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目的,只是为了让督师进宫。如此而已。
我擦了擦眼泪,点头说好,袁爱卿是觉得不妥当吗?朕也是惊惶之下无计可施。袁爱卿若要离开辽东……朕想着,只有卢象升最堪担此大任了。
臣不会辞返乡了。
我听督师轻声说。没心没肺的狂喜立时涌上心来,我哽咽着点头。一边,想要继续紧紧抱住他,从此不放过他的衣角一片也好。
督师却放开了我,又恭恭敬敬地往前一跪,臣有罪。臣不该妄顾大局,受杖被斥后,一怒之下辞,对皇上不尊,令圣体违和,还请皇上赐罪。
被斥……妄顾大局……
我明白了。这事情台面上还是需要一个交待。于是,我有些滑稽地,一边抽搐一边下旨道,降罪……停袁崇焕……半年的俸禄。
贴心公公领了旨意,传与内阁,告知百。不管他们知道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此次风波的过程大方向,也就这么“方说明”了。
贴心公公之所以是贴心公公,是因为不一会,乾清宫里伺候的内监宫们,就一个个地都不见了。留下我与督师,“机密私话”。
督师起身,抬头仔细看我――――我自然,面目苍白眼睛红肿,身体虚弱,凄惨无比。随后,督师叹了一声,不言语,转头取了一碗膳粥,坐到边来。
“父子之情”我也认了。只因他肯喂我。
我抽了抽鼻子。虽然心里很高兴,却在想要不要再挤点泪水出来。我还小心翼翼可怜巴柏说,袁爱卿,你的伤不碍事了吗?
督师搅着粥,看卧乖喝了几口。说,臣无事,臣眼见陛下如此自责自伤,也不敢再有愤怨之心。
只是臣还有一事,想请求皇上准许。
何事?
臣想请求皇上,广渠门谣言中伤一事,请皇上不要再让锦衣卫东厂彻查下去。京城之战,既已大胜,受战火波及的百姓,所需要的是朝廷的抚恤,休养生息重建家园,不是重重盘问拷打,还望皇上明鉴。
督师以为我,什么内情都还不知道吗?
我一笑,说,言之有理。朕会从库中拨些银两,救济抚恤,广渠门外为皇太极炮火所害的百姓。
如此一来,那些人还会感激我的大恩大德吧?真有趣。我冷冷地想。
再看督师,他是不是,终究被逼得妥协了?先是皇帝寻死,后是吴三桂自供,一个不好,要遭受灾的,恐怕就不仅仅是广渠门一角的百姓了。
我很想知道,吴三桂到底怎么说的。如果坦白说是自己干的,督师难道不会发怒把他军法处置了?又或者,督师明白牵扯出了吴三桂,就可能把皇帝干的残暴之事大白于天下。所以,绝不能用这个理由?
再想吴三桂,他也够聪明的,可能知道大字报的事情迟早东窗事发,而唯一能得到我原谅的法子,只有坦白。又撞上了督师这事,正好如我的心愿坦白一番?
……我还是,护着他点,别让督师找其他理由,处置了他吧。我莫名其妙地想。又或者,在督师眼里,一将难求?所以,他可以容忍吴三桂对自己的“嫉妒攻击”?
