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去山西(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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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们去山西你真不跟我们去?”

    “啥?去山西?”墨翎愣了一下。

    常玉接着说:“我家老头的手下潜入西山境地已经个把来月了,定了好大的一个诸侯穴在荒山野岭。这年头兵荒马乱,掘坟的也多,好不容易定住了这么一个隐蔽的墓穴,要是不先下手为强,再晚一点可能就被人给倒腾光了。”

    冯远宜凑趣附和:“是呀,虽然在荒山野岭,但是好歹常玉有个姨在山西,他姨丈是山西首富,还不拿好吃好喝招待咱们?你跟着咱们肯定吃不了苦,我保证!”

    墨翎的眉头愈锁愈紧。

    “怎么,不乐意啊?”冯远宜拿眼睛给常玉使使眼色,冯远宜瞧出来这小娘们的神色已经有点松动了。

    “山西哪块地儿?”墨翎问。

    “还能哪,太原呗。”冯远宜漫不经心答道。

    常玉说:“你想去山西哪?”

    常玉听出来墨翎话里有话。

    墨翎缓缓抬起头,深看了常玉一眼,依旧眉头紧锁地说:“我不确定是不是在太原,但我可以和你们走一遭,我要去山西找个东西。”

    “找啥东西?”常玉和冯远宜异口同声问。

    “图腾。”

    “图腾?”

    “对。”

    常玉和冯远宜都有点摸不着头脑,倒是冯远宜一下心眼歪到了钱眼儿里,不怀好意地说:“藏宝图呐?”

    墨翎没好气白了他一眼,觉得冯远宜这人真可以支起一个大算命摊子到处给人胡诌骗钱,什么东西到他这里都是金啊银啊宝的。就连常玉也是,他老子倒斗倒出滋味来整出个老搭档,还从小给常玉栽培了这么个小搭档,这一大群人都掉钱眼子里去了。

    “你倒是给我整个藏宝图出来我说你有本事。”墨翎的抚上腰间红缨铃铛的穗子,思绪拉的很远,一时有点不知从何说起,于是像拿根细针慢慢串珠子似的一点点说着:“我们族的族人到今天只剩五六十来口人了,这回我守灵完了本来是要回奉天的,我十七了,家里急着给我说亲,我们族的人……咋说呢,跟你们平常人不一样,我们族的女人二十岁前不造人,这辈子这块地就算绝收了。”

    常玉心里咯噔一下,说亲?

    冯远宜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二十岁前不生崽子就生不了了?生不了孩子的女人那还算得了女人吗?

    “我们家族的人不兴和外面的人结亲,如今剩的五六十口人老的老,小的小,到我这一辈很快就要绝代了。但我奶奶跟我说过,我们族在奉天的这一支只是当初大族里面分出来的一个小分支,族里的人这些年也一直着急上火寻找其他分支的族人,只有找到其他族人相互通姻,我们这一脉的骨血才能继续延续下去。”

    “我的妈,大清都亡了,你们咋还这么封建搞族内结亲这一套?”冯远宜忽然觉得墨翎这么古怪是有原因的,她的家族有这些奇葩的规矩,千百年来还只准族人和族人通婚,这不活该绝代吗?老是在同一块地上播种收粮,又不给添加新鲜肥料,这块地就是再肥,现在也应该快要被榨干了。

    墨翎有点无法跟他们解释自己和其他族人身上一些奇异的事,他们这一族千百年来最忌讳也最怕被别人当成妖怪,然后人人要得而诛之。

    墨翎轻声地说:“就是我要上山西找一个图腾,那个图腾是两千多年前我老祖宗留下来的,里面画着当初大族分支的去向。族里这一支血脉能不能传下去,可能全部的指望就在这卷图腾上了。”

    冯远宜“嘁”了一声,不以为然道:“啥破玩意,要救你们族找啥两千多年前的破图啊?听哥哥的,找外头的男人好使,你们啊就是给旱死的。别说两千多年前的图长啥样你不知道了,就是一整个山西都能让你翻得够呛啊?”

