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
“啪。”
条案撞上圆盅,又相继砸在地上,热汤四溅,响起一阵阵尖叫声。
而最危险的姚桐,却身手矫健的避开了,一滴羹水都没溅到。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惹祸的侍女白着脸认错。
又有一群王府侍女急慌慌的察看受到牵连的贵客,“夫人,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儿?”
一个陌生的侍女忙忙的摸着她的裙摆,急急的发问。
“我没事。”
姚桐摇了摇头,“你去看看旁人如何了?”
“夫人没事就好,奴婢去照看旁的夫人了。”侍女一听她没事,连忙放手,站起来行了一礼,和其他侍女一道照顾被羹水溅到的人。
“夫人,你没事就好,吓死奴婢了。”
跟着她过来的小喜,事情发生时,反应不及,被闹嚷嚷的人群给寄到了外边,这才扒拉开人挤进来,带着哭腔。
“瑗妹妹,那里出事了。”
孙琼华一脸焦急,“我们去看看,别闹得太大,传到前院里,影响了表哥寿辰的心情。”
贺福瑗连连点头,“二姐姐和我一块过去。”
“有人受伤吗?”
贺福瑗最关心这个,听得没有人受伤,她舒了口气,“来人,快带各位夫人去客房里更衣。”
被热羹溅上衣衫的几位女子,只能自认倒霉,想得开的暗中庆幸没有溅到皮肤上,想得多的眼神在姚桐身上转了又转,这汤羹可是冲着她去的,王府侍女训练有素,绝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背后不知道是谁安排的这出。
“你……没事吧。”贺福瑗看向姚桐,不知道如何称呼,大哥说这是他认下的夫人,可祖母和母亲不肯松口,她顿了顿,把称呼省掉了,“要不要去换件衣裳?”
这次她出乎意料的客气,姚桐也冲她和善一笑,“郡主,我没事。就是带累了旁人。”
贺福瑗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条案,默了默,一般人那时候能躲开就不错了,哪能想到用条案来挡,还真的做到了。
明明以前听到的消息,郑王府这位嫡长女,性情柔弱,怎么越来越不像了,还是和大哥待久了,才变了个样子。
“瑗妹妹,这儿一片狼藉,小心碎瓷片扎到脚,先让丫头们打扫了吧。”孙琼华拉住见了仇人分外眼红的孙五,柔声劝说贺福瑗离开这儿。
两人眼神一对,孙琼华柔柔一笑,脸上一点失望之色都没有,姚桐一愣,难道不是她?
孙琼华转身离开,眼中得意之色一闪而过,那碗汤羹只是引子,躲过去了也无妨,她安排的东西,还是得手了,这就够了!
贱人,今晚就让你身败名裂!
王府侍女训练有素,那个闯了祸的侍女很快就被人拉了下去,一地狼藉也收拾的干干净净,重新给姚桐上了个条案,瓜果、茶水、点心,俱上了新的。
为了掩去这个插曲,性子活泼的贵女连着说了几个讨喜的笑话儿,惹得众人哈哈大笑,有志一同的忘了这一出。
如此一来,等宴会终于散了,夜色已深。
“夫人,世子爷着人传话,天色已晚了,爷又多饮了些酒,今晚就歇在王府。”那传信人是王府里侍候的,说是墨松要贴身伺候世子爷,就让他过来传个话,想来是不会差的。
“世子的院子在哪里?”
冀王府占地极广,又是深夜,若不熟知王府格局,根本不知如何过去。
她本想找永福郡主问一问,不想,宴席一散,孙琼华就挽着她的胳膊,两人亲亲热热的走了。
“算了,你找两个侍女过来,让她们带路。”
“世子爷住在外院,距离这里有一段路,本应备顶软轿,只是……人太多了,一时之间人手不足,委屈夫人了,还请夫人担待。”
姚桐忽觉一阵头晕,恐怕是这身子不胜酒力,那杯果子酒开始上劲了,正好走走散散酒意,“无妨,领路吧。”
侍女提着灯笼在前领路,走了一段,忽然停了下来。
“夫人,前面有人。”
这两个侍女是警醒的,知道这位姚夫人的身份,也知道她和太妃的两位侄孙女有矛盾,远远瞧着前面几人似乎是孙五小姐身边侍候的,就停下了脚步。
“奴婢瞧着是孙五小姐身边的。”
姚桐呼了口气,这天黑人静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有其他的路吗?”
