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郭襄


本站公告

    在回宫的途中,我却慢慢地走。现在已经是深秋了?不然道路两旁这映天红霞般的枫叶,是从哪里来的?

    我很想很想,能和督师一起去欣赏山红叶。所以我问随从,永安寺行宫那边,如今可有红叶观赏?

    随从说,数目并不多,若皇上喜欢……

    我摇头,算了。本来栽红叶就是乾隆干的活,而且督师,一定不会喜欢皇帝把钱在这上面。

    随从见这个马屁不好拍,又小心地说,山那边种有十万余杏,待到日皇上驾临时,必是一大盛事。

    我漫不经心地说,那救开再去吧。不到季节,你们切莫弄什么‘须连发,莫待晓风吹’之类的祥瑞来。

    随从公公唯唯诺诺。我暗想,只是,明年天,督师会在哪里呢?就算面对胜境,督师会不会心里想着,若是能和阮阮一起就完了?

    吴三桂对我说,督师不可能陪我一辈子。

    我知道的,督师会愿意陪阮阮一辈子吧?就算到了天下太平之日,可能就是督师辞离开的时候……那时候,他和阮阮……简直……简直就像……神雕侠侣,绝迹江湖?

    那……那我呢?

    我是什么人?

    我是要做,于寂寞峨眉之巅,孤独终老的郭襄,还是,不顾一切一亲小龙泽的尹志平?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郭襄后悔不后悔?但尹志平,似乎是死也愿意,绝不后悔的。

    我茫然地想着,想不出答案。等回到乾清宫,已经是掌灯时分,我入了内殿,吩咐传膳,在和督师一道,享用了一顿说简单其实也不简单的家常小筵后,我又拉着督师,回了寝宫。

    我说,朕拟派卢象升去山西,协助洪承畴剿匪。具体战略如何,朕并不想有丝毫干涉,不过,似乎不应该让洪承畴如此直接地,就归属卢象升的统辖下。

    督师点了点头,说,卢象升初到山西,对于当地的匪情的了解总不如洪承畴,陛下不妨明旨先封卢象升为五省总督,统一指挥陕晋豫川及湖广军调度。而洪承畴依旧是三边总督,总陕西三边军务。

    我点头,说,朕想着,以卢象升的子,以洪承畴的为人,他二人总不至于因为争功而相互使绊子勾心斗角吧?

    督师呵呵笑着,近似,有点宠溺味道地,问我,那陛下觉得,卢,洪二人的为人到底如何?

    就是这种感觉。

    我立即从善如流地说――――卢象升是上天赐予我大明的珍宝,近似完,格方面,大度得体,又懂进退,又强悍得能驾驭骄横的下属,又能让士兵对他效死力,朕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而洪承畴嘛……和卢象升是另外一种不同的“天才”,为人处世自有一种截然不同的“完”,若说卢象升的行为是出自格如此,而他则是为了让他人赞同自己的能力……但得到了此人,也是我大明的福分。

    督师最爱君臣无隙,我想我的回答,应该让督师很开心吧?

    后来,行动派的我,连下旨,召卢象升进宫。这样也可以对其他所有不能进乾清宫的人表示,朕一直在和督师,商讨军事。

    卢帅哥自然本来就对于我送他螃蟹珍珠等东西,感激十分,正要寻找一个报答君主的口子。

    现在,又对于我要给他委以重任,更加表示感激。感激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

    我赐给了卢帅哥,一把尚方宝剑,又让他带一把给洪承畴。当然,这个时候,我已经把原本崇祯送出去的几十把廉价尚方宝剑统统收了回来。

    我想,到了现在,督师一定明白,他已经不需要尚方宝剑这东西了。所以,这是到目前为止,唯一颁赠的两把。

    我说,手持它们,是真正拥有,斩了那些骄横又无能的将帅的权力。卢,洪二位爱卿切勿用它来互砍啊。

    卢帅哥郑重收下了宝剑。

    想了想,我又插话说,如果有骄横又有才华只是二位无法驾驭的将帅,就先别斩,让他回京来给朕试虱…当然,这样的人应该几乎没有啦。

    这话刚说完,我就看到卢帅哥,悄然望了一眼袁督师。

    我傻傻地也一道望去,只见督师一边笑,一边摸了摸手臂上的凌迟疤痕。我汗了一把,看来在他人眼中,开始的正版崇祯,是无法驾驭袁崇焕的。

    其实……我也没法啊……只是谁都不知道罢了……

    言归正传,继续正事,我还让卢象升带口讯给洪承畴,让他草拟对曹文诏等有功之臣的请赏。然后,我把所有山西一带军情相关的奏报,资料,风土地理情况等等,全都打包给了卢帅哥。

    趁着帝国双璧都在,我继续说,朕,很不赞同监军一事,要知道,二位爱卿就是实质的最高监军,还要那群什么都不懂的文在武将身边指手画脚做什么?

