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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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的,因一人缘故而更改国家律法。袁大叔呆了。我只肆意地,将头埋在他双膝之间。

    我还能够抱着他,多好。

    良久,只听得袁大叔艰晦开口道,陛下……若是陛下宅心仁厚,不愿见人受苦而想废止苛严酷刑,臣必定支持。但若陛下只是因为,眼见袁崇焕一人遭罪而痛楚不堪,才想取缔这般刑罚……就请恕臣不付同。

    我不松手,抬眼望他,有区别吗?

    袁大叔伸手擦了擦我的眼角,温耗说,陛下身为天子,绝不可以因一个人的缘故,视大明传承数百年的规矩国法如儿戏,轻易修改。

    我更抱紧了他,轻声道,袁爱卿是不同意了……无妨,那朕就不废除。朕,一定依照袁爱卿的意思办。

    督师苦笑了笑,说不出一句话来。而且,他默认了我的手,在他身体肌肤上,继续轻轻抚摸。他是早已不疼了,可皇帝崇祯却疼调害。所以,他就只好当一回止疼膏药吗?

    这是我的机会吧?

    所以我,抬起头来,袁爱卿,你今,随朕回宫好吗?朕命傅太医准备了一些东西,可以把你的身体调养得好一些。还有……膏药,也能治疗爱卿身上的疤痕……

    或许,袁大叔知道,如果呆在这上,皇帝崇祯不知道要抱他抱到什么时候,没准会想抱着共眠,索回宫去怕是更能平复帝王的伤心,也不需如此亲密贴身。

    因此,没怎么考虑,他便点头应了。

    我唤王公公进来,布置一番,就帮袁大叔寻了几套衣服,打包收好,一路带进宫去。出门时,已经是晚时分,侍从们打着灯笼簇拥着我俩分别上了马,傅太医坐车,我们一行又不紧不慢地往皇宫驰去。

    待入了乾清宫,简单与督师一道用过晚膳,遵医嘱都是些清淡之物。未几,傅太医已经将后殿收拾出了一间不大的沐庑房,地上先铺厚毯,再命宫人内监们抬入一个大澡桶,我一看,里面已封好了一包包药材。

    热水注入桶中,药弥漫。又命人抬了十二个寻常熬药的小炉,上面也一一坐着药罐,将澡桶团团围住。

    我去携了督师进来时,傅太医正指挥宫人们,用蘸水的薄丝封住门窗缝隙。见这阵势,我想到了桑拿。

    袁大叔却笑到,看来如今,是要把臣当做药材煎熬一番了。

    傅太医还掏出一包针灸所用的金针,摆在一旁,又冲我和袁大叔都行了礼,便请袁大叔脱衣入。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先离开。眼见袁督师将外袍,里衣都一一脱下,冠冕也摘下,便有一旁侍奉的宫,将其放到木盘之上,捧了出去。

    我也步了出去,亲手合上大门。对着屏息在外等待的贴心公公一抬下颌:去广盈库,挑些,素的织物来,给朕过目。

    又下令,去找几个长于红针线的宫,让她们仔细看了督师换下这套里衣的针法,裁剪,大小。朕有差事。

    过了半个时辰,满脸堆笑捞到肥差的王公公,就带人取了十余匹各异的浅织缎来,宫灯下,嫩素生晕,更显柔软。

    我一匹匹亲手摸过去,再在手里揉一揉。最终挑中了一匹素葛。只一点头,公公便会意,吩咐宫们取这料子,用心裁剪。

    其余织物什么雪缎蜀帛,也懒得放回去,就分给众人。

    等再喝了一盏茶,就见一直在外张望的王公公说,陛下,出来了。我忙起身,只见傅太医擦着满脸的汗水,先走入正殿对我行礼,他的浑身衣衫俱已透湿。

    身后是袁大叔。准确的说,是被氅毯裹好,又被两个小医抬了出来的袁大叔。

    殿内早已准备好了软塌,待督师躺好,我命众人退下,只留傅太医在内。又蹲下去看袁大叔――――他虽然极乏力疲惫,面潮红,神志却依旧清醒。

    我听他对我低声苦笑到,陛下,这般疗法,苦热煎熬,竟似受刑。

    我擦了擦他的额头,轻声说,爱卿就且忍耐这一个月吧。又取来了早准备下的薄荷甘草水,递到他唇边。

    袁大叔竟一气喝了三大杯,几乎呛了。

    见我有些担忧,傅太医却笑道,陛下且看明日早晨,袁督师必定神采焕发,精神奕奕。我点头,自然是信他的。

    随后,我取出那白獭髓、玉屑和琥珀屑等调配好的膏药,递给了傅太医,要他,教我按摩的手法,让药更能渗入肌肤。

    然料袁大叔惊得伸手,陛下……臣可自己……不劳陛下……

    他想挡开我,自然是力乏做不到了。

    我说,袁爱卿且别再记着君臣如何如何,今颈,是朕要补偿你吧。边说边握住了他的手。

    傅太医掀开了袁大叔身上的氅毯。正如我第一次见到这身体一样,又是一般的近赤身。

    然而,此时此刻,不再有勒住肢体的血污鱼网,不再有鱼鳞般的鲜红剐伤。

    暖暖的宫灯下,洁白舒软的被褥上,药物蒸后的肌肤,呈现出一种透着红晕的浅褐,又有水气润泽,正成调和了揉碎了淤红葡萄般的一层蜜。

    袁大叔勉强自行侧翻了身,只见水珠自发梢,脖颈,脊背处一路滴落。傅太医与我立时用丝巾揩了。

    更有陈旧的剐伤密布在瘦削韧健的肢体全身,一块块十分可怖。再细看,又或者,肋下的戳痕是狱中刑罚?或是战场上遗留的箭伤。

    我低头,只见督师紧闭双目,皱着眉头,正竭力忍受被人注视身体。便不再说话,一边拉紧了督师的手,一边专注地看着傅太医的动作。

    他将膏药涂在掌心,双手摩娑均匀后,便往袁大叔的腿上有剐伤那处,按揉推拿起来,见他手腕用力,指尖凝注,直搓揉得肌肤滚烫,方才挥汗停手。

    我领会,也学着在督师的胸腹腰间,施以同样动作。掌心指腹下,触手可及的就是那如风干荆皮一般粗涩不平,附亘在肌肤上的可怖疤痕。

    三十一刀,天佑你还活着,原本的三千三百五十七刀,你尸骨无存。我牢牢记着。我的督师,人世间,我决不容许,再有什么能恶意伤到你,让你流血疼痛。

    整个过程的起初,督师间或竭力睁开眼,见我和太医一心忙活,他也就只好闭目歇息。又想来,配合这膏药的按摩,是让督师舒适无比的。因为很快,他便静静昏睡过去了。

    等终于忙完,已是过了亥时。我见督师眉头舒展,睡得很沉,便更信了这疗法的奇效。于是给他颐被子,熄了烛火,又令傅太医守在外间值,自己,回头再三看看督师,终于蹑着脚步出了殿。

    我睡不着。我是强迫症。虽然袁大叔今日并不赞同我为了他取缔凌迟诏狱,我却还是,不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就浑身不舒坦。

    月光下浓重,我又出了宫,带着侍从,直奔诏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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