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袁绍二十岁不到,以不足弱冠之年,出任濮阳县长,有许攸、何颙等人辅佐,治政安民,颇有建树,时人纷纷赞其清正能干,少年俊杰。
袁绍几日前便闻知宋婉入宫之事,大骂不已,当即星夜赶回洛阳,悄悄入府,寻到袁逢,急急问道:“叔父,侄儿早已言明,非宋婉不娶,叔父何故至今不肯向宋家提亲?”
“哼!你与术儿乃是兄弟至亲,却因宋家一女兄弟失和,此女断不可入我袁府,否则时日一久,难免你兄弟二人生起祸事”,袁逢喝斥道。
“哈哈”,袁绍闻言,满脸不可置信,狂笑几声,恍然道:“原来叔父让侄儿出任濮阳县长,许诺一年之后,若是濮阳治理有当,便允准我迎娶宋婉,亲自向宋家求亲;而今看来,叔父一直都在诓骗于侄儿,可笑侄儿还日夜操劳,专心治政,不过是叔父缓兵之计。”
袁逢扭头不语,自己深知袁绍此时心境,不由想起往日种种,叹息道:“绍儿,叔父像你这般年纪时,也曾不管不顾,肆意妄为,这便遇到你母亲,一时冲动,诞下了你;叔父知你心中苦闷,然男儿在世,万不可为二女私情所扰,须以宗族大事为重,等你到了叔父这般年纪,你自会看透。”
“说来说去,还是因我是庶出之子,出身不如袁术,故而叔父事事偏袒袁术,欲将宋婉求与袁术”,袁绍又是大笑道:“怎奈当今天子传诏纳宋婉入宫,叔父竹篮打水一场空,只怕袁术亦要赶回府中,倒要看看叔父又待如何?”
“不,不该再称叔父,应是父亲”,袁绍疾步跨到袁逢身前,躬身一拜,笑道:“孩儿给父亲见礼。”
“绍儿,不得无礼,你早已过继于你大伯膝下,此次念你心神受创,不与你计较,再敢有下次,休怪叔父逐你出府”,袁逢惊怒异常,暴喝一声。
正待此时,袁术忽而赶到,瞧见袁逢满脸怒气,而袁绍侍立一旁,面带笑意,心道莫不是袁绍又惹得袁逢动怒,冲着袁绍沉声道:“袁绍,可是你又惹得我父亲动怒?”
“呵呵”,袁绍轻笑几声,不屑道:“叔父诓骗我出京为官,将你留在京中,无非是欲撮合你与宋婉,可惜宋婉即将入宫,你袁术不过区区世家子弟,怎比得上天家贵胄,休要在痴心妄想。”
“放屁”,袁术顿时恼怒,一把揪住袁绍衣襟,喝斥道:“我乃袁家嫡长子,日后当继承袁家偌大家业,而你袁绍只不过是贱女所生,若非当年祖父、祖母一时心软,如今哪还有你袁绍。”
“滚开”,袁绍甩手扯开袁术,怒目相对,右手紧握剑柄,而袁术针锋相对,丝毫不让,叫骂道:“天子又能如何?日后你且看我袁术如何登上九五,庶出子焉能与嫡长子相较高下,不自量力,自取灭亡。”
“哐”,袁绍额头青筋直起,抬手拔出佩剑,袁术拔剑相对,对着门外高喝一声:“来人。”
张勋、桥蕤、陆勉、纪灵四人,各佩利剑,呼啸而入,将袁绍围住,而袁绍亲随孟岱随后赶到,牢牢将袁绍护在身前。
“够了,都给老夫滚下去”,袁逢怒斥一声,袁绍、袁术这才收起佩剑,张勋等人连忙退至门外,警惕听着房中一举一动。
袁隗闻讯赶到,问及方才诸事,袁逢一一诉出,袁隗顿时大怒,指着袁绍、袁术二人,破口大骂道:“不孝之子,忤逆之徒,竟敢在长辈面前拔剑相对,还不滚出去。”
袁绍、袁术二人被骂的满脸通红,连忙跪地叩首请罪道:“孩儿不孝,请父亲/叔父惩处。”
“罢了!你二人暂且退下”,袁逢无力摆摆手,不忘对二人叮嘱道:“绍儿,你私自进京,此乃官场大忌,不可于洛阳抛头露面,明日你便回濮阳;至于术儿,你暂且回汝南去,将你招揽的江湖游侠,统统带走,为父不想再见到其中一人。”
二人只得躬身退去,方出房门,袁术对着袁绍轻哼一声,带着张勋四人扬长而去,而袁绍则唤来孟岱,耳语几句,径自回房去了。
次日清晨,袁术遵从袁逢之令,带着一干游侠,回归汝南。袁绍亦是向袁逢告别,方出府门,与孟岱一道往宋府奔去。
袁绍一路赶往宋府,却见路旁行人商贩似有异常,对身旁孟岱说道:“孟岱,你观这些行人绕来绕去,尽是原地打转,而街上商贩叫卖之声,颇为低沉,四目不住打探左右,绝不是百姓。”
“公子所言甚是,若是小人猜测不错,这些人定是军中士卒,且个个孔武有力,满大街壮汉居多,女子甚少,公子小心为上”,孟岱环视一遭,疑心骤起。
“哼!无妨,今日本公子非要见上宋婉一面,看她有何话说?”袁绍满脸不屑,扬起马鞭,直直冲到宋府,却为府门前奴仆所拒,左思右想,与孟岱一道翻墙入得后院。
袁绍对宋府早已轻车熟路,寻到宋府后院亭榭,瞧见宋婉正倚坐亭榭中,快步奔到宋婉身前,宋婉身旁丫鬟正要惊呼,却被孟岱制住。
宋婉惊怒道:“袁公子,你不是在濮阳任职,怎敢擅自回京,还闯入我府中后院,意欲何为?”
