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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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2-04-05

    “母亲。”

    “母亲。”

    “夫人。”侯夫人气压全场的出现,幼辈们都纷纷过去请安,井玉竹虽不情愿,但是作为妾室,这一声夫人,还是铁打的礼数,低人一等,不得不从。

    “姐姐您慢点。”井夫人到底是戏子出身,520小说,很快便贴到侯夫人身旁,热情地叫了一声姐姐,趁机搀扶着她,以示好意。

    “玉竹,今天学鸿娶妻,你这当婆婆的,自然最大。”侯蓝霜的大太太气质,始终让这个家族的人为之钦佩,自此,无人敢越俎代庖哪怕一点点,就算是汤心玥母女,也只敢暗地里使点小把式,大动作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瞧这话说的,咱们府里哪个孩子成家,您都是最大长辈呢,是不是。”井玉竹朝人群里扫了一眼,看到汤心玥铁青着脸盯着汤学鹏和习苑荷,呆若木鸡,对母亲的暗示毫无回应。

    “大帅。”

    “大帅。”

    “父亲。”汤大帅和高会长正商量着事情,看到人都到齐了,便立刻走了过来。

    “大帅啊,刚刚玉竹说,无论咱们家里哪个孩子成家,我这个做主母的,都是最大的长辈,你看是不是?”

    侯蓝霜撇开井玉竹和心璇,过去挽住了大帅的胳膊,声色响亮地问了一句。

    “自然是,蓝霜,你永远是这个家里的主母,谁也不可撼动!”汤彦休话音落此,声重几分,似是宣布,亦是警告,警告的是谁,谁心里,自当有数。

    井玉竹感觉自己刚刚被自己扇了一巴掌,不疼,却响亮。

    夫妻俩颇有默契地对视一眼后,得到丈夫的默许,侯蓝霜朝着汤学鹏招了招手,学鹏领会,朝大帅夫妇这里走过来,而井玉竹竟然发现,大帅的旁边,压根就没有自己站的位子了,只得悻悻地退到一边去。

    “各位贵客来宾,首先,对于各位出席小儿汤学鸿的婚宴,汤侯蓝霜表示不胜谢意,其次,大帅与蓝霜,要向各位郑重介绍一个重要人物。”学鹏走到大帅的另一边,朝汤彦休点头致敬。

    “各位,彦休要向大家介绍的,是我的次子,汤学鹏。”汤彦休话落,学鹏一步上前,朝着来宾浅浅鞠了一躬。

    “天哪,这位英俊的公子又是哪一出?”

    “次子?汤彦休的二儿子不就是唐学鸿么?”

    “难不成,真的是他的私生子?”

    “私生子都公开承认了,看来又要有位夫人入府了。”

    汤学鹏看到来客们暗地里窃窃私语,用一种审视的眼光上下打量着他,忽感无所适从,有些忐忑不安的眼光,缓缓地扫过人群,忽然,迎上一对明艳动人的眼睛,冷淡中带有关心,就像冰河里的太阳,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而他,却如同得到了无限的鼓励和力量,立刻自信了起来,眼神中所带的威严,俨然如大帅府的公子,那么像他骄傲的父亲。

    谢谢你,小荷。

    习苑荷轻轻地点了点头,看到汤学鹏因为自信而流露出的风采与霸气,欣喜万分,平静的外表依旧维持着仪态万千,此刻已被占据的心灵和眼睛,永远也不会注意到,有另外一个人,始终在认真的观察着自己。

    对不起,林少。

    “学鹏是我早逝长兄汤彦伯的遗腹子,在北洋军校读书,一直养在蓝霜那里,现在,我汤彦休正式宣布,侄汤学鹏,正式过继到大帅府,正室夫人,侯蓝霜名下,从今日起,与汤学鹤,汤学鸿同为汤府之子。”

    终于,一直精于算计的汤心玥从吃醋嫉妒中回过神来,惊讶地盯着宣布这条消息的父亲,还有一脸得逞样的主母。

    井玉竹想要掩饰自己内心的波澜,却没有成功,她游离的眼神从汤彦休身上转到侯蓝霜身上,再到高大健壮的汤学鹏身上,那身军装,是她费尽心力想要给学鸿争取的地位啊,还没弄清这个野孩子哪儿来的,就一通被抢去,父爱,地位,一夕之间灰飞烟灭。

    学鸿的婚礼,自己就被这么抢了风头,侯蓝霜这么不费吹灰之力地,抢了她的所有,她苦苦经营至今的所有!一个生不出儿子活该守一辈子活寡的女人,竟然多出来这么个儿子,还超越了自己生养长大的儿子!

