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厢为妾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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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近东莞,我沿途看到肥沃良田就问,爱卿,这可是你袁家的?

    他说不是,我便觉得不爽。等走了一截后,望着路旁的茶园又问,爱卿,这是袁家的产业吗?

    督师摇头,我抑郁不乐,再行了一炷的路程,我又指着果树,话还没开口,督师便忍无可忍抢先答道,陛下,臣家中确有良田,茶园,果园,也有木场,只是都在距此地尚有几十里的水南村。

    我点点头,没安生半个时辰,又厚着脸皮说,爱卿,朕这次驾临,吃的茶,果子,全都要是爱卿家中的。朕,还想亲自去果园摘。

    大叔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过了一会,我又问,爱卿,你的屋子有几进几间?

    也许这次太过直白太早暴露用意,督师皱着眉,马上答曰,臣并未与兄弟分家,统共住在一处,家中宅子是前后三进,大小有五十余间房。

    五十多间房?那肯定有我的一间了。我高高兴兴地问,爱卿,你也必定有自己的小院落吧?

    督师看我一眼,面不改地说,臣常年不在家中,因此书房是倒座,正屋是牌位佛堂,东厢几间是臣夫人的日常居处,西厢一方,除仆从侍住外,倒有一间还没开过锁。

    ……督师的小院子,只有给室的西厢还有位置?算了,这也是天意。俗话说,西厢记啊西厢记,西厢就是上演罗曼蒂克之地!

    我现在,只含混点头,一切到时候随机应变。见我没吵着说要住那,这才让督师的脸缓和了些。不过,他真是小瞧了我,的无耻无尊严。

    一些不好当面讲的话,一些我一出口他就要打断的话,就让阮阮代劳吧。想到那只学舌的鹦鹉,我的心里对于摊牌还是有三分害怕,不由得咽下一口唾沫,又悄悄望袁大叔。

    他偏瘦,双目炯炯,对我微笑的时候,就像蕴着剑光的温泉,又让人有读岳阳楼记“和景明”之感。可如果发起怒来……真真是逼视如电啊!

    在我冥思苦想最糟糕的情况会是什么,以及如何处理应对的揣测下,皇帝一行,终于到达了袁崇焕老家。

    那地方的什么县令乡长村长,都迎出十里地外,匍匐在护卫皇帝銮驾众人的马蹄声中,不敢抬头。

    等到达目的地,我已换了常服龙袍,眼见袁大叔穿着尚书服,大步上前跪在袁家族长身旁,与众人一并再三叩首,三呼万岁,心里就不是很舒服。

    唉,再看看阮阮,我却发现,她居然大胆地,抬头打量我。诰命夫人头冠上的米珠流苏,在她额头闪闪发亮。或者,那其实是汗珠?

    唉,看什么看,没见过要当的皇帝吧?

    我知道那只鹦鹉已经把什么都吐露了。现在救,阮阮吐露给她的夫君……

    迎接仪式过程中,连袁大叔都注意到了阮阮的失常,神担忧,担忧得我,更觉心中不安:我傻啊,怎么忘了呢,阮阮是督师的宝贝,督师会气我,让她心神不宁,担惊受怕?还有我的好果子吃吗?

    赶鸭子上架,后悔也阑及,死就死了。我把心一横,于无聊仪式结束后,“爽朗”地笑着对大叔道,爱卿离家已经好几年了,与夫人素日聚少离多,一定有很多话想说?

    朕初来乍到,想自己走走探个新鲜,爱卿,暂时不用贴身相伴,先扶夫人回房歇息吧。

    督师谢恩后,扶了阮阮便走,我也逃似地,带着内监锦衣卫和多铎等人,就在水南村,晃荡起来。

    村子里戒备森严,十步一岗,五步一哨,据说在皇帝停留期间,只许出不许进。对当地村民造成的不便,我在心里小小愧疚了一下,但又看到他们房屋的青砖灰瓦,都透着修缮后的新,这些愧疚也迅速烟消云散了。

    那一万两银子,估计造福全村?这说明,大叔亲眷的好人品啊,没给自己家添置什么华贵家具。

    经村长证实后,我点点头,又带着众人往村中茶园走,这里,是袁家的产业,那么也就是,吴三桂同我说过的,督师闲赋在家时,与阮阮携手劳作之地?

