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三清上神顾归尘(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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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刚落,一截紫骨长鞭便向我挥来,我躲闪不及,肩膀直直迎上那截鞭子。白尽雪下了死力,我只觉得肩上一疼,骨鞭早已穿透衣服肌肤,露出一截白骨,腥红的血液从肩上不断渗出滴落,印在我浅色的衣衫上,触目惊心。



    我讷讷地低头看了一眼,却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尽可能地躲闪,但白尽雪出手狠辣,一心置我于死地,几招下来,我身上已经多出不少伤口,可白尽雪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无奈之下,我只好强打精神,将相思唤回,与白尽雪缠斗起来。然而我原本修为便不如她,先前又伤了神,注意力无法集中,不过几招便败了北。这实在是意料中的事,只是我一时冲动来了招摇山,如今这架势,白尽雪也不会让我活着回去,怕是狐九该着急了。



    想着,心里莫名地还有些欣慰,好歹我白行歌活了这么十数万年,到头来还有个人记得我,也不算太吃亏了。



    白尽雪一招凤啸九天,将我死死钉在地上,动弹不得,我将眼睛睁得老大,一直自她的脸延伸至远方,我想我可能要死了。没死在战场上,却死在自己的胞姐手里。白尽雪的凤啸震伤了我的心脉,腥甜的滋味蔓延在喉头,却又吐不出来,只能一点一点地往下咽,身上几处大伤口正冒着血,濡湿了衣裳,浸得难受。



    我想阖上眼,却怕再也睁不开,只是有点累了。我心心念念想要的答案,终被我知道,可是我却只有执念没有释怀。我恨顾归尘,恨白尽雪,恨云桓,恨狐九,甚至恨我自己,然而这世上没有爱,又哪里来的恨?



    白衣女子从远方向我走近,她的目光清冽,她的神情凛冽,似寒冬一阵刺骨的风,要将我挫骨扬灰。她想杀我,我从来都知道,可是为了见他,我甘愿冒这个风险。可惜,他终究没有来,就算我死了,他也不会来的。不再为我流泪,不再为我停留,甚至不再看我一眼。



    顾归尘,你赢了。



    而我却是心甘情愿地输,即便知道今时今日的结果,我也终究没有后悔过爱他。



    “你看,他不爱你了。”白尽雪矮下身,在我耳畔,用那样不真切的温柔的声音说,“妹妹,对不起。”



    对不起,何止对不起。是你们负了我,是你们弃了我,可我却狠不下心忘了你们。



    白尽雪的紫骨长鞭顺势落下,却在离我脖颈只差一寸处被什么挡住,我睁开眼却是一只白皙玉质的手正握着一把八骨折扇,猛力一挥,便将白尽雪丢得老远,她勉强才定了身形,落在离我不远处的一棵树上。



    我晓得,那是狐九。“狐九……”喉咙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勉强牵扯出一个声响,狐九瞪了我一眼,恶狠狠地回道:“你不要命了!快给我闭嘴,好好调息!”



    狐九来了,那我便安心了。看来,我还是命大,有狐九在白尽雪杀不了我。“呵……”我不由地笑出来,却不晓得我是在笑自己的劫后余生,还是在笑自己的痴心妄想。



    狐九同白尽雪在半空中打斗,虽说狐九平日里嘻嘻哈哈不务正业,但妖皇毕竟是妖皇,自小便得涂山帝君悉心教导,狐九的修为非同一般,加之他平时从不轻易出手,因而总给我一种深不可测的印象。



    我无心看他们斗法,只微微合上眼睛。躯体的痛楚和精神的疲惫,终究还是将我击垮,眼睛一阖,便沉沉地坠入了无边黑暗之中。



    一片黑暗中,我觉得眼前有些微的光亮闪过,我下意识地捂住了眼睛。



    “行歌……”黑暗中我听见有人在唤我的名字,声音略略沙哑带着哭腔。



    “狐九,我怎么了?”我眯着眼,迎接着那一丝并不强烈的光线。



    狐九没说话,只把他的手递过来由我握着,触到一丝柔软,才让我逐渐地踏实下来。我记得自己不过是从轮回司中跳了下去,怎么转眼的功夫便到了狐九身边?哦,大约我这一世便算是历完了,这劫数也化解了,也好,总算是不欠别人的了。



    “狐九,我头疼。”我扶着额头,觉得脑子里一片浆糊,但又有说不出的疼痛似乎下一刻便要迸裂,“狐九……”



    “没事了,我在这儿呢……喂,你你你别吃我豆腐啊!”狐九的小爪子激烈地抖了那么一抖,吓得我赶紧又把他的手握紧了那么一些些,然后往我发烫的额头上放了放,啧啧啧,狐九大人的小凉手就跟个冰块似的,甚是舒服,舒服得我都不想放手了。