    宾客再次归于热闹的氛围中,婚礼马上就要开始。

    “学鹏啊今后要好好努力,听到没。”侯蓝霜居然主动拉着井玉竹一起,走到学鹏的身边,似是非要井夫人看场好戏。

    “是的,母亲。”学鹏毕恭毕敬地回话。

    “这养在别苑的孩子啊,就是懂事,哪儿像我们学鸿,被宠坏了,这么没规没距。”还未等井夫人开口,这个煞风景的汤大小姐立刻赶了过来,为母亲助阵。

    “所以,浙军的军装,也只配给有规矩的军人穿,不然,什么阿猫阿狗不三不四的人都能穿,咱们沪系,还如何挺立于南方,与东北虎对峙,与南京抗衡?”学鹏器宇轩昂地对付了汤心玥的刁难,侯夫人甚是满意,她不知是何意味地微笑着看了一眼井夫人,不知所措的井夫人只得苦笑应对。

    “心玥,打今日起,就不要一口一个别苑养子的挂在嘴边,让外人听了去像什么样子,你没看到你父亲说了么,学鹏是大帅府的二公子,不是什么流言蜚语所说的那些,”井夫人装作失口,稍作停顿,故意又给侯蓝霜撂了个难堪。

    “那些都不重要。”侯夫人走到学鹏前面,帮他整了整衣服,“重要的是,你姓汤,是汤家的孩子,是我,的儿子,这就够了。”抛给井玉竹一个犀利的眼神,意为无论他是汤彦伯的儿子也好,汤彦休的私生子也好,他终归是汤家人的后裔,而且认自己为母亲,这就足够了。

    井玉竹母子再无言,正欲借口离开,却被侯夫人的一句话给拦下了。“学鹏,你带来的这个姑娘是?”

    此刻汤心玥决定留下,好好听听这个习苑荷到底怎么个说法!

    习苑荷袅袅风姿地走过来,优雅地朝侯夫人行了礼,然后静如处子地看着她的眼睛,“习苑荷有礼,夫人您好。”侯夫人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习苑荷之所以能够成为上海,乃至于南方最有名的交际花,其原因在于,她身上毫无风月场上女人的做作与浮夸,美艳却不俗气,聪敏却不娇纵,健谈却不聒噪,像一杯颇有故事的葡萄酒,光鲜且稳重,竟如出身名门的淑媛,这也是她颇得贵族人士喜爱的原因。

    “习小姐你好。”侯夫人很是亲切地打了声招呼,装作一副并不相识的样子就走开了,使得想要探个究竟的汤心玥败兴而归,井夫人亦怏怏不快,差点忘记今天是自己儿子娶媳妇了。

    行礼过后,送入洞房,喜宴上再次热闹起来,宾客们吵吵嚷嚷的话题与刚才那个貌似被逼婚的新郎与呆若木鸡的新娘丝毫无关,谈论的主题,无不与大帅刚刚认进门的那个儿子有关,关于汤彦伯到底有没有遗腹子,汤学鹏究竟是不是私生子,汤家的玉玺将来何去何从,来宾们不亦乐乎,几乎忘记了他们来参加的是婚礼,而不是国会会议。

    有那么一刻,习苑荷衷心地希望,别人在谈到她的时候会讲,这是二公子的太太,习小姐。

    汤学鹏的夫人,该是个多么幸福的名字。

    陪伴在他身边,看着他与宾客高谈阔论迎来送往的时候,她浑身上下没有一个细胞不在希望自己也能与这个男人,有喜结连理的一天。这样,就能每天在太阳的普照下,静静地端详美好的样子,手绘自己梦寐以求的满足与安定。

    可你知不知道,那是等不到的一天,就如我们相遇在世界结束的时刻。

    渐渐地,她发现汤学鹏并无意与自己讲话,只是借着自己的人脉与交际,极力与汤大帅周遭的这些个商人官僚搭上关系,他的野心表露地太过明显了,那么急不可耐地想要吞下整个世界,才恍然发现,自己只是天地间的最渺小。

    多么可悲。

    就是这么一刻,习苑荷感觉自己与汤学鹏离的那么远,不是距离,而是嫌隙。她有些感慨地看着汤学鹏英挺的背影,落寞地举着一杯酒,悄悄地走开了。

    我多么可悲,该还你自由的天地,纵然断了翅膀,翱翔的一颗心,死难成灰。

    “他带了你来,却没有照顾好你。”一个人站在没有人的侧厅,靠在圆拱边上,静静地端着酒杯,却没有喝的,想这样清醒的,醉一次。

    “你是想说我本不该来吗?宋先生。”就是没有转过身,她也知道来者何人,却懒得回答他,只是这么不知由头地回问了一句。

    “苑荷,心玥看到你之后,很生气,我,你,你也知道她的脾气,”宋家译看到习苑荷的淡漠,心急地上前一步,也不知是解释,还是自白,只这么絮说着。

    “学,汤学鹏不是说了么,我是他的女伴,和你无干。”学鹏,我似乎不应该这么叫你,这样的亲近,会让我忘了分寸,陷地更深,每每如此卑微到心酸之时,她对兄长与主母的恨意就更进一层,真怕有那么一天,我疯魔,却不成活。