“孟岱,放开这丫鬟”,袁绍挥挥手,孟岱应声放开丫鬟,袁绍接着问道:“本公子听闻天子欲纳你入宫,不知是否属实?”
“天子诏令已下,安能有假?”宋婉面无表情,将丫鬟拉到身前,淡淡回道。
袁绍急切问道:“你我二人相识已久,本公子对你心意,莫非你还不知?”
“袁公子俊朗高贵,有幸得公子垂怜,三生有幸,然天子诏令不可违,况且我从未对公子动情,你我二人不过是以琴会友,还请公子自重”,宋婉躬身一礼,不愿多说。
“刘公子请”,二人正说间,宋酆、宋奇父子二人忽而来到后院,身后还跟着三人,一名黑面虬须壮汉,一名白面无须男子,当中乃是一风度翩翩的年轻公子。
“拜见宋大人”,袁绍连忙上前向宋酆行礼,而宋酆满脸尴尬,宋奇不住朝宋婉使眼色,袁绍暗自打量起宋酆身后三人。
“有劳袁兄等候,小弟方才随父亲迎接刘公子,有失远迎,还请书房叙话”,宋奇冲着袁绍施了一礼,向刘公子告罪一声,拉着袁绍离开内院。
宋酆将宋婉唤至身前,叮嘱道:“刘公子有幸驾临府上,乃宋府贵客,你且为刘公子抚琴一曲,以解乏累。”
“女儿遵命”,宋婉恭声应下,款款落座,十指缓缓放于琴弦之上,忽而交相挥动,一曲轻歌慢曲渐而响起,听得刘公子满眼赞赏,目光紧紧盯着宋婉,不忍离去。
“啧啧,宋大人,倒不如我等暂且退下,让刘公子专心听琴,如何?”那名白面无须男子,操着一副鸭嗓子,笑吟吟说道。
“自当如此,自当如此”,宋酆连声应下,将左右屏退,与众人退至亭榭之外,牢牢盯着四周,满脸警惕。
片刻之后,琴声戛然而止,刘公子拍手赞赏道:“宋小姐好琴艺,朕从未听过这般美妙之音。”
宋婉闻言,心头一惊,赶忙起身,朝着刘公子叩首三拜,恭声道:“民女有眼无珠,不知陛下驾临府上,还请恕罪。”
“你怎知晓朕”,灵帝话方脱口,拍着脑袋笑道:“莫非小姐是从一‘朕’字,猜得朕乃天子?”