    现在是六月末,正是采二番茶的时节。茶园里,远远可见到一个个用素绢裹发,腰系茶篓的人在忙活,好比一匹青缎经纬间,零星点缀着凸出的纹。

    这是袁大叔的茶园。我下令道,朕要喝这新茶。

    ……红楼梦里,凤说过的,喝了他家的茶,就要……

    谁知,一直垂首恭敬的村长,忽然颤巍巍跪下说,万岁,此茶不及茶好,薄味涩,万岁要饮茶还是选茶吧。

    我想了想就说,那好,朕就在此歇息,让人去袁家找找,问一问袁卿,有没有茶?越陈越好,如果是六年前的就更好了。

    众人皆不解我的意思,但也只能遵旨,我一边等着喝袁大叔当年打理过的茶,一边听那村长老头啰嗦。

    他说陛下好眼光,上好的茶采摘,村子里都是由未出嫁的子来做,处子醇都能在茶中品味出,远远非夏茶可比。

    我看一眼那些远远的人,好奇地问,朕也察觉了,怎么袁家的采茶人都是寡装束?

    村长答道,袁大人在辽东建功立业,咱们村里,也有些青壮年慕名跟着去了。只是沙场无情,一些终究还是丢下家中老小殉国捐躯。袁大人心善,可怜寡失业,就叮嘱家人年年都记得照顾她们做活计。

    我哦了声,再找这老头,打探袁大叔的家底。

    老头说,袁大人祖父那辈才迁移而来,木材生意经营有方,家中虽不属巨富,却也田产丰厚,衣食无忧。草民记得袁大人年轻时,还带着仆役行遍大江南北,见识颇多。这孩子,从小眼界言谈与同村的小伙子就大不一样。草民当时就说,他命带奇雄,建功立业指日可待啊。

    我喜欢听拍袁大叔马屁的话,立即笑开了,让人送给这老伯一匹锦缎,要多多听他讲。

    老头很快就讲到了当年婚娶。他说,袁大人娶之时,家中聘礼有一套上等鸡翅木的椅凳、桌案、柜架、榻与箱盒。系上红绸,阳光下闪得都像擦了油。当时袁大人又是新中举人,意气风发骑马去迎亲,可让十里八村的姑娘家都羡慕极了新夫人呢!

    鸡翅木?聘礼?我马上想到,袁大叔家是做木材生意的,应该还会有一套吧?不管,反正我也要找机会搬一套走!

    这个念头刺激得我摩拳擦掌,跃跃剩一想到我也可以在阳光闪闪光天化日下,扛聘礼走人,就想狂喜大笑。是啊,我要仔细一些,一定要一套一模一样的!

    于是,我问,那套家具,现在还在袁宅中吗?

    村长老头说,唉,先皇在世时,有一年间,听说让袁夫人给当了一大半,折合银两全都捎去辽东。剩下的,三年多前抄家时,都被差刀砍劈坏了,最后,又被村里的顽童捡去当柴火烧。

    这……这……

    见我脸上红一块白一块,老头忙转移话题说,万岁莫担忧,袁大人家如今称得上烈火烹油,家业兴旺,乡里乡间有哪个不赞扬羡慕?

    也许吧,十套鸡翅木家具也应该能买。可是距离拥有几千亩黄山林场的真正富豪,也差太远了。

    等和那老头聊完,六年以上的茶大概还是没翻出来。我郁闷地坐在茶园外,顺势想起了一个不好的事儿。

    我是要把,大叔打造成历史上,最完最能干的臣子之一,碧血丹心要照汗青。可是,他家原本就算富裕,如今又有我的宠爱,是不是,不太属于,最被人偏爱流传的那类人?

    那一类,最好家中穷得叮当响,死了买不起棺材板,子儿补丁叠补丁?晚上嘛,要连悠也点不起,凿壁光?这才是大大的清好,值得赞扬?

    我冷笑。又想起了袁黑们,从什么地方翻出的史料,上面说,袁崇焕他弟弟,抄家时有五千两左右的田产?由此,证据确凿,督师是贪?

    呵呵,就算真一贫如洗,也可以攻击说是爱好作秀!贱人自有贱人的逻辑思维。这样指责,好比穷鬼投胎,猥亵无边,獐头鼠目,狗眼之中,炕到人家出身富裕,一味钻研罪名,哄骗那群不分青红皂白的傻瓜炮灰上当!