    只是……只是上次撤除辽东监军,就遭到了朝廷上文们的阻碍,朕如果想撤除天下监军,在朝堂上争来争去,有些浪费时间,也浪费朕的精力。

    朕想着,这次就派个坚决反对派,去担任山西剿匪监军。但……卢爱卿,你与洪爱卿说,朕派这个人来,就是为了让所有人,往死里折腾他的。

    比如,吃的粮食里给他参合沙子,没有荤菜或者没有素菜,敢吵就说大家都一样同甘共苦。也不要让他睡好。

    比如,他要是敢压人,胡乱出注意,就隔三岔五地,可以叫几个强壮士兵,调开他的护卫,蒙面把他按到泥巴里臭揍一顿,就说是招呼监军老爷。他发狂要算账,就说请监军大人指正行凶之人,要证据确凿才行。

    再比如,如果遇到了匪众,干脆不管他也行,就把他丢给李自成张献忠吧。让他殉国了朕自然会有追封。

    我狠狠地说,朕要看,到时候,那帮子文人或者内监,谁还要当什么监军。

    我一口气说完,渴了,咕咚喝茶,因此没看到二人的表情。

    袁大叔是辽东监军取缔之后的得益人。

    卢帅哥就算反对,也不会和皇帝唱对台戏。他只会把反对之词用一种关心的方式修饰后表达。

    我见他不说话,便问,卢爱卿,你可有何建议?

    卢象升,果然说,只恐,用这种手段达到目的,会让陛下遭致文们的怨恨。

    我说,不这么做,他们也不见得会爱朕……何况天下文的表率,不正是袁爱卿和卢爱卿这样的吗?洪承畴也是进士出身呢,难道不是正在统帅麾下武将们?

    朕,依旧遵循祖制,以文制武。但如果,其他的文们想要这份荣宠,就凭自己的能力来争取吧!

    而且,我代替卢帅哥,把他没说出来的操心说完。我说内监们啊,也不见得会多眼馋监军这职位,不就是可以捞钱吗?朕,还有别的事情让他们做呢。

    我BALABALABALA一通,扯得卢帅哥不再多说。随后,带着大功告成的心情,正式颁布旨意,封卢象升为五省总督,并将其获赠尚方宝剑,有杀伐决断之权公示军中。

    然后,我把吴三桂的折子交给了他,让他带着吴三桂,和二十万犒赡银子,一道上路。他去山西,吴三桂去陕西。

    当时,我并不知道对卢象升的职调动一下达,朝中民间就有了这样的传言:当今天子喜欢谁,重用谁,谁就会成为总督。比如蓟辽总督,五省总督,三边总督,那一个个都是红得不能再红红得发紫的红人。

    后来当我听锦衣卫传来这个闲言碎语时,心想,那是,还有两广总督凤阳总督宣化总督。有才华的武将文们,尽管来竞争吧。可是别忘了,总督和督师是有差别的。谁爬也别指望能爬到“督师”这个,最高军事级别长的职位来。

    而接下来的传言――――我赐给袁崇焕的宅子,已成了风水先生眼里的百年旺宅,理由就是在这里住的人家,一个个都飞黄腾达。

    城里的富人们,虽然不敢打买这宅子的主意,但临近那地方的其他宅院,价格依旧炒着翻了好几翻,据说变成了二十万两银子一套也被人抢着要,因为沾染了旺气。

    我那个懊悔啊,早知道如果炒房一事在明代就有,我早就本钱把督师府附近的宅子都买下来,然后现在出手,不就把陕西剿匪的钱给赚了回来吗?

    那晚,送走了卢象升,我和督师分别去沐更衣,然后,我想,正事算完结了吧?我要进入私人时间了。

    我散了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自己在上面擦了点督师喜欢闻的蔷薇露,一边走到督师的榻前,望着他,说,朕今年,就要满二十了,这才是真正行冠礼的时候吧?

    督师摸了摸我的头发,一边说,陛下要仔细别着凉了,一边又说,但是陛下在十二岁封王的时候,已行了冠礼。

    我说,是啊,朕的父母那时候都不在了,现在兄长也不在。但……

    我在袁督师身边坐下,紧紧挨着他。说,袁爱卿,你会一直在朕身边吗?

