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怕!
小丫头拍了拍胸脯,吐了吐舌,刚要缩回脑袋,宫千九负手而出,他犀利冷冽的目光如针般刺向柱后的某人,声音冰寒入骨:
“放你出来,不是让你东张西望的。滚出来!”
费妍同学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下。
滚?
她又不是柿子,想滚也滚不动嘛!
“我……”
“我什么我,见着主子,不会请安吗?”
请安?
费妍的眼睛张得老大,仿佛看外星人似的看向面无表情的宫千九,好半天合不拢嘴。
她没听错吧,他让她给他请安?
小丫头下意识伸出右手试了试他额上温度,然后贴在自己的额头,很正常的温度,没有发热……
她正疑惑着,忽见宫千九目光冷厉地逼视自己,禁不住一个寒颤。
“我……我是王上正二品修容,你岂能如此无理。”
她发誓,她只是想试试电视里常常演的这段台词,说出来会有什么样的派头,真的不是故意去挑衅他的权威。可说出来以后,小丫头立刻看见宫千九冰瞳中闪过一道尖锐的寒光,她当下悔得恨不得咬掉舌头。
笨费妍,完了完了,闯大祸了!
“王的女人?”
费妍看见宫千九眼底掠过一丝尖锐的嘲讽,可有时候说话就是忘记经过大脑,她居然迟钝地点了点头,认真回答:“是呀,我是王上的嫔妃嘛!”宫千九鬼魅般出现在她身前,伸手托起她的腰,俯身就给了她一个纠缠至深的长吻。
轰!
费妍身上的热血全部喷薄到脑海,蓦然间缺氧。
这是挑衅!
绝对是*裸的挑衅!
她脑袋里紧绷着的弦,“砰——砰——砰——”接二连三地断裂了,最直接的后果是她眼前一片空白,彻底懵了。
这时候,是不是该应景的昏厥一下?
居然在这个时候,还满脑子莫名其妙的杂念,费妍忍不住开始唾弃起自己了。这时候,她明明该推开他,可是……小听含泪的模样不知怎的忽地撞入心口,小家伙软软的哭音依稀近在耳侧:
“哥哥不要讨厌小听好不好,小听和大哥一样,都好孤独,小听只想和哥哥说话,不要再是一群丫鬟们守着,她们怕我大哥,所以不得不陪着我,我不要那些虚情假意的喜欢……”
孩童的哭音让她忍不住动容。
宫千九那么强势的人,也会孤独吗?
如果现在推开他,他是不是也会和小听一样伤心?
她心里猛地一紧,眼前的男人看似那么冷漠骄傲,可是……连气息,都带着孤独冷漠的味道。费妍的心不受控制地软了软,迟钝地没有发现他分明是拿她当一文不值的女人,只想狠狠地羞辱她。
在宫千九心里,费妍的反应很奇怪。
在他认为,费妍不外乎两种反应,第一种是拼命挣扎,像后宫任何一个普通女人似的,可笑地想维持自己的贞操。当然,她那么做的后果,只会让他更有嗜血的冲动,让他毫不怜惜地占有她。
第二种,则是和为他暖床的女人一样,明明怕得发狂,却假意迎合自己,娇媚地诱惑自己,想讨自己的欢心。他痛恨不贞的女人,自然也不会让她好过。
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费妍居然一动也不动,任由他侵略。
宫千九冷漠的面容上,噬血的神色一掠而过,他残暴地冷笑:
“好一个修容,好一个王的女人?那么,我倒要看看被我玷污以后,你还有什么骄傲可以维持……夏侯绛,你以为你是谁?如果……这具身体变得残败,杜子腾还会要你吗?”
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的脸,费妍发现,他俊秀的五官犹如刀刻,每一分、每一寸都似乎是上帝最完美的杰作,可是那道深刻的刀疤,却让人不寒而栗。
蜿蜒而下的烙疤,让费妍心里猛地一痛。
倾云宫中,她一眼就看到檐顶的年轻男子,气势非凡,脸上的疤痕令人魂飞魄散。她一直想,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遭遇,才会在脸上留下了那么道伤疤,才会有让人窒息的气势与魄力。
她颤抖的小手不自觉触了触他脸上的刀疤,仿佛被惊吓到,迅速缩了回来,所有的一切思绪似乎都空白起来。
喀嚓一声,裂帛脆响——
……
“很疼吧……”
她手抚上他的脸颊,晶莹的眼泪滴在他的脸上,*辣的,满怀怜惜。宫千九的动作猛地顿了顿,漆黑的脑袋埋在她的胸前,忽地深吸一口气。
“夏侯绛,你又耍什么花招?”
