见!”
“子鹏期待,大师保重!”
众人与真谛作别。
木南风搀扶羊子鹏,栖霞四徒守护僧怀,沿石桥上岸,萧见理已备好了马匹,众人上马,出临贺王府北门。
建康城内街巷上空无一人。
“要如何出城?”羊子鹏不无担心地问。
顾野王爽朗一笑,道:“我和手上有侯景亲授的通关文牒,各处城门关门,随意通行!”
羊子鹏马上作揖,道:“诸位出城务必当心,子鹏就此别过!”
“你不出城吗?”顾野王问。
“不!”
“侯景在建康城画影图形捉拿你,你留在城内,凶险万分!”
“我要进台城去!”
“进台城?”
“我只想见到家人!”
“台城危岌!”
“子鹏自当协助父亲,全力坚守台城!”
“好!羊氏一门皆忠义之士,野王敬服!子鹏放心,野王定会召集天下义兵前来勤王,你我内外合力,定会将侯景剿灭!”
“子鹏等先生前来!”
“台城外有乌鸦军重兵围困,你要如何进去?”法朗问道。
“总有办法!”羊子鹏道。
“我知道西北有一处缺口,防守比较松懈,我们可已从那里突破进去!”木南风道。
“台城如山林,多有狼虫虎豹,子鹏此去万事当心!”慧布道。
“嗯!”
“有何急难,可传书到栖霞寺,我等必当全力相助!”智辩道。
“谢师傅!”
“等天下太平,来栖霞寺喝茶!”慧勇道。
羊子鹏爽朗一笑,道:“一定!”
羊子鹏目送众人北去。
“少将军稍待!”木南风纵马闪进一条小巷,片刻后,改换了装束,脱去乌鸦兵军服,穿上布衣皮甲,骑一匹精铄黑马回来。
“金炭!”
金炭见到羊子鹏,欢欣跳跃。
木南风跳下金炭,换上羊子鹏的马。
羊子鹏面贴金炭脖颈,而后翻身上马,望向包围台城的土围。
“爹娘,子鹏回来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