    督师说,臣此生都会辅佐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我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说,朕不想听督师说死这个字。督师若死了,朕也活不下去。

    说罢,意料之中,我抬头,看到督师突然,变了脸。

    他起身,掀袍一跪,对我说,陛下切勿有此心思。陛下乃是一国之君,理当心系天下……

    督师说了什么,我是第一次完全没听到耳朵里。

    但我依旧要拉他起来,所以――――爱卿的话,朕记住了。朕不会再说第二次。朕太任,又有些孤寂……所以刚刚才会脱口而出……

    是的,同生共死,只是我自己的誓言,我只要,自己遵守就好了。为什么,要说给督师听呢?他是不要的,就算阮阮,他也是不要的。

    我微微笑起来,继续道,爱卿,你且起来吧。

    袁大叔在地上迟疑了片刻后,终于还是坐了回来。可能还是不忍心,抛开“孤寂”的小皇帝吧?

    也好,不管督师放心不放心,我这也算是威胁了吧,一个缺乏爱的小孩威胁督师说,你若死了,我也活不下去。所以,督师今后总会小心自己的安危了。

    我缓缓地,向督师的腿靠过去,在督师的犹豫中,枕在了他的大腿上。仰头看着督师有些忧心忡忡的眼睛,再问,袁爱卿,你能一直留在朝中吗?等来日天下大定,督师不用去辽东驻守了,可以把阮夫人也接来京城……

    督师说,好。

    他说了好。他不会离开我了。神雕侠侣,不会去终南山下,活死人墓,依旧双双留在襄阳?留在襄阳……郭襄是不是会很高兴?

    然后,我听他又说,陛下如此年轻要担当一国重任,劳累孤寂是人之常情。若陛下想要排解,臣定会多陪陛下。

    我笑了。我说:朕听说,山的杏,京里极乐寺的牡丹都很好,明年开,如果北方战事不吃紧,督师可以回来陪朕共赏事吗?

    督师点头说好。

    我继续道,朕看过一本牡丹亭,写得极好。督师也看过吗?

    袁大叔低笑道,是神宗皇帝年间,汤显祖所写。名动天下,当年据说还有扮演杜丽娘一角的伶入戏太深,卒于台上,又有痴心子因为此书忿惋而死,如此家传户诵,臣自然也听过。

    兴之所至,他低背诵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他没有看我。我抬头望着他,只一触及他的眼神,我就知道,他在怀念过往,在思念阮阮吗?也许,也许,督师也曾经和阮阮,在故乡的院子里,携手并肩,共读一卷?也许,桃源里的,当时也簌簌落在了纸卷之间?

    我惨笑了笑。然后说,爱卿说的这句是极好极好,但朕倒是记得这句――――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督师低声应付说,陛下这句好。

    我摇头说,不,爱卿方才说的这句,才最好。朕只是,没有说的立场罢了。若说出来,岂不又让袁爱卿担忧?

    督师低头看我。

    我继续笑了笑,坦然说,身为君主,容不得如此生生死死的爱恋,是吧?朕对周后,田,根本不会这样。其实,就连那杨玉环,不也死了就是死了,从此人间不再生。

    督师略点了点头,大概是想到了自己的幸福,自己的阮阮,然后他对我说,陛下……委实太孤寂了。

    我低笑。为了让自己似乎更可怜一点,我又说,宫中宫殿屋子虽然多,唯有此间,唯有此时和督师相处闲聊,朕才觉得,像,像是家中。不然,如果晚上,又下雨,独坐在宫里,滋味像极了十里埋伏,困坐孤城。

    听我这么抱怨,督师想了想,随后安慰我说,也许有机会,陛下能到外面去走一走。

    此次大捷,打退皇太极也威慑了蒙古诸部,皇上可还记得与蒙古部落结盟一事?目前,喀喇沁部,察哈尔部,内喀尔喀部已经有意与我大明会盟。

    一旦时机成熟,臣会陪同陛下,前往北方。也许,就是明年开。

    哦,这不就是我和督师单独相处的好时机吗?我立刻,竖起了耳朵,振奋了精神。

    又听督师说,只是科尔沁部,依旧追随皇太极,无法动摇。臣还听说,八月北京一役后,皇太极还打算聘娶科尔沁的又一位族长之为。似乎这位子之前还嫁过人。

    我呵呵说,那自然,嫁了一窝人给皇太极,要改换门庭也阑及不可能了。

    啊等等……这又一位科尔沁的族长之,从前还嫁过人的,莫非,就是海蓝珠?等等,海蓝珠有这么快登上历史舞台吗?

    啊,反正,历史其实已经扭曲了,就让她来吧,她来了,我也许,就可以利用“爱情”,最终杀死皇太极。

    想到这点,我枕在督师的腿上,对他,又露出了笑容。

    58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