费妍的眼泪一滴一滴,不住地往下滑落:“那么深的刀疤,伤在脸上,怎么会不疼……”
她低声呢喃,宫千九浑身蓦然一怔,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动容。
费妍轻轻捧起他的脸,软软的手指不自觉轻轻贴在他脸颊的伤处,沿着深壑似的烙伤,动作轻柔如对待刚出生的婴儿。
宫千九心口忽地一热,连自己都说不上的一种感情泛上心头,直熨帖的心里舒舒服服,竟然舍不得松开怀中的少女。
她……是敌人呀……
为什么抱着她时,却舍不得松开这唯一的温暖。
宫千九的牙紧紧咬在唇上,想借由唇齿间隐约的刺疼清醒过来。
从小到大,从没有人会为他心疼,为他伤心。
六岁以前,他是受人唾弃的野种,是落泊街头的乞丐,人人都可以欺辱。他还记得青城的同龄的小少爷们,是怎样让家丁按住他的四肢,用脚狠狠踩在他脸上,蹂躏他。
脸上深刻入骨的刀伤,也是那群小少爷的杰作。
他们尖锐而恶意地嘲笑着:“小小乞丐,要那么俊俏的脸蛋有什么用?不如毁了他的脸!”于是,家丁们立时取来烙红的热铁,就这么狠狠地贴在他的脸上,他如困兽般拼命挣扎、嘶吼,悲戚的怒吼回荡在街头巷尾。
“有朝一日,血债血偿!”
来往路人匆匆而过,听着个六岁孩子的悲吼,却没有一个人来帮他。
欺辱他的是贵族、商贾之子,他们犯不着为了个小乞丐得罪那些少爷们。世情冷暖,人心凉薄,他从此看透。
自那天以后,他的脸上再没有任何表情。一半的脸蛋艳丽俊俏,纵是冰寒颜色,却也让人砰然心动,可另一半的脸却形同恶鬼,见者惊心。
可她不怕他。
她居然会为他心疼,宫千九冰冷的面容在此时微微松动,眼前的少女明明那么寻常,可是她的眼泪竟然让自己心间倏然一紧。
宫千九一直是一个很强势,也很自信的人,他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也不会让事情脱离自己的控制,这样的人,必然是当世枭雄。
云皇五年前就注意到他的存在,继而埋下清央羽这枚暗棋,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显然是把他当成最强劲的对手。
这样的人,向来独断冷酷,可如今他却分不清自己对费妍生出的感情,到底是怎样的。
理不清的事情,在他看来从来与危险划上等号。
他忽然心生一股不好的预感,猛地推开怀中的少女,面色微微一红,他连自己都没有察觉自己居然会有这么纯情的反应。呆立原地的费妍抹抹眼泪,如梦初醒,忽然惊讶地看见自己胸口衣服大开,当下一声尖叫,迅速拢紧衣服。
走,走光了!
我,我,我怎么会莫名其妙走光了?
小丫头刚才纯粹是情感流露,她在现代社会长大,见多了美满快乐的家庭,从来没有见过有谁脸上居然会有那么一块恐怖的伤疤,下意识心里狠狠抽痛了,仿佛是自己脸上也有那么道伤疤般,似乎能感受到他的疼痛。
她虽然机灵,却到底不过是十五岁的孩子,心思纯良剔透,见不得悲苦与忧伤,心肠最软,难怪会忘记宫千九可怕的身份。
那一时,那一刻,她心里最柔软的角落忍不住为他哭泣,是最真的感情。
仿佛是一个最美的咒语,宫千九一走,她立刻惊醒过来。
小丫头百思不得其解,愁苦地看着自己的衣服,悲戚欲绝,刚才的一幕如流水般从脑海里流淌而过,她的肩膀一下就垮了下来——
她嘴角抽搐了下,重重敲了自己的脑门一下,费妍,你刚才到底在干什么?
你怎么能把手放在那个boss级恶魔的脸上,宫千九一定恨死你了!
好死不如赖活,这回玩完了!
我不要悲惨的死法呀!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儿兜头罩上个披风,宫千九冰冷的声音冷然入耳:“去换衣服!”
费妍先是一愣,然后揉了揉眼睛,深深吸了口披风上带着莲花清香的味道,眼睛噌地一下亮了亮,是宫千九的衣服。
他没有怪她!
那是不是说明,她不用死了?
费妍大喜。
原来,那么冷酷噬血的男人,并不是表面看来的无情,小丫头美滋滋地穿上衣服,对宫千九的印象忽然间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www..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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