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之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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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他骤然清醒,察觉自己的处境时,我敢肯定,一瞬间在他眼里的神是,戒备。于是我赶紧给他解了绳子,并故作慌乱地解释。

    等唤傅太医前来给他诊脉,确认险期已过后,我又大方地,让寻常宫人内侍为他换衣擦身。自己,则略拉开些距离,坐着一边作势听内阁奏事,一边按捺不住得意地想:太晚啦,袁大叔,你早被我亲吻过不知多少回了。绕是你钢牙紧咬,也最终被我吻得,唇齿留韵吧。

    大叔见我一副“以国事为重”的模样,疑惑犹存溶是欣慰。

    处理完毕后,我看一眼傅太医敛袖垂首地站着,便一笑道,朕终于可以放心了,连日看护袁爱卿,朕有些累,先回乾清宫歇息一,今日朕就把袁爱卿交给傅爱卿照料。

    第二天大早,等我带领宫人抬着膳食又踏入文华殿后,见大叔已能靠着锦被硬朗坐起,心情大好之下,我赞扬宫人们连日服侍得用心,赏赐了众人。

    再问袁大叔,爱卿,薏米粥,百合粥,芋头粥,红枣粥,鸡肉粥,枸杞粥,白米粥等等,爱卿看看哪些中意合胃口?

    他挑了碗姜丝白米粥,我再自作主张端了碗蜂蜜芋头粥,余下的十几品,则吩咐赏赐给内阁。

    见督师有些心虚地,一勺一勺舀着吃,还不时对我微微笑一笑表示自己很满意状态很好。我心中甜蜜蜜之际,更加得意,故意把端着碗的手,又抬高了几分。虽然忍着剧痛,却让龙袍西番莲纹的袖口畅得更开,半隐半现,手臂处缠着的,绷带。也许绷带上还有血。

    现在轮到我的手,略微抖了。

    他看到,一愣。

    我忙借故,放下碗起身走开,让宫继续伺候督师用膳。候着等他吃完后,又借故有国事,匆匆离了文华殿。

    心里估计,督师应该,会抓着傅太医追问吧。我要让袁大叔,更加心虚!瞧瞧他故意生病弄出来的乱子吧!我说了不会放过袁大叔,而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中午,我刻意没去文华殿,只吩咐贴心公公,将皇帝午膳时用的八宝粥,豆腐汤,愚胎包着保温,趁热送过去。并传话说,朕政务繁忙,晚间再去探望爱卿。

    半个时辰后,公公回来,我微笑着,听公公的反馈:袁大人精神不错,谢了恩,当面喝下了皇上茨粥汤。袁大人还打探,最近朝中大事。

    奴婢依照皇爷的吩咐,说皇爷忙得不得了,除了寻常国事,赈灾,年终亲自结算国库私帑的收支外,还要操劳山西防疫一事,远的不说,就说京城,皇爷下旨,凡是操山西一带口音,或者来自山西的客商人等,都得统一在城外城隍庙一带,由太医们一一仔细检查过,才许入城。

    听上去确实繁忙,劳心劳力。我满意地点点头。还有,这么说救于把督师种痘一事,用“山西传染源”掩饰起来,完!

    待到掌灯时分,我又用心,梳妆打扮一番,把脸弄得白上加白之后,又穿红袍衬得更无血,如此才摆驾出门。

    皇帝的銮驾在间的紫城里行走,宫苑楼台,走马观,我一心,只盘算着和督师的这一战。

    到了文华殿,袁大叔竟然披了衣裳,勉强下地接驾。我忙搀他上歇着,又看向眼神闪烁的傅太医,薄责他怎没照顾好督师,该当何罪。

    果然,督师开口替傅太医圆场,说自己躺了这么久,下地走走反倒更舒畅。

    我当然就不再追究,只微笑着,再端了碗粥,坐到边。督师依旧自己舀了吃,吃得很快,我见他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便放下碗,拿了帕子来给他擦拭。

    袖口再度敞开,他顺势,轻轻握住了我的手腕。

    如果是以前,我会粘过去,现在,我却故意想要抽手。他道,陛下,请让臣看一眼。

    我挣脱他,口里说,一桩小事,爱卿不必挂心。说罢,只站着又安慰了他间,便匆匆走了,走前又瞥了一眼傅太医。

    这一场谋划,果然按我的预料发展。大叔今后应该,深恨自己的“乱来”吧。而且,一定对皇帝崇祯,内疚得不得了!