宋婉低首道:“方才见那白面无须男子,年岁将近三十,颔下无须,嗓音尖锐,猜测此人应是宫中内侍;而我父亲对陛下三人恭敬有加,府中常有王公贵戚来访,父亲却从未如此恭敬,可见陛下绝非寻常人家,必是皇族;方才陛下连连称朕,且观陛下年岁十五左右,当今天子年方十五,故而斗胆猜测,还请陛下治罪。”
“果然聪慧秀丽,才艺精湛”,灵帝上前扶起宋婉,二人双手方一接触,宋婉不禁满脸羞红,灵帝嗅着宋婉身上香气,捏着宋婉娇嫩双臂,呼吸不由急促起来。
“陛下”,宋婉羞得不敢抬首,又不敢缩回双臂,轻唤一声。灵帝这才如梦方醒,松开双手,摸着脑袋,尴尬笑道:“方才是朕失礼,唐突之处,还请宋小姐勿怪。”
灵帝顿觉口干舌燥,端起桌案上茶水,宋婉方要出言劝阻,不料灵帝已然一饮而尽。宋婉旋即跪地叩首,请罪道:“陛下恕罪,方才那茶水,茶水。”
“茶水有何不妥之处?”灵帝见宋婉吱吱唔唔,不由好奇问道。
宋婉疑虑半晌,双手不住揪着衣袖,终是娇羞道:“民女不敢欺瞒陛下,那茶水是民女方才饮剩之物,未料到陛下突然来访,请陛下宽待。”
“此乃大不敬之罪,朕绝不能轻饶于你”,灵帝听完,当即板起脸来,不悦道。
宋婉惊呼一声,眼水梭梭直下,一时间手足无措,而灵帝瞥见宋婉憋屈作态,又是哭得梨花带雨,打趣道:“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宋小姐若是再为我抚琴一曲,或可饶你不敬之罪。”
“谢陛下厚恩,民女这便为陛下抚琴”,宋婉慌忙叩首谢恩。灵帝听得咯噔一声,疾步上前扶起宋婉,见宋婉额头青红,卷起衣袖为宋婉抚弄,关切道:“方才朕不过是与你说笑,不可当真,以后见到朕,不必如此行礼,莫要再碰伤自己。”
宋婉闻言,又气又喜,小嘴不由撇起,扭过头去,满脸委屈道:“陛下身为一国之君,竟然这般戏耍民女。”
“呵呵,确是朕的过失,这就向宋小姐赔罪”,灵帝玩心大起,朝着宋婉躬身一礼,吓得宋婉惊慌失措,目瞪口呆,顿时语塞。
灵帝好言宽慰几句,宋婉心中不由悄悄打量着这位少年天子,灵帝见宋婉偷瞧自己,笑问道:“宋小姐,不知朕有何过人之处,令你如此心神驰往,打量不止?”
宋婉经方才之事,也大胆许多,笑着回道:“陛下身居天子之尊,却依旧平易近人,待人宽厚;反观京中世家子弟,倚仗门第权势,桀骜自满,好高骛远,民女觉得陛下定能成为一代仁主,中兴大汉。”
“哦!承你吉言,朕必会勤政治国,造就一番盛世”,灵帝慨然振奋道。
二人相谈半晌,灵帝忽而想起袁绍,试探问道:“宋小姐,这袁绍可是出自袁家?”
“正是,此人乃是袁家子弟,于京中颇有声名,多有赞誉”,宋婉款款回道。
灵帝似笑非笑,忽而说道:“方才朕打量袁绍几眼,端是英武挺拔,俊朗飘逸,不过袁绍既能入得宋府内院,想必你二人早已相识,可否实言相告?”
宋婉突遭此问,尴尬不已,犹豫再三,决然道:“民女不敢欺瞒陛下,袁公子方才向我诉及心意,然民女对袁公子并未有情。”
“呵呵”,宋婉话未说完,硬生生被灵帝笑声打断,灵帝不悦问道:“这袁绍出身名门,英俊挺拔,深得赞誉,你就真未动心?又或是因朕诏令,不得已拒受袁绍心意,含泪屈从?”
宋婉咬牙道:“起初与袁公子相识,袁公子一副君子作派,民女满怀敬意,然时日一久,民女发觉袁公子并非出言那般恭谦仁厚,反而心胸狭隘,骄纵自傲,时常倚仗袁家声名,夸耀自己,甚至贬低其弟袁术,毫无兄长仁厚之风,故而心生厌恶,不愿与之过多接触!”
灵帝大笑道:“宋小姐切勿当真,朕不过随口一问,不知小姐觉得朕是何等人?”
“陛下至诚至性,颇有君子之风,也许陛下是天子,行事无需遮遮掩掩”,宋婉如实回道。
“朕倒觉得你才是至诚至性,端庄率真”,灵帝不觉间对宋婉高看几眼,二人相视一笑,直至傍晚时分,灵帝才肯起驾回宫。
建宁三年(公元170年),四月,宋婉被选入宫中,随之一同被征选入宫者,尚有民女数十人。而宋婉端庄贤淑,美丽大方,后宫其她女子皆不及宋婉端庄稳重,一时间宋婉独得灵帝宠爱,刚入宫不久,便被封为贵人,引得宫中其他妃嫔嫉妒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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