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绝宫的生活,小费妍过得那叫个风生水起,乐不思蜀。
然而,她并不知道云皇收到断箭传讯后,已快马加鞭,火速赶往青城。对于青城中的千绝宫,武林鬼才宫千九,杜子腾向来当他是喉上的梗刺,无法拔除,却也无法吞咽。一晃五年,就那么相安无事到如今。
清央羽无疑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将才。
云皇在五年前,绝对想不到他居然会有如此的魄力,把这根恼人的刺安抚得妥妥帖帖。当初把他安置在青城,本来只是让他监控宫千九,可他偏偏能利用精明的头脑和圆滑的手腕,在青城建立出庞大的关系网。
如果不是风陵南的威胁与暴走打乱了这里平衡,杜子腾相信只要给他时间,他就能妥当地一直这么安抚下去,让宫千九无法生出谋反的念头。
华丽的厅堂上,首座的年轻男子长发披散,俊脸柔肤,一袭月白竹布褂,竟被他穿出了洒脱俊逸的味道,那双狭长的凤眸微微敛起,他浑身散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魄力。
此时,他翻阅着手中的折子,紧抿的薄唇,淡漠的面容看不出分毫情绪波动。
“千绝山,高万仞,路途险阻。常有陡坡险峰,万壑孤绝,天梯石栈相钩连。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黄鹤不得过,猿猱愁攀援。飞湍瀑流,砯崖转石。其险如此,胡为乎来哉……”
低沉冷峻的男嗓淡淡念出折子上的句子。
旁边站着那笑弥勒似的胖胖老爷双手一拱,连连称是:“王上,这可是微臣特地上山历险,九死一生得来的资料,您看微臣这写的,绝无差池呀……”
他胖胖的脸上,做出严肃的表情,乍那么一看,实在让人喷饭,再仔细一看,依然让人暴笑喷饭。
站在他身后的迟若、云裳,努力忍着笑,很不想揭自家老爷的短。
可是,实在是忍不住呀!
清央羽就是有那个本事,让人哭笑不得。
风陵南双手环胸,站在云皇身后,似笑非笑地撇了撇唇角,嘲讽地看着眼前过分肥胖的清央老爷,鼻腔中明显透出分冷哼。
“好句。”云皇一声轻言,稍稍抬了抬眸光,神色淡淡,话音落下,某人立刻手舞足蹈,眉开眼笑。
“嘿嘿,好说好说,微臣不才,也就擅长涂那么几个句子……”
某老爷恬不知耻地腆着个肚子,笑眯眯地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得意洋洋翘起胖胖的脑袋,压根不明白谦虚两个字怎么写。
李白若是知道自己的《蜀道难》被人糟蹋成这样,估计棺材里也要冒出个脑袋,怒斥清央羽同志不厚道的盗版行为。
“啪!”一声惊响,清央羽的小心肝忽地颤了一颤。
他抬头,讶然看见云皇手中的折子猛地拍在桌上,俊秀逼人的年轻男子蓦地站起,眸光中透出分冷酷与尖锐,如盯着猎物的猎豹,浑身散发出危险锐利的气息。
“本王派你在青城留守,是让你拖住宫千九,深入其中,打探消息,如今你探出千绝地势倒是功劳了?整日里风花雪月,不务正事,这首《绝道难》你翻来覆去,这么几句,呈报数次,如今倒也好意思邀功!”
“已经很多次了吗?”
清央老爷一吓,可爱的笑脸僵硬在脸上,迅速龟裂成一道一道,哗啦一下支离破碎。
都怪李白!
《蜀道难》就写那么几句,害他都掰不出新句子。
唾弃李白!
求人不如求己,他自救!
某老爷绝望地抬头望天,颤了颤嘴唇,悲恸地上前两步,猛一把握住杜子腾的手,眼泪滂沱:“王上英明,微臣直到今儿个才知道,您是如此的体察下情,将微臣呈上的一字一句,都铭记在心,微臣实在是……”
话音至此,这清央老爷当下一口气窒在嗓子,就在云皇冷眸扫来时,他迅速吞下那口气,笑眯眯地凑上张肥脸,厚颜无耻地讨好道:“微臣其实很惶恐,但又感念皇恩浩荡,无以为报,不如以身相许吧……”
他肥得流油的脸上,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杜子腾忽觉一股恶寒从背脊窜起,冷嗓倏扬:“转过身去。”
“嘎?”
虽然不解,清央羽还是很听话地转过了肥胖的身躯。就见着云皇面色一阵厌恶,狠狠一脚踹开他,勃然大怒:
“滚下去,退后,三丈外!再别让我看到你的肥猪脸!”
