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心爱?这就是了。
袁大叔穿着直缀素常服,当着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进门来的众人,正一本正经地向我行礼。“陛下,还请恕臣未能伴驾之罪!”
我却眼尖,马上看到他的双肩下摆处都湿了,黑布鞋沿也有些泥泞。想是淋了雨?连忙从上跳下来――――袁爱卿,你快快脱了外面这湿衣!
我不及穿鞋,圾着白袜走到他身边,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又转头对王公公道,还不去准备碗热腾腾的姜汤来?
王公公点头哈腰笑得像朵,已经备下了。圣上宽心。说罢就一个眼,带领其它人迅速退出了门。
我把袁大叔往边拉。袁大叔笑眯眯地看着我,眼角眉梢,满是宠溺。“陛下快把鞋袜穿好,别着凉。”
我也望着他,突然渴望,死死抱着大叔往上一倒,再滚几滚?
不行不行,我必须正经点。于是,我微微退开,看着袁大叔一边自己解开衣裳的丝绦,脱下罩衣露出里衫,正要去寻套新衣穿上-―――
我扳住他的肩,摇头,阻止说,爱卿,你里面也湿了,还是都脱了的好。朕听爱卿有些咳嗽,不如早早躺下歇息,朕待会就让人再送药汤过来。
我一边说,一边掀开了帐子,被子,就只待督师坐进去。“爱卿躺着,朕也躺上去,你我在上说话可好?”
袁大叔见我如此殷勤,先愣了愣,随后笑道,“臣谢陛下恩典。只是臣这两日不进宫,就是怕将病气染给陛下,如此更是不好。”
我可怜巴柏说,那就爱卿一人躺着吧,朕隔着帐子坐在一旁,朕……就想和爱卿说说话。
袁大叔无奈,只得应了。于是我坐在三重幕帐外,眼巴柏看着里面的大叔将上衣全都除去,袒露上身,又错头下翻出阮阮稍来的包裹,将那件崭新的里衣穿好。
我递一条丝巾,让他把头发也擦一擦。又觑空拿了他的鞋,命人拿去洗刷一番。
他间或掩住嘴,低又咳了咳。我想,大叔应该不是不理我,而确实是为了这个缘故,才不进宫,不上朝的吧。
我要先把昨晚折腾出来的该死的烂摊子,对袁大叔坦白从宽了。于是,我更加一副可怜无辜样儿地说,袁爱卿,朕昨日召了周延儒进宫,他今日早朝说起了重设辽东监军一事,爱卿切莫以为是朕想改主意……
只听得大叔笑了笑,“臣自然信得过陛下。只是陛下……臣不愿陛下重设监军,一来是不想军务之事再受他人挟制,耽误大局,二来,是不想陛下给天下人朝令夕改的话柄。还望陛下明鉴。”
我大喜,不迭点头。
这时,王公公叩响了门,细声细气的在外说,皇爷,姜汤和川贝雪梨羹已经熬好了,不知皇爷是否想让端进来?
闻言,袁大叔要下。
我起身,抢先自己开了门。王公公低垂着脑袋,弓着腰,像是除了自己的鞋子,什么都没瞅见。于是,我干脆从他手里,一把接过了那托盘。
又道,去!宣傅太医。还有,今朕打算在督师府用晚膳。让御厨房做些清淡的汤粥小菜送过来。
等我折回房中,督师见了依旧还要下来,只是四处都找不到可穿的鞋。我便摇头说,爱卿,你可还记得……凌迟那日,你被囚于田皇亲府,朕是端着药,喂你喝下。
如今,我们君臣情谊,已远胜那日,为何爱卿不好好歇着,就让朕再来喂你?
袁大叔一直坐着未躺,听我这么说,只好应了。
我发现,随着时光的流逝,在我辛苦的奋斗经营下,当初袁大叔遭受的凌迟和其它折磨,对袁大叔本人,似乎已经没有了什么负面阴影。反倒是……每次提及,袁大叔倒会对皇帝我的要求,百依百顺。
因他也看得出,我是真的伤心痛苦。所以,为了让皇帝好受些,就只好全心接受皇帝的“弥补”?
好,很好,这就是我的,杀手锏。
既然要伺候他汤药,炬对面,大叔起初还是犹豫不愿,但我再三保证,等会御医来了后,也让他开些预防伤风咳嗽的药给我喝了,当面喝,所以皇帝崇祯一定不会有事。
等大叔服服帖帖地喝汤羹,我,又提出了酝酿了好久的第二个要求。
我说,爱卿,此次同蒙古会盟,究竟在何时?