    常玉也说:“你们族的这个规矩确实有点害群之马。”

    墨翎翻身从草坡上起来:“不说啦,咱们什么时候上山西去?”

    冯远宜把眼睛往常玉那里一看,心想,这世间的娘们果然都是现实的。起先自己怎么好话歹话哄着她,她连眼皮儿都不带抬一下。现在一说是为她自己谋前程,嘚吧嘚吧地来劲儿,根本不用他上赶子撵着了。

    冯远宜总结出来一个道理,对付女人,要合她的胃口,要是提出的条件不对小娘们的胃口,小娘们杨柳腰一扭,就是赏你一个干净利落的后脑勺。

    就跟八岁那年他喜欢上的一个小尼姑一样,小尼姑打小有青梅竹马的小和尚,他个外来的爹不疼妈不爱小道士上人小尼姑和小和尚里掺和一脚,他和小和尚手里都拿着个大甜枣,小尼姑屁颠屁颠的弯腰去啃小和尚手里的大甜枣,眼睛根本不带搭理一下他手里的那颗。

    你说同样都是枣,为啥小和尚手里的就惹人疼?还不是因为小和尚这个人本身对上了小尼姑的胃口。

    最后那颗枣子还是冯远宜自己吃了,味道么,应该不是甜的,冯远宜只记得酸,酸得肠子都能泛上酸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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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趟来山西,常玉根本就没有打算知会他二姨和姨丈。不为别的,他老子亲自吩咐万事要低调,走漏风声惊动江湖人马,没准常玉人都没踩上去山西的火车,那座诸侯王的墓就先给盗墓世家给倒腾空了。

    这年头丘八们和专门干盗墓的有仇,人盗墓的指着这个吃饭,偏偏丘八们扛着枪杆拿枪杆子和盗墓的抢饭碗,没办法,盗墓的腰没有枪杆子硬,就只能在丘八到来之前先悄悄地把墓给摸空了才有活路吃饭。

    所以,丘八和盗墓的在倒斗这件事上一直比的是速度,谁先发现山头,谁就是王。

    常玉他们到了太原,住进了一家不大不小的旅栈,墨翎单要一间,常玉和冯远宜睡一间。

    山西快五月的天已经热上了一点火候,常玉见墨翎还穿着冬天时候的大花袄子,到山西的头一件事就是拉墨翎上街买衣裳。

    太原是山西省城,却有还是有点灰扑扑的,这里丰饶的煤矿是各路人马抢的头破血流的东西。

    山西人肤色偏黑,大马路牙子上见了常玉他们两个小白脸和一个白面馒头似的大姑娘,山西人走在路上都会朝他们看直了眼。

    常玉向旅栈掌柜的打听了这一片最好的裁缝铺,刚把行李安置好就拉着墨翎一起上街了。

    冯远宜去厨房要两壶开水,上楼一回房,屋内人去房空,不由大骂常玉这小子不地道。撩娘们也该稍微捎带上点兄弟啊?他们俩出去吃香的喝辣的,留他一个人在这地儿看行李,也忒不是人了。

    没了冯远宜这个大电灯泡,常玉和墨翎单独在一块更是笑得憨雍耿直,拉着墨翎边打听去裁缝铺怎么走,边一路领着墨翎东买西买。

    墨翎停在一个卖风车的摊子前,看着轱辘辘迎风转动的风车,想起了甘子岭山坡上的风。

    摊子老板说:“姑娘买啊,这风车都是我媳妇儿亲手扎的,我媳妇儿的手可巧哩。”

    老板的神情满是骄傲和宠溺,墨翎见了开心羡慕,就喊身后的常玉,可是一看他手里已经摞起来跟小山似的七零八碎,就有点犹豫地说:“再给我买个风车吧?买完这个我就不买了。”

    常玉从高高摞起的山堆后面钻出半个脑袋,洪声说:“买!统统买!使劲买!老子穷的就只剩下钱了,你爱买啥就买啥。”