后者如皮球般滚到下面,揉着被踢痛的屁股,苦哈哈地缩在角落,忍不住哭丧着脸,呲牙咧嘴低声嘀咕起来。
“靠,太不给面子了!这一脚太狠了,纯粹伤害了我们君臣间的感情嘛!又不是国足,你还指望踢出亚洲,踢向世界呀!不务实!”
“清央羽,你嘀嘀咕咕又在念叨什么?”
“没,微臣在赞美王上这一脚,真是厚积而薄发,力度和角度都恰到好处,委实让微臣对您越发敬仰敬佩呀!微臣现在对您的仰慕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他正说到兴起,王侧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冷然掷下:“马屁精!”风陵南冷眼瞧着他,心中火烧火燎,可眼前这过分肥胖的家伙却东扯西拉,不入主题,难怪风陵南恨不得剥他一层皮去。
某人闻言,只是语音顿了顿,然后面不改色心不跳,从容淡定地把“马屁精”这三个字丢入茅坑,将其精神贯彻得淋漓尽致。
切,马屁精怎么了!
你还物种歧视呀?
要知道马屁学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一看就知道你是小破孩子没过世面,瞧你那自命清高的小样,一辈子也甭想学会这门高深的艺术学问。
他清央老爷大人有大量,不和小破孩子一般见识!
某人得意洋洋,云皇杜子腾的面色越发冰冷起来,声音却柔和下来:“清央羽呀清央羽,五年不见,你这说废话的毛病,倒是半点未变!”
咔哒——
脑海中的一条弦当下断裂,清央羽两只肥爪惊骇地捂住了喋喋不休的嘴,满眼惊恐地看着杜子腾,那眼神分外委屈,仿佛被抢了糖葫芦的孩子。
是这句话!
就是这句话呀!
想当初,他清央老爷尚是个翩翩少年,浊世佳公子的时候,在白玉城迷煞万千少女,素有沧原四大公子之外,第五个公子的美称时,是何等风流的人物呀。
那时候,尚是太子的杜子腾狭眸一挑,轻描淡写的一句:“清央羽,你废话挺多的嘛,这毛病可不大好。”
一句话决定他的生死,就这样,举世闻名,万千风雅的清央公子就这么被贬到青城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五年呀!
一晃五年了!
他好不容易在青城混了个风生水起,兴致勃勃的时候,云皇杜子腾来了这么一句,清央羽只觉得自己脑海中的弦,接二连三地断裂了。
他痛哭流涕,抹着眼泪摔袖就往外走。
杜子腾的面色当时就黑了下来:“清央羽,你干什么?”
“回老家,种红薯去!”
后者想也不想,闷着头往外走。杜子腾刚才的面色如果说是黑的,现在绝对是青的:“大胆!谁许你走!”
“五年前,王上一句清央羽废话太多,把微臣贬到青城这么危险的地方。如今王上又来这么一句废话太多,微臣怕再不辞官回老家,这条小命就不保了。”
“本王问你东,你答西,还怪本王嫌你话多?”
“谁让王上您不明着问微臣,微臣愚笨,只听得懂明话,哪懂那些拐来歪去的东西嘛!”他越说越委屈,杜子腾额上青筋跳动。
“清央羽,你岂敢与王上这样说话!简直是反了!”
随驾的朝颜手按腰刀,到底是贴身侍卫,无论身手还是气势,都不同寻常,他只是利眸一凛,登时暴射出逼人的煞气,清央羽下意识捂住了砰砰乱跳的小心肝。
“呜,好可怕……”
两行眼泪眼见着就要飙出。杜子腾看见他的反应,哭笑不得,他明明暴怒中,脑海中却莫名其妙的浮上一张全不相干的小脸——
夏侯绛!
清央羽和夏侯绛,这两人是有直系血缘关系吗?
都有能力把他气得抓狂。
不管是形事风格,还是语言方面,都有着异曲同工的功效。
眼前不自禁地浮现出费妍灿烂的笑脸,可如今,她却在宫千九的手上,生死未知。杜子腾心里忽然泛上一股极为古怪的感觉,不知是松了口大气,还是什么感觉,只是心里绷了一根弦,欲弛而不能。
他拧眉,伸手按了按太阳**,语气颇有些软化的迹象:“算了算了,不提从前。本王只问你,绛修容在宫千九手上,现下如何。”
他问这话,但目光明显是放在风陵南身上。
不过是小小修容失踪,可风陵南偏摆出了如临大敌的架势,迫得他不得不前往青城。如今,他来了,只是风陵南的反应,实在令他失望。
杜子腾狭长而犀利的眸微微敛起,看着他的目光有一分了然,也有分不屑,不过很快地一掠而过,他依然是冷酷得几近无情的云皇杜子腾。
一听这个问题,清央老爷顿了足步,侧头思索了下,认真答道:“依臣看来,不容乐观。”(www..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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