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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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语激起千层浪,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若水炸毛了,朱颜的手还搁在他脑袋上,掌心能感受到丝丝寒意。

    二话不说,若水鼓着腮帮子,就强行扯着朱颜的手臂要走,奈何手短腿短,力气小,拉不动人高马大的朱颜。

    折腾得手软脚软,小团子也泄了气,耷拉脑袋,一脸委屈:“朱朱,我不喜欢他们,我们走好不好?”

    朱颜不悦,手臂微使力抽回,淡淡道:“若水,你今日太无礼。在场皆算你长辈。”

    平日里,朱颜虽未做过母亲,也未做过人师父。但也清楚,一味偏宠并非好事,在她看来若水先是对定陵口出狂言,后是对葛雍表露敌意,现在当着几人的面耍赖,确像是恃宠而骄。

    在朱颜眼里,若水便算是她的养子,宠是应该,训也是应当。

    可于若水而言,却全然不是这般。

    他从未视她如师,更莫说母。一味痴缠她,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是存了什么心思。

    数百年来,她都是一味宠着他,别说大声训斥,就连高声说话的时刻也是无的。

    到今日她却当着这许多人的面甩开了他的手,呵斥了他。

    他最先想到的非自身无礼才惹了朱颜不快,而是因了葛雍的出现,才让朱颜移情别恋了。

    是委屈,有了青梅竹马便忘了三百年朝夕。是失落,毕竟不是他与她从小订了娃娃亲。

    这般想着,若水的头更低了,一反常态地没有卖乖认错,而是冷着一张脸,扭过头去,头也不回地独自冲进了仙林里去。

    在场四人都有些发愣。

    定陵大笑:“玄朱颜,没看出来,你还能调教出这么有脾气的孩子啊。”

    执明面露担忧劝道:“不过是个孩子,何必这般严苛。性子野一些也是无可厚非的。”

    朱颜不语,不看消失在仙林深处的小身影,反而转身进了院子:“晚膳前,还能饮上一壶。”

    粗神经的定陵都看出了朱颜的情绪不好,与执明对视了一眼,也不说话,跟在朱颜身后进了竹屋,执明随后跟上。

    唯有宝蓝衣袂的男子还站在原地,深深望着茂密仙林。

    刚刚那小孩儿抬头转身离开的模样,分明不像是个普通的小仙童。

    那不经意透露的霸气与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杀意,都不像是天生仙骨的仙族。

    这样的人留在朱颜的身边,并不算妥当。

    “钟山神,你前去查看一番,若有异样,你知该如何做。”

    只听得虚空中有人“嗯”了声,空中大团云雾急遽收缩,刹那间又恢复平静,再看时,仍是晴空万里,并无异样。

    葛雍又瞧了眼仙林,理了理宽大袖摆,转身也往紫竹屋去了,才到门口就隐约能听到屋内定陵嬉笑怒骂,执明闻言劝阻,他面上也带了笑意,声音温润如天河水,音调微微提高到屋内人都能听到:“小朱颜,你五千多年避而不见,岂能一壶酒就放了你。”

    堂屋正中一张紫竹做的四方桌,三边每人占了个竹凳,定陵与执明挨着坐,葛雍扫了眼众人,朱颜在闷声喝酒,定陵自顾自谈着这些年三十六天见闻,执明喝着酒,应着话,余光在打量朱颜。葛雍在朱颜身旁落了座,与执明打了个照面。

    定陵停了嬉笑,一双眼睛含着贼笑逡巡于朱颜与葛雍之间,看这二人半天无话,才撑着尖尖的下巴,叹息了声:“我说你们两个,小时候好得恨不得睡一处,如今倒好,两个都成哑巴,这般生分。”

    朱颜心不在焉,“嗯”了声,又饮下一杯酒。

    葛雍自斟了杯酒,却不急着饮下,只是把那紫竹做的杯子握在手中把玩。

    “小朱颜,我看你那小徒儿倒是灵性的很,不知从何处觅得?”

    与二帝姬闲华一样的问题,不同的是朱颜的反应。

    她微抬了眼,与葛雍对视,想从他眼中看出些讯息。

    葛雍则似笑非笑,一脸坦然地任她看。

    朱颜放下酒杯,手指扣在桌面上:“仙妖大战死去仙将的遗孤罢了。”

    葛雍正想接着说什么,定陵则抢先开了口:“欸,说到这仙妖大战,玄朱颜,这就是你不够义气了,打架这种事都不叫上我。”

    执明摇着头,面带无奈:“定陵师妹,这仙妖大战岂是玩耍的地方。说来,妖界一向不安分,常滋扰人界冥界不说,每千年都要去一重天下的擎天柱不周山闹上一闹。也不知是何用意。小小妖物,体质微弱,难道还想通天不成?”

    定陵嘟嘴,面露不喜:“你这般说,我倒不认同,天地万物皆有灵性,虽说妖物体质卑微,但亦有勤修向善者,就说我师父的那只小灵狐辛十四娘,不就是为救凡人舍了己身,善感动天,才位列仙班吗?”

    执明虽不认同,也不好直接与定陵争辩,只是摇头,又饮下杯酒。

    二人都有些不快,便也没再说话。

    葛雍才又道:“我看那小童,根骨与寻常仙童不太一般,故才有此一问,小朱颜你也莫多心。”

    朱颜点点头,心里却有些计较。

    葛雍向来聪颖,莫不是看出些什么,才出言试探,此刻如果不表明立场,恐怕日后会生出是非来。

    “他是何种根骨,我育他三百来年,自是比寻常仙家更清楚些。便不劳师兄费心了。”

    葛雍闻言,眉头一挑,面色有须臾不虞,随即又展颜。

    “小朱颜,这是拿我当外人了。我向来最疼惜你,怎能不为你多想想。”

    朱颜听出了这话中玄机,顿生警戒,撑着竹桌就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冲出院外。

    “欸,玄朱颜,你搞什么鬼?”

    定陵也跳了起来,拿了剑就要跟出去,执明看了眼葛雍,一把扯住了她的手。

    “你拉我做什么啊?我去看看。”定陵急着要挣开,执明却异常固执,对她使了个眼神,摇了摇头。

    定陵不过是直率,脑子也算是灵光的,看了执明的脸色,又瞅了眼气定神闲的葛雍,便也不再闹腾,搁了剑,坐了下来。

    一收嬉笑的面容,神情严肃:“你觉得那孩子有问题?”

    这话是问的葛雍。

    葛雍也不再把玩竹杯,将它搁下,笑得意味深长:“有问题……还是大问题。”

    定陵警觉,右手不自觉又搁在了剑上:“怎么说?”

    “钟山神已去了两炷香的时间,还未曾回来。”

    执明神情也颇为深沉,隐现担忧:“他脖子上镇的是朱颜的偃月。”

    三人目光交汇,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出了警觉与杀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