    墨翎接过老板递过来的一盏风车,转身嗔他:“你家就是金山银山堆的也禁不住你这么造呀,过日子得省俭。”然后她鼓起一口气,腮帮子鼓得跟小金鱼一样,呼的一下吹转了手里的风车,笑盈盈地说:“不过这回你是给我买,谢谢你了。”

    老板感慨说:“小哥儿,你对你媳妇儿可真好啊。”

    墨翎瞪了双铜铃眼刚要辩白,就被常玉抢过话头说:“多少钱啊老板?一块大洋,甭找了。”

    常玉付完账,墨翎就有些心疼地说:“说你大手大脚你还瞪鼻子上眼了,这么个小风车哪里值一块大洋?买四五个都绰绰有余了。”

    听奶奶说过大老爷们都是爱面子的,不然墨翎早就伸手把那一块大洋拦下了。

    常玉温笑着说:“你的高兴可比一块大洋值钱多了。”心里默默补了一句:老板会说话,呵呵,一句你媳妇儿把他心里说的美滋滋的,真跟小两口上街买东西似的。

    两人前脚后脚进了裁缝铺,常玉把手里的东西一下全撂在了柜台,终于能好好松口气,紧接着就往柜台喊人:“掌柜的,买衣裳。”

    老板打了帘子从里梢出来,是位头发都快白了一半的老裁缝,身形削长,穿着石青长马褂,又生了张马面脸,显得整个人更长了。

    老板推了推鼻子上的厚片眼镜,眼睛只在常玉和墨翎身上这么稍稍一打量就知道他们大概穿的了什么尺码。

    “要最好的衣裳。”常玉把手搁在柜面,眼睛滴溜溜在铺子里转。

    店里墙上挂着十来件成衣旗袍,就工艺来说确实已经登峰造极,但是从款式上来说,常玉嫌店里的太老气横秋了,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墨守成规的老裁缝之手。

    常玉让墨翎拣喜欢的去试,墨翎每换一件出来他都说好看,墨翎连换了三四件已经有些换乏了,穿着第五件亮蓝色的旗袍从试衣间出来,还是听着常玉没新意地说好看,就有些恼道:“咋都好看,总有合适和不合适的呀?”

    “都合适,都好看,人长得俊,就是披个破袈/裟都能依旧瞧出个美人胚子来。”

    墨翎啐他:“你这张小嚷嚷嘴就是会哄小娘们,满肚子花花肠子,我可不乐意听你那套。”

    老裁缝摘了鼻梁上的眼镜挂到胸口的兜上,面带严肃地说:“这位哥儿似乎对咱们店里的衣裳看不大上眼?老伙计我开了快四十年的裁缝店,还没碰上过不满意的客人。既这么着,你们要是不急,就量身定做一套,听你们口音是外地的,我替你们赶一赶工,三天后可取。”

    这番话说的正合常玉心意,墨翎却说:“那得多费钱啊,还是要现成的,都是衣服,穿哪件不是穿?非得怂个矫情劲儿。”

    常玉搡着她到穿衣镜前让老裁缝量身长尺寸,说道:“那哪能一样,精工细活能和满大街的撞衫一样吗?”

    老裁缝摘下脖子上挂着的皮尺开始为墨翎量起三围尺寸,每一个数据都是经过反复测量才最终记录到本子上。

    常玉想着自己可以和墨翎做一套成对的男女衣裳,就吩咐老板给配着对也给自己做一套。

    墨翎定的是品月色玉兰飞蝶低开衩七分袖旗袍,常玉定了一套品月色内里衬衫鹦鹉灰男式低开领西服。

    老裁缝半蹲下为常玉测量胯间尺寸,微微仰头问:“先生平时习惯放左边还是右边?”

    一旁在店里闲转悠看料子的墨翎转身就插口道:“啥左边右边?师傅你刚刚忘了问我。”

    老裁缝老脸一臊,黑乌子上翻,鬼头鬼脑地扫了一眼常玉的神情,还没开口假正经解释,就听墨翎抢答道:“右边,我是右撇子,习惯右边。”

    ……

    店内一时陷入某种奇怪而尴尬的沉默。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