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腊梅插入素三彩耳瓶中,又亲自抱道桌前,问督师道,爱卿,你闻闻可好?
他放下笔,看一眼我,淡然道,陛下大冷天也没抱手炉?仔细生冻疮。边这么说,边凑近腊梅,嗅了一嗅。
督师关心崇祯,崇祯甜蜜无比。我按捺不住笑容,摇头道,朕不冷。倒是爱卿,你毕竟是大病初愈,辽东事宜,有孙经略顶着呢,爱卿莫太操劳了。
他闻言苦笑道,陛下,孙大人已经七十一了。陛下舍不得臣操劳,难道忍心让古稀老人日忙活?
虽然这么说着,但他还是任由我拉他入了内殿,双双如夫一般,坐在交椅之上,并带着几分纵容,看皇帝我逗弄金鱼,摆弄盆景。
等我玩完擦手,他递给我一杯热茶,我接过,拉着他的袖子道,爱卿,午间过后,内染织局、巾帽局、针工局的内侍们会去乾清宫给朕量身准备裁衣。爱卿届时也去好不好?
他应下,却又道,陛下如此眷顾微臣,但微臣却盼望,陛下与臣做新衣时,也能想到,如今天寒,若是百姓无寒衣保暖,何等凄苦。
我觉碟史上应富有一个皇帝,要负责给百姓的棉衣买单。大叔对我是什么指望啊?太乌托邦了。
但想一想,敷衍道,爱卿,辽东前年不是要了十万余套寒衣吗?朕如今有钱,今年再做十万套也无妨。从前那些旧的,只要没破损能御寒,就干脆舍于京畿一带的贫民吧。
袁大叔貌似接受了,我们聊着,话题渐渐围绕辽东。大叔说,听闻陛下降了吴三桂的贫?
我低头默认。只祈祷督师千万不要耳闻了吴三桂说的醉话。结果,督师却皱眉道,罢了,吴三桂年纪轻轻已是从二品,此番受挫,更能让他知晓,宦海风波人情冷暖,历练心智,来日更可堪大用。
我闷闷道,爱卿对吴三桂给予很高期望?
他抬手也抚弄了抚弄,眼前那盆白玉为瓣,青玉为叶的水仙,斟酌词意缓豪,陛下,孙经略年逾古稀,臣也是近知天命的年纪,陛下如今扰二十有二。如今皇太极已然称帝,臣想着,辽东需要吴三桂这般,与陛下近龄的青年才俊,来日接手。毕竟,他能在十七岁时,就率领家丁冲入敌军中营救出父亲,可见是至孝至忠之人。
我哦了声。
督师是在为,有朝一日,他故去之后的大明操心,为皇帝崇祯操心吗?我心里酸涩且感动,沉吟一刻,伸手过去,轻轻握住他手背,道,爱卿,别忘了,咱们还可“五年平辽”。也许,那般功业,咱们一代人就能完成,不关吴三桂他们的事。
见左右无人,我便完完整整地,把策划良久的“传国玉玺”之离间计,说给了督师听。直听得他,拍案称奇。
首先,将东厂辽东分局的,一一念给督师。里面大致的内容,都是确认了海蓝珠在皇太极后宫的独宠地位。
托多铎的福,大明机构,能接触渗透皇太极后宫的高层奴婢,这点,至关重要。能保障的新,快,准。
再派人取来边境地图,我指着上面的几处,对督师说——
今年四月,是海蓝珠的预产期,朕需要在二月左右,就把多尔衮引到察哈尔与鞑子后金的交界地。那么,这就要靠林丹汗率领大军压境,造成“我要打你们”的假象。而林丹汗,去年已经一口答应如此行事,拖住多尔衮一些时日。
海蓝珠临盆,便是传国玉玺重现于世之时。察哈尔,我大明,后金的交界处,有一条辽河。朕打算,就让传国玉玺,连同那个盒子,一起从河边淤泥里被“后金士兵”“无意发掘”出来。
盒子是真正的古董,镶嵌碧玺明珠。不过玉玺嘛,当然是朕做的假货。只要这东西一到多尔衮手里,他就说不清楚了。
我微微笑道。
以朕的揣测,他应该会上报皇太极,呈献玉玺表达忠心。可一旦玉玺送回沈阳,应该,就会被鉴定出,是假货,还是个好死不死,用辽东当地所产玉石,琢磨出的假货。可那盒子,偏偏是元代正品。
谁会用那样价值连城的盒子装假玺?真的呢?当然,是被多尔衮,私吞了。其心可诛!
我说着还对督师补充道,爱卿,别忘了,去年林丹汗就传出,传国玉玺失窃的风声,他还率部狂追一个,根本莫须有的窃贼,追到了辽河边境。这,也是个假象。就为了让他们相信,真正的玉玺确实丢了。而那窃贼,将盒子抛到了河里避。
我说得口干,说完见督师皱眉,又不安起来,莫非,这个计策太幼稚了?
只听督师问道,陛下如何能保证,一定是多尔衮去边境备战林丹汗?
我耸肩说,如果到时候不是他,咱们大明军队也可以去边境晃荡。如果不来人,就趁机占地盘,来人,则依计行事。鞑子能统军打仗的,也就那几个家伙。多尔衮不在这边就必定在那边。反正装了假玉玺的真盒子在咱们人手中,完全可以灵活机动地,选择出场地点。
这玉玺之计,一箭双雕。失败了朕也就损失个假玉玺,如果成功,离间皇太极与多尔衮是其一,让豪格心中愤愤,乃是其二。
海蓝珠生的孩子,只要是个男孩,一诞生,就有传国玉玺现世,很有授命于天的范儿吧?无论如何,皇太极需要这类祥瑞,来给自己和后金人心造势,也许一半顺水推舟,一般真心视如珍宝,封心爱人诞下的男婴为“太子”,或者隐讳些,因新生之子,大赦天下。
只要此势一成,他长子豪格又会怎么想?
督师又道,陛下此计,岂不完全依赖于,宸诞下男婴?
我说,若是婴也无妨,朕,再等一年。她不至于就此绝育吧。万一真不幸如此,哼,朕也有法子。
后面的话,我就住口,不能说了。我借口肚子饿,让宫人准备午膳,朕要在文华殿用。又笑嘻嘻地一道菜一道菜询问督师可合胃口,如此总算转移了话题。
我很有分寸,绝不能在督师面前透露出,我的最终目的是不管任何代价,也要让海蓝珠遭受打击,以泪洗面,身体消瘦,感染重病最好。
还有什么打击比弄死她的孩子更大?弄死深宫中,一个众人虎视眈眈,初生的婴儿,又到底,难不难呢?
虽然坐在温暖的文华殿,面前摆满佳肴,督师陪伴身边,我却一边微笑夹菜,一边阴狠地想起了,少年天子里静弄死顺治孩子的法子。天嘛,嘿嘿。我这个崇祯,还真就熟这一套!
只要不择手段让海蓝珠生病,那,我就会,引皇太极率鞑子军,来松山与我大明一战!只要沈阳宫里的海蓝珠濒死,那么皇太极,嘿嘿……他一定,会走最近的路回沈阳。
掐指一算,如果一切顺利,也就一两年内啊!皇太极,你就蹦跶吧!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你这死黑胖子,说你是蚂蚱抬举你,你就一山猪!你蹦得起来吗你?
于是,我放肆地亲手拿起一块橙薤烤出的肥厚彘骨,烫得吹两口,再对督师龇牙一笑,蘸了醢酱就豪爽地,咯蹦咯蹦大嚼起带肉脆骨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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