    这群贱种,贱生贱死,贱买贱卖,看到钻石,踩一脚说是尿的结晶,看到留学生,说是贪后代,或考不上中国大学的废物点心啊。

    可自己呢,哈,以那某人为代表,还不是削尖脑袋,抓耳挠腮,把钻石写成尿晶,哗众取宠,可怜巴柏换钱想去国外?

    真是,怎一个贱字得了?真想,一刀一刀,碎割贱种!让翻卷的肉,一丝一丝地垂下来,就像殷红的层层流苏一样,这才痛快!

    暗暗骂了良久,我遣去弄茶叶的小内监两手空空的回来复旨说,袁大人请陛下去赴家宴。

    家宴?我惦记着媳茶,又惦记鹦鹉事件,就问那内监道,你可是按朕的意思,去找袁爱卿要茶叶?

    他怯怯答道,正是。

    那发生了什么?原原本本一字字讲清楚。

    他说,袁大人起初在屋里与夫人说话,奴婢过去时,袁大人似乎很生气,面红耳赤。奴婢刚一说明来意,袁大人就怒道,没有。

    我好似被人泼了一盆雪水。袁大叔,至于这么夸张吗?

    后来怎样?

    后来,夫人从屋中走出,对奴婢说公公稍候,又拉了袁大人进屋。小的在外守候了小半个时辰,袁大人就再出来,神和气地说,方才得罪,又请奴婢让皇上来赴宴。奴婢不敢久留,就来复旨了。

    听完前后,我便惴惴不安地往袁家宅子走。一到那,就见督师身穿狮子补子的朝服,威仪万端,亮闪闪得发耀眼地,率领袁家众人在大门口迎接。

    这是接风宴吧?我走上内堂,在最尊位置上坐定,不时瞅一眼身边的督师侧影,恍惚中他似乎面铁青,狠狠瞪着我一副恨不得抽我的神?

    不要啊!我揉揉眼再看,他转过头来,与我目光相接,竟笑了笑,这般,我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没多久,督师又亲自端了碗清淡的万寿面呈给我,见我高兴,他还说,臣已经整理了素日住的院落,有一间房能供陛下一人居住,不知陛下可愿驾临?

    愿意愿意。我太兴奋了,连面都阑及吞下,一边吸一边点头。

    他含笑又道,只是陛下身边的宫人侍从,都被臣的弟弟安排到东宅厢房,里恐怕无法随时侍奉陛下。

    我摇手说,那就不要他们侍奉。而且,朕也不要谁像在宫中一样,站在朕的房间外守值宿。朕和袁爱卿在一起还不安全吗,让众人把守好外面的大宅就行了。

    于是当天,等散了宴席,天都蒙蒙黑了。督师亲自手持灯笼,陪伴我来到了他住的西头院落。

    一进门,我就听他转身,喀嚓一下,把院门给锁了。我疑惑,他说,陛下见谅,这是臣家中的规矩,早早落锁,以免嫌人等出入,间不宁。

    哦,好像是这样。我也不去追究,站在院子里兴致勃勃地打量。好啊,果然有葡萄架丝瓜藤,还有燕子巢垒在屋檐下,和我想的差不多!

    东看看西看看,我再问,爱卿,你的院子里,怎没见半个服侍的人?

    他看我一眼,平静答道,因陛下要住,臣怕下人扰了陛下清净,就让他们都去别处了。

    这么说,今天就是我和大叔,还有阮阮的三人行世界?太棒了!我虽然已经被大叔推入一间房,却还两眼发光,巴巴儿问,爱卿,你今睡哪?

    我的语调,像足了电视里的姨太太,对老爷的问询。

    他把我往椅子上一按,却又退后,冲我一拱手行礼,似勉力平静道,陛下恕罪,臣要去陪伴夫人。

    我点头。这是合情合理的。等大叔用力合上门后,我觉得天热口渴,见桌上有壶茶,便自己倒在杯子里私嘴边。

    啊呸!

    茶一沾口,其极度苦涩就让我立即吐了出来。这,这是什描?我打开壶盖,借着可怜的半截烛光查看,只见大半壶都是黑黝黝的,茶叶渣滓。

    嗅一嗅,没有丝毫茶。

    屋里热得很,我擦擦额头上流下的汗珠,再环顾房内一圈,喃喃道,我怎么觉得,很不对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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