我不知道,想来想去,头又晕了,不支躺回枕上。
无论督师是否哄我,重要的是,他,坐在了我的边,始终。我轻轻一手,搭上了督师的腿。
我声音微弱的说……袁爱卿,你别走。你留下来,朕才能安心。
不知督师听到了没。
督师,希望你能知道,于我而言,没有了你,天下,就只剩新坟枯树,断壁搏。
昏昏沉沉间,督师也摸了摸我的额头。我没发烧,督师。我只是饿太久,哭泣体力消耗太大,情绪起伏太大,现在需要稍微歇一歇而已。
所以,你别走,我只要稍微歇一歇,就好了,就恢复了……
后来的几天,我都在调养。好在平时锻炼的底子不错,此次又大半是心病,既然医治的心药始终相伴,我实在没有,脆弱缠绵病榻,迎风即倒,望吐血的理由。
这几天,我很幸福,日子都无限接近于我的梦幻生活――――我亿上,一副勤政的模样,听公公专叙内阁的折子和决议。而京城与辽东的军务,则干脆全都直接交给了督师。
他就坐在我的不远处,我看着他伏案疾书,一边轻声命宫人奉上盏茶给督师,或者是去端盆温水来,再在丝巾上洒些薄荷冰片露,给督师擦脸提神。
听督师说,经孙承宗,卢象升呈上来的邀功赏银类目总计,此次共去了两百万两内帑银。
我答,无妨。都是有功之臣,理当重赏。
听督师说,辽东的屯田,清算下来应有八千九百零三顷五十余亩,科地、米地二万四千一百八十八顷七十余亩。
我答,甚好。就分给士兵耕种吧。将领占用盘剥者,军法处死。
我对督师说,福王他们的头颅肉酱,传示诸王后,他们有的上表,请求削减封地,或是自降王爵。
督师说,陛下不可太过逼迫急进,不妨让他们将庄田,免租给贫户耕种三年。若诸王有节俭贤良行为,陛下还要嘉奖才是。
我对督师说,湖广武陵、澧州地震了。倒了些房子,死了些百姓。朕除拨款外,还下了一道诏书,称若朕行为不端,触怒上苍,要降罪就降在朕身上罢了,不要伤害朕的子民。
我一边说,一边暗暗冷战,却只为了看督师欣慰的表情。
我补充说,拨款并不是白给,朕已下旨杨鹤……因为此人剿匪不力,朕已经让洪承畴取代了他的总督位置……
杨鹤此人,也没下狱,朕派他去负责此事,如果做得好,还有大任,若不好再下狱……他总会珍惜这次机会吧。
朕说,受灾每家每户的银两,虽然是给他们重建房屋所用,但然是国家白给,乃是国家借给他们,二十年之内,必须偿还。
当然,朕不收丝毫利息……朕这么做,是想让他们有些危机意识……不会整天躺着等救济……等不来就跑去造反了。
天底下,哪里有白给的钱财啊。
……督师,你在笑什么?
当然,有些话题,是完全笑不出来的。
比如,有奏报说,就是洪承畴提过的,那个叫王自用的家伙,又与什么什么老回回、八金刚、扫地王、射塌天等稀奇古怪的名字,及高迎祥、张献忠等共三十六营、二十余万人马会聚于山西。
我一听就知道,李自成,必定在高迎详的麾下。这似乎,将有一场剿匪大战了。
如果我大明有随军记者,没准可以积累素材,将来拍摄一部,大明军缴匪记的戏曲剧目,激励百姓,打倒土匪。朕,再来润一把,就按照一代经典,《乌龙山缴匪记》的虐心指数。
这,才是崇祯皇帝应该写的东西!而不是什么原本崇祯的无聊琴谱乐词。
你说,看了之后,普通百姓有想当土匪榜爷钻山豹的吗?这招,叫宣扬饿死也不能入土匪这行的意识精神。凄惨生活都是土匪造成,土匪绝对会死于正义的围剿之下,一定要对大明军队有信心!要等待他们来打倒土匪!
正题!正题!别胡思乱想!
找谁去?洪承畴倒是,刚刚在山西那边,配合一个叫曹文诏的,明日之星,干掉了一个叫点灯子的无聊土匪团伙。我觉着,他可能有些疲惫了,就算他不疲惫他手下的人马总要喘气吧?
如果马上又要PK二十万人马,有些担心。
派谁去协助呢?卢帅哥吧?
我和督师商量,一边无聊翻奏折,无意中翻到了,被冷落了好多天的,吴三桂小桂子的奏折――――他自请带兵去山西缴匪。
我打开一看,更是吓了一跳。且不说文字如何激烈悲壮,单单这……这附上的血书,不破匪兵终不还的大字,就……就吓到我了。
我想,我还是应该去,私下和他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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