    因为,我让傅太医先透露出皇帝衣不解带日守候在文华殿内,再故意,等他看到我胳膊上的绷带,按大叔的子,我料定,他必然追问傅太医。

    傅太医开始按我吩咐的,只敢闪烁其词。等方才我再度“逃走”之后,才许在督师再三追问下,吐露“实情”。

    这个“实情”,很惊悚。傅太医会怎么说呢?

    那边,被我要挟,他只得说,袁大人当日昏迷不醒,高烧不退,陛下焦虑绝望之际,用了古人的偏方——割臂奉亲。

    这边,为了达到效果,我还咬牙,在“崇祯”白皙的胳膊上,用麻药浸泡过的刀子,狠狠划拉了几把。开始,疼得我龇牙咧嘴又不敢嚷嚷怕走漏风声,但疼着疼着,我忽然想起了袁大叔的三十一刀,他,比这更疼吧?

    想到他受的苦难,我心中泛出狠意。“崇祯”疼得越厉害,本人心里才越痛快!于是这般,我又咬牙,下了鲜血淋漓的狠手。虽然,还是达不到“剐块猪肉”的效果,但事后深深疤痕总逃不掉,袁大叔查看时,我就可以说,是白獭髓膏药的奇效。

    结果,等我隔了一天,再去探望袁大叔时,却见他,赤足薄衫,跪伏在地上,身边,还放着一根,从庭院中折来,粗糙的树枝。

    负荆请罪?

    我扑过去,对他嚷道,爱卿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不能与朕好好说?一边又立即解下狐裘,裹住他,口里又怒道,大雪天,爱卿不在上歇着,难道爱卿是要折腾死朕吗?

    他依旧伏地不起,道,“臣万死。臣万死不偿罪过。陛下不知,臣此回大病,原本——”

    我捂住他的口,再顺势,死死抱着他的腰,眼泪不住下坠道,“原本,原本就是上天注定,朕要亲身偿还,当年爱卿被剐的疼!被剐的血肉!爱卿当年,被百姓撕咬围攻,那种疼,朕比起来算什么?”

    闻言,他浑身微颤,我也依旧半跪着,不依不饶道,是朕把爱卿害成那般,爱卿昏迷之际,口里喃喃,朕听了都要疯了,只要爱卿能好,朕剐几滴血肉又算什么?更何况,朕当一回药引,爱卿与朕的血肉也算合为一体,朕很高兴,很高兴。

    他一直以请罪的姿势,伏在地上。我掉着眼泪,渐渐亿他的肩头。这身下的背脊啊,那么僵硬,那么凉,袁崇焕受了皇帝的血肉之恩,又该怎么还?辽东平定吗?马革裹尸吗?

    他知道我渴望什么,而我,则在设计他,在逼迫他。所以我有一点,忐忑不安。

    袁爱卿……我低唤他,又伸手,轻轻在他脊背上,隔着内襟抚摸起来。我的本意,是想抚慰他的情绪,然料,他眼里,这动作其实有另一层求欢含义。

    良久,我听得一句,仿佛从深渊发出的绝望呻吟。那又分明,是一句似曾相识的话:臣,侍奉陛下安寝。

    他沙哑说道,脸青白。而我触手之下,依旧僵硬如石。

    这回,真是以血肉之躯,还血肉之债?

    天知道,我要费多大的毅力,才能忍住扶他上的冲动。我一边控制不住地幻想那副梦寐以求的画面:帏低垂,暗浮动,环佩轻摆,谁的手臂,于间隙,慵懒探出帐外,很快,另外一人的手便伸出,与其十指相缠,再双双,携入罗帐。

    一边机械地摇头。嘶哑道,爱卿,朕要爱卿,陪伴朕,在上元佳节,微服出游。

    这正是,男子重肉,子要感情。督师以为,可以用身体来解决?错!变男的我,迟早有天,两样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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