“有,从这儿左转,穿过花园子,也能到外院。”
“绕路吧。”
花园子不比主道,里面积雪未全部清扫,白日天热时雪融化了些,到了晚上雪水又重新冻上,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路过几棵松柏树,姚桐抓了几把雪,手心的冷气冰得她抖了一下,又在额头上摸了摸,昏沉的脑子清醒了些。
可没过多久,又开始昏沉,眼皮发沉,身子发热,她咬了咬牙,又抓了把雪,趁人不注意,从领口塞了进去。
冰冰冷的雪一路滑落,刺激得她连连发抖,又塞了几把雪,她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
“啊……”
“这地上怎么这么滑……”
噗通噗通,四人齐齐摔倒,两个侍女惊呼,连忙爬起来,搀扶姚桐。
“先别管我,快捡灯笼。”
姚桐大急,却还是晚了,那两个灯笼也烧了起来,再救也救不及了,很快灯笼烧尽,火光熄灭,这花园子里除了点微弱的雪光,一片昏暗。
“这可怎么办?没了灯笼,奴婢认不得路了。”
两个侍女急得跺脚,又无计可施。
“园子里晚上有人值夜吗?”
姚桐的声音意外的冷静,两个侍女眼睛一亮,“有,有,就在西边角门那里,去那边的路奴婢还是认得的。”
“好,我在这里等你们,你们速去借灯笼回来。”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那夫人千万要留在原地,奴婢们尽快回来。”
黑夜中不辨东西,还好今夜虽然月被云遮住了,星星也只有稀稀落落几颗,北极星还在。姚桐辨了方向,选定
了南方,大凡宫殿府宅,都是坐北朝南,向南走,一定能走出去。
“夫人,我们不在这儿等着吗?”
“不了,先走着。”
小喜还想再劝,万一走迷了,她们找不到怎么办?可看夫人脸色,识趣的闭上了嘴,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
“人呢?怎么还没来?”
孙五守在西角门,又冷又冻,浑身没有一点热乎气了,从丫鬟手里拿过小银壶,咕嘟咕嘟喝了几口酒,身上才活泛了。
“估计是里面路不好走,耽搁了。”丫鬟小心翼翼的说。
“不行,万一她不走这边,岂不是白白放过她?”孙五想到这种可能,脸色大变,“走,我们进去,找到人了,抽烂她的脸!”
“五小姐,不行啊。二小姐吩咐了要在这门边等着。”
“贱蹄子,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反了天了,再啰嗦一句,我割了你的舌头。”孙五一巴掌甩在丫鬟脸上,恨声喝骂。
丫鬟不敢再劝,跟着她进了园子,见她一口气喝光了银壶里的酒,也没敢吱一声。
银壶里的酒是果酒混了一点烧刀子,喝着好喝,其实极烈,孙五一气喝了这么多,人就有些半晕了,她那丫鬟又极怕她,不敢看她的脸色,一时竟没发现。
“小姐,越来越黑了,咱们还是回去……”
……
“世子爷,太妃请您到棠院,说是……姚夫人做了丑事……”
贺铮寒一眼盯过去,回事的小厮冷汗涔涔而下,魂儿都吓飞了。
“咚。”贺铮寒砸下手中的骰盅,“你们玩。”
留下一众儿郎面面相觑,见他三两步就走了出去,连忙揭开他留下的骰盅,惊骇的看着里面六个碎裂成粉的骰子。
好厉害的功夫……
好骇人的脾气……
……
棠院,王府外院年长儿子们的居所总称,里面分出一个一个独立的院子,分给除了世子贺铮寒外所有的未成亲的爷们住。
而现在冀王太妃带着冲天怒气,站在棠院其中的一所院子里,耳听得烛火通明的正堂里,传出的一阵阵让人羞臊的动静,脸色难看至极,“好个不要脸的东西!寒哥儿的好日子,她却勾搭上老四,下贱的胚子!”
宴席结束后结伴去太妃处的贺福瑗和孙琼华也来了,两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听得里面一声声男子嘶哑的呼喊和女子似痛非痛的尖叫,脸色红得能滴出血。
“太妃,世子爷到了。”
“好,好。来人,给我踹门。”
贺铮寒眼神冷厉,“站住。”
走到冀王太妃面前,温声解释,“祖母,四弟不小了,到了知人事的时候了,忽然打上门,仔细吓着他。”
“寒哥儿!”冀王太妃厉声喝,“你知道里面是谁吗?”
“在四弟房里,自然是四弟的丫头。”
“你到现在都护着那下贱蹄子?”冀王太妃气得呼呼喘气,“她给你灌了什么**汤!去,踹门。谁不动,立时打死不论!”
“世子爷,夫人确实进了花园……就找不到了……”
贺铮寒死死的扣住掌心,眼神酷杀几欲噬人,整个人寒意森森,煞气逼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