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第二天方子正背着书包走出大门,正撞见挑着尿桶的红花婶,你们这些懒货,走几步路就那么辛苦哇?下次不准在楼上屙尿了。方子嗯了一声,急急地冲往学校。学校里很多高年级的学生在议论地震的事,说最近可能会地震,地震一来,全都埋在地下,方子很恐惶,那可怎么办哪?后来听班主任章老师说,我们南方的只是微震,顶多就是床微微动一下,方子的心稍稍定了下来。放学回到家,只见许多人在后山竹林的老柿树旁忙活,大人们往老柿树身上栓粗大的麻绳,小孩子在树底下捡着鸡蛋大的红柿子,走开!东哥粗着嗓子吼了一声,小孩子们四散奔逃,东哥往手心唾了一口,把着大锯子就刷刷刷地开工了。这柿子树有许多年头了,像东哥这样的大人勉强可以合抱,高起码有九层楼。方子怕被砸到,也赶忙回屋里铺开作业本写作业。
晚饭的时候,许多人都端着碗到屋外禾坪吃饭,方子听见大人们也在议论地震的事,神情有点严肃。当然,到屋外吃饭并不是怕地震,习惯使然。方子细心地捕捉着有关地震的一切信息,但大人们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每个人都忧心忡忡的。三叔公说,柿子树砍了,会安全一点,要不然砸到房子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日子不紧不慢地往前走,方子揪着心过日子,他真怕有一天地震真的来临,虽然地震来了究竟会怎样他也不是很了然,但他感觉总是有一种无边的恐惧包裹着自己,这恐惧犹如蚕茧,令他无缝可钻。
要秋收了,人们忙碌了起来,大家都似乎忙了地震这码事。学校放了农忙假,方子也便天天跟着大人早出晚归,田地里的稻子茫无际涯,手握镰刀的方子忙活半天,发现自己只是站在稻田中的一条细缝里,自己的耐力跟大人们相比,还是差得远哪。稻子似乎永远也收割不完,真有种绝望的感觉,方子很泄气,他伸直了弯了老半天的腰,看着腿上被禾叶划出的血道道,真的希望一场地震把这些稻子全给沉没了。日正当顶,方子颓丧地一屁股坐在田梗上,脚下泥土龟裂,正在开口笑,地震来了以后,大地也会变成这个样子么,那可不是很好玩的哦。老师说锄禾日当午,方子终于明白这是什么感觉了,此时他很想手抱一个大西瓜,一口把它呑下去。快到饭点了,方子可不想被大人们说是懒虫,于是跳起来又忙活开了。
不久,村里来了地质队,方子见到这些工作人员,有一种亲切的、崇拜的感觉。方子经常缠住李工程师,问各种各样的问题,方子说我们村有金矿吗,如果有那我们就发了,李工程师说我们只是勘探测量,或许这村子里压根就什么矿也没有。后来说到地震,李工说可能是村子山谷里的水库引起的,方子就感到很费解了,水库跟地震,这是哪跟哪啊?!!况且这水库可是村人的大救星啊,以前没水库的时候,村子都不知旱了多少回了,村子的小溪经常罢工,袒露着胸膛,人们连一口水也喝不上。
后来,方子又经历过几次微震,渐渐地也就麻木了,而令人心悸的地震却始终没有光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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