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景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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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绪看着慌慌张张逃窜而去的背影,怔了一怔,心中惊疑不定:云狐也会害怕?



    正要发足追赶,忽听那匹战马一声悲鸣,前蹄陡然跪地,紧接着身子向旁倾倒。马背上的云狐连忙向旁一滚,避免了被马身压在底下的灾厄,却又骨碌碌的滚下了路边的斜坡,双手慌乱地挥舞着,连声哀叫:“哎哟!啊!救命!”



    王绪刚抬起的脚又落在地上,愣在当场:那个神勇无双的男子,怎的会变得如此懦弱无能?



    片刻间,云狐已滚落到坡底,口中仍是哀声不止,挣扎着坐了起来,摘下银盔摸了摸额头,又揉了揉膝盖,抬头看了看倒在路面上口吐白沫的战马,又回头偷偷瞄了一眼王绪,缓缓站起身,一瘸一拐的往远处走去。走出几步,突然又不瘸了,脚下越走越快,到后来已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在跑路,但跑得不远,又停下脚步呼呼喘气,显然已疲惫至极。



    王绪手中的偃月刀是重重顿地,镇定心神,一声暴喝:“站住!”发足追来。



    云狐听闻这一生暴喝,背上一凉,猛提一口气,拔脚又跑,但此时坡下积雪甚厚,他的体力又已消耗殆尽,还穿着厚重的铠甲,深一脚浅一脚的跑着,踉踉跄跄的,比寻常走路还慢。



    他回头看了一眼快速逼近的王绪,苦着脸自言自语:“我命休矣!”慌乱中又摔了一跤,在雪地里摸出了一块石头,扭过身子往后奋力一掷。



    那石头来势缓慢,王绪举起偃月刀轻轻一拨,将石头击落,脚下愈发用力,顷刻间已追上云狐,将偃月刀架在他脖子上。



    云狐连忙将双手举高,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我……我投降!我……投……降!”



    王绪心中疑云更浓,却不露声色,喝道:“云狐,你好大的胆子,当真以为颐城无人了么?”



    云狐明显的愣了一愣,随即脸上露出谄媚的神色,咧开嘴强颜一笑:“将军,你认错人了,我叫景杨,并不是什么云狐。”



    王绪看着他猥琐的神情,心里莫名来气,手上微一用力,刀刃顿时割破了他的肌肤,有一丝鲜血渗了出来。



    云狐哭丧着脸连声叫痛,却又动也不敢动,歪着头可怜巴巴的看着王绪,说道:“将军,我真的没有说谎,我对天发誓,若有一句谎言,教我天打雷劈、死无全尸、众叛亲离……”



    他确实没有说谎。王绪眼前的这个人看似是云狐,但此刻占据这具躯体的灵魂,并不是原本的云狐,而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景杨。



    说来令人难以置信,穿越前景杨只是个喜欢画画的年轻人,某一日他做了一场梦,梦见了一个古老的战场和一场惨烈的战斗,他心血来潮的将梦中的场景画成了一副油画,挂在了自己的卧室中,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成了画中人。



    令他茫然的是,除了这具躯体,他完全没有继承云狐的任何修为,甚至连一丝一毫的记忆都没有继承下来,所以他完全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也不知道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更不知自己该去往何方。



    至于那张刻有狐狸的面具,自然是被他扔了。



    这时的他已在冰天雪地里胡乱走了两天两夜,所幸那战马身上带了一些干粮,不然他已经不知饿死在哪个角落了。



    这一夜下了雪,天气极冷,他知道如果睡着了,有可能就此冻死再也醒不过来,因此整夜策马缓行,不敢入睡,不知不觉间来到颐城。他见王绪的盔甲与自己所穿的不同,方才惊醒是来到了敌国领地,慌忙逃跑,但连日的跋山涉水已让他精疲力竭,没了战马,又哪里跑得动?



    这其中的阴差阳错,王绪自然不知。他只知从铠甲来看,眼前之人确实是云狐无误,但言行却又与几日前见过的那个骁勇的身影极为不称,一时也拿不定主意,犹豫片刻,偃月刀刀背在他肩上敲了两下,说道:“是与不是,等李将军来了再做定夺。起来,跟我到城里去。”



    景杨点头哈腰:“是,是。进城,进城。”于他而言,只要不是一见面就痛下杀手,那么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因此进入城中比在冰天雪地里盲目乱闯还是相对安全的,因此也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城门下,王绪正要命士兵打开城门,忽见一道蓝色身影如流星般划空而来,紧接着,一柄巨大的冰剑凭空出现,夹带着刺骨的寒气疾刺而下。



    冰剑来势迅猛,景杨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只听得嘭的一声响,巨大的冰剑陡然间又炸裂成漫天的冰雾,纷纷扬扬的洒落下来,透凉的冰沙经领口落入盔甲内,惹得他一阵手舞足蹈、哇哇乱叫。



    待得冰雾散尽,景杨眼前一亮。只见面前站着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将,瑞凤眼、蝶翅眉,虽然算不上是绝色,但碧蓝色的眼眸深邃得如同海洋,令人惊叹。她身上穿的是浅蓝色半透明的铠甲,似乎是用琉璃铸造而成,内里衬着一件白色长袍,金黄色的护心镜中,有一缕黑气在左右飘荡。



    她的右手拿着一柄三尺来长的宝剑,剑身犹如冰片,却并非纯净无暇,护手上方有一个小洞,内里有一颗旋转不休的暗红色珠子,一道暗红色的线条自那珠子延伸出来,沿着剑脊贯穿剑身,便如同它的心脏和血脉一般。此剑名曰浮冰。



    来人正是那颐城守将李思琪。



    她右手前伸,浮冰剑抵住了景杨咽喉,冷冷地审视着他,朱唇微启,说道:“你毫无修为,根本就不是云狐!”



    浮冰剑传来的寒意迫得景杨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他两边嘴角上挑,强作笑颜:“将军英明,小人景杨,并不是什么云狐,小人走错地方了,这就走,马上走。”说着,一边将银盔戴在头上,一边慢慢向后倒退。



    这个随手的动作却引得女将军深邃的眼眸中陡然涌现出一抹杀意,如风平浪静的海面上破水而出的大白鲨。



    浮冰剑微微下沉,带着耀眼的寒芒直刺景杨左胸。



    叮!浮冰剑与银甲撞击,发出振聋发聩的一声巨响,却并未能穿透而过。李思琪只觉右手剧震,浮冰剑几乎拿捏不住,巨大的冲击力令景杨的身子如同一只纸鸢向后飞出,跌出十丈之外,摔倒在雪地里半天也站不起来。



    李思琪右足一点,飞身逼近,浮冰剑离手飞出,竖立着悬浮在景杨身体上空,发出的寒芒愈发耀眼,受它召唤,四邻的碎冰急速汇聚在剑身周围,凝成了一柄巨大无比的冰剑,在朝阳之下,闪耀出异样的猩红之色。巨大的冰剑蕴藏着雷霆万钧之势,随时能将下方渺小的身影碾为齑粉。



    李思琪目光锐利,语气冰冷:“说!你到底是谁?为何能穿上云狐的灵火战甲?若有半句虚言,教你粉身碎骨。”



    景杨揉着胸脯,干咳两声,缓了几口气,目光在巨大的冰剑和李思琪之间来回游动,口中说道:“将军,我真的叫景杨,这战甲、这战甲是我在路旁捡来的。”



    “找死!”李思琪一声清喝,眼中杀意喷薄。浮冰剑感受到主人心意,猝然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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