督师说是六月,诸事均已妥当。但估计圣上若乘全副仪仗,路上要行一个多月,所以需要五月出发。
我说,为了在蒙古诸部前,彰显我大明风度威仪,自然是要备下全副仪仗鸾驾。但……朕只打算让他们择路而行,把东西带上就可遥朕本人,想要和督师一道,轻装同行。
没错,也就是督师平日里如何回的辽东,朕今次也要和督师作伴。不要黄盖,不要御车,朕就要骑着一匹马儿,随督师的辽东铁骑,往北方去……
见袁大叔不是很赞同地皱眉,我忙又说,袁爱卿,你不是希望朕当个爱护贱百姓的明君吗?朕并不知如今百姓的生活到底怎样,一路和爱卿作伴,正好一路考察一番。
好不好?
好不好?
我又十分楚楚可怜地拉着大叔的手,并大睁着CJ的双眼,一个劲地问。
最终,袁大叔只好叹道,皇上是万人之上,天下至尊……并不需要,事事征求臣的同意……唉。
哈哈,我终于,可以和心爱的袁大叔一道,朝夕相处,携手并肩游览一个月了!
按耐住心头的狂喜,我还是故作正经地,点了点头。
等伺候完袁大叔汤药,我又在他身边坐下,和半躺着的袁大叔继续聊。我问他,爱卿今日既请病假不上朝,怎没在家里好生歇息?淋了雨才回来,让朕忧心。
袁大叔回答说臣并非要欺君,只是清明已近,臣已有好些年未曾返乡祭祖,家中事宜虽然托付给弟弟和子,却也有些挂念。今日得闲,臣便去了南郊高山,摆了些果品烛,对着老家方向跪拜祭奠一番,故而害陛下久等。
他说完又控制不住地低头略咳了咳。我看在眼里难受在心里,便再派人去催促傅太医前来。
没错,就是由军医升上来的那位,我目前最信任的太医。
又过了一刻,那人总算来了。刚一迈进门,他就对袁督师躺在上,而我拉着他的手坐在沿的诡异君臣局面,大吃了一惊。
那是,没见过如此宠爱臣子的大明皇帝吧?没关系,见多了就习惯了。
他先恭恭敬敬对我行礼后,就转向袁大叔:“袁兄,好久不见。”
袁大叔竟然和他是熟人,一见他也惊喜道,“傅兄――――”说罢就又要下,倒是傅太医笑呵呵地摆手阻止,让袁大叔静坐,开始诊脉。
结论是没有大碍。只要每日服药调养,过几天也就好了。但我还是不放心,便趁着他出门熬药的功夫,跟出来再三询问。
傅太医依旧说,袁大人此次,没有大碍。圣上宽心。
我又问,你们二人何时认识的?为什么说此次?不是今后都应富事吗?
傅太医摸摸胡子,犹豫后还是说,臣一直都是京军中的医师,那年皇太极来犯,袁督师广渠门大战后,身上的箭伤便是臣亲自医治。
谁知没过几天,袁大人便被下狱……臣得知后,走通了周延儒周大人的路子,好容易去了诏狱囚袁大人的地牢……陛下可知,伤患之人,若被关入那暗无天日之处,再受逼供的械、镣、棍、拶等寻常刑罚,又如何可能不损伤体质?
所幸陛下如今待袁大人是极好极好,所以臣方敢开了那副珍异药方,以做调养。只是陛下,袁大人当年那般苦楚,再也受不得第二次了。
说完他向我长长一揖。“狱中极苦。臣知道袁大人子倔强,如今虽然深受皇宠,却又不知有多少人眼红,俗话说,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若袁大人来日又惹皇上不满,还请皇上三思再做惩处!”
原来,他是认为皇帝喜怒无常,荣宠变幻,怕哪天又去折磨袁督师。现在多说无益,我只点了点头,慢悠悠地走回房内。
袁大叔应该是见我脸不好,忙道,陛下忧心了,臣确实没事。
我摇头,走近了,缓缓地俯下身,靠在他的腿上,又抱住了他的腰,然后,我把手,伸进了他的里衣内。
袁督师浑身一震,手足无措僵持一刻后,只轻轻拍起了我的背,“陛下……已经没事了。”
我还是摇头,触手之下,到处都是疤痕,那么多,那么粗糙,那么疼。
我吸了吸鼻子,抬头对他道,“袁爱卿,朕想,废除凌迟之刑,也废止诏狱。好不好?”
58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