    许是觉得我这身体状况不佳,狐九也没同我一般见识,反倒善解人意地将另外那只玉雕似的的纤纤玉手也伸了过来,一边往我脸上靠着,一边心疼道:“算了算了,我也是栽在你手里了。”



    “明明也没受什么重伤,怎的神智还这么不清明?哎……看在你如今这个半死不活的份儿上,就让你吃一回豆腐吧。”狐九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语,我也无心理会他,只是攥紧了他的小爪子,使劲往他身上蹭。



    “哎哎哎,白行歌,你个登徒子!你个小色坯!往哪儿蹭呢?”狐九的破折扇在我脑门上轻轻砸了一下,他手势很轻,奈何我受了些内伤还发着烧精神头实在不济,饶是他这样轻轻一点,我也有些吃痛,便不由地嘤嘤哭起来。



    “你别哭呀……给给给,给你随便蹭……”狐九赶忙往我身边又坐近了些,我虽看不见他此刻的神情,大约也能猜出来,他嘛,估计定是满脸不乐意却又担心得要死。狐九大人这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个性,我早年深深地领教过,因而每一回跟他斗嘴怄气,我只要一装病,保准能压过狐九大人那一股难以消散的邪火。更何况我这一回是真病了,狐九那性子,只要不是夜泽在旁边,哪怕是再让我揩点油,也是不打紧的。



    我深谙其道,打算趁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多往风华绝代、倾国倾城的盖世大美人狐九大人身上蹭一蹭,多吃点豆腐总是不吃亏的,毕竟我垂涎狐九的美色也很久了。说起狐九的美色,大概整个青丘的女仙女妖都是极其垂涎的,像我这样跟狐九大人住在他的洞府里边的也不知道遭了多少恨。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只可惜我跟狐九大人顶了天就只有革命友谊,怎么也发展不到风月上去,实在可惜。



    狐九这厮是出了名的多愁善感,一哭起来就是梨花带雨好不风流,我十分有幸地见过好几回,啧啧啧,我总是怀疑他们九尾狐一族选举妖王时是看脸选的,要不然意志力这么不坚定的主,是怎么能被供奉为妖皇的?



    我正胡思乱想着,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只觉得脑袋疼,但是一想着狐九在旁边又觉得十分安心,便理所当然地靠着他静静地睡着。



    “不是说那花妖已经形神俱灭了,不会伤到你的心智吗?司命星君那厮难不成又在诓我?”狐九轻柔地抚了抚我的额头,宽大的衣袖从我手边滑过,轻软柔滑,触手生凉,我觉着舒服便又往狐九那边钻,他这回倒是没躲闪,只自言自语地叹息道:“最好你没事,若不然我又得上天跟司命星君打一架。唉,白行歌,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偏偏要收留你这个惹祸精?我不管,等你这回好了,哪怕是搬到夜泽那里去,我也乐意,总之啊可不能留你在九灵洞里了。”



    我虽意识还不清晰,心里却暗想,等我醒了,还得赖在九灵洞里,毕竟我无依无靠的,也就狐九大人最善良,哪怕我惹了祸他也替我扛着。哎,我想了想,若是换成夜泽大人,算了吧,我还是自生自灭的好,就算人家不罚我,夜泽都能把我丢到冥焰离火里去烧个三天三夜。左思右想,这天上地下的除了妖皇大人,还真是没人做慈善做得这么到位了。



    心里这么想着,身体也不安分起来,我的手一把攥住狐九的手,嘴里还含糊不清“嗯嗯啊啊”地说着些什么,当然了我私以为我这是在表达抵抗的情绪。狐九见状翻了个白眼,哼唧了两声,“哼,你还算是个有良心的,不枉费我来来回回救你好几次了。你也别觉得我好欺负,要是下次再这么半死不活的,休怪我把你丢到紫冥炼狱里去自生自灭。”



    “顾归尘说只锁了你的记忆,可这都七日了……”狐九的语气又软了下来,隐约地还带着些担忧的意味。



    “人家历劫不过是多了一世凡世记忆,超脱了轮回生死的神祇大多只把那些当做漫长生命中的调剂。偏生你却如此神伤,如此执念,非要逼得顾归尘封了你的记忆才算作罢。”



    “你再不醒,我便去找他。他若是真关心你,收了那花去威胁云桓帝君算是个什么事,把你丢给我又算是怎么回事?我倒要去问问他,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你,还是为了那位扶桑公主?”



    “狐九……狐九……”我的意识渐渐明朗,我想抓住狐九的手,想问问他顾归尘怎么了,扶桑公主又是谁,可是我抓不住他,他好似一道光迅速地消散于空气中,连一丝青烟都不曾留下,我慌了神死命地睁开眼睛,才发现这一切原不过是我的一场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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