    “苑荷,”宋家译试探地朝前走近了几步,“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会与汤学鹏在一起,我希望你知道,我对你,始终一往情深,独一无二。”他掰过习苑荷的肩膀,低沉地说出这么一句,任哪个女人,都会觉得这片深情而感动的话语,简单,却蚀骨。

    然而这招偷心之术,在习苑荷身上似乎失灵了,也许是太多的男人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因而,也听过太多相同的情话,又何来绵绵倾心之感。

    她不为所动地,甚至于冷酷地,直视着宋家译情海翻波的眼睛,冷笑着喝了一口杯中的红酒,未几,嘴角上沾上一滴暗红,昏黄的灯光下,原本的剔透,尽是浑浊,在樱桃红唇边,呈现几分血滴的摄人心魄而来。卷翘的睫毛轻落,却留下了一丝妖媚的眼神,叫人欲罢不能,宋家译鬼使神差地,竟要吻了上去,

    “哎,宋先生,你这是干什么。”习苑荷的脸敏捷地侧面闪过,语气温热地问了这么一句,挑逗更甚。

    “苑荷,不要再跟汤学鹏在一起了。”猛然间,宋家译闻到了一丝陌生的香气,那不是他平日里喜欢的味道,也不是习苑荷平日里爱用的香水,不由横生嫉妒恼怒之意。

    “我们,又什么时候在一起过?现在吗?在你太太的娘家?”一连串的问题,叫宋家译瞬间涨红了脸。

    “你以为搭上了汤学鹏,就会有好下场吗?!”虽然他与汤学鹏并无瓜葛,但是看到汤心玥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他也明白,一条船上的人,唇亡齿寒。

    “搭上谁对我来说不一样?”习苑荷用舌头舔去了嘴角的酒滴,盈盈笑意地看着有些生气的宋家译,而宋姑爷眼里,眼前的美人儿,浑然一幅西洋名画,神女临境,画中走出,在袅袅的蒸汽中,正飘飘仙去,他只想说句,不要走,可惜脱口而出的,竟是如此伤人之言。

    “贱人!”恼怒之极的宋家译一手捏过习苑荷的下巴,让她生疼地皱起了眉头,瓷娃娃一般的脸颊上,生出几条生硬的细纹来,而下巴上,也深深印上了他粗大的手指,压下的鲜红的痕迹。

    “那个汤学鹏就是不知哪里拱出来的野种,你也是!所以你喜欢他!你们真是相配啊!哈!”失态的宋家译青筋暴突,似要吃掉这个曾经让他挖心挖肝的交际花。

    “你,放开我。”风月场上混久了,什么话也都听过,但唯有一个词,是她不可触碰的底线。“我不是野种,学鹏也不是,三思而言!”面对忽然严厉起来的习小姐,倒是宋家译有些不适应了,他以为欢场上的女人呼之则来,呼之即去,哪有尊严可谈,更别说如此撕破脸来捍卫的尊严了。

    “哦,我忘了,你无脑则无思,而且你没心没肺,难怪你老婆这么讨厌你,我也一样!”最后一句,狠狠地从她嘴里咬出来,终于,她得逞了,彻底惹怒了宋家译,然后赢得了一个清脆的耳光。

    “啪!”

    死神降临一样的寂静,诡异的二人之间,窒息的空气,更像一幅油画,一幅,惨痛的撕裂。

    “苑荷,我,我,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看到习苑荷脸上突兀的红肿,和嘴角一抹血丝,宋家译霎时后悔了,他赶忙扑上去把苑荷揽在怀里,絮絮叨叨地安慰她,也在忏悔自己的冲动。

    习苑荷像个木偶一般,呆呆地任他紧紧搂着,不做回击,亦没挣扎。

    学鹏,这个时候,你在哪里。

    仅仅一刻,她就懂了,之前所想所奢望,都是自寻烦恼,自找罪受,他们看起来神仙眷侣郎才女貌,实际上,却是相遇却无相守之缘的,两个孤魂罢了。只不过汤学鹏的身上,还有府院主母的利用价值,而自己呢,只会加深那个女人最孤独的仇恨,所以,那么相似的境遇,那么不同的结局。

    “你走。”毫无感情的声音,平淡地在他耳边响起,却残酷地刺穿他的耳膜那般叫他痛苦不已。

    “你真的爱上他了是吗?!”

    “你说话啊!说话啊!”

    “好,”剧烈地摇晃下,习苑荷仍旧不愿和宋家译多说一句话,这样的态度,已然将他推到陷阱边上,崩溃之巅。“啪!”他摔碎了茶桌上的瓷器,拿起一片碎瓷,阴狠地看着她,想要她屈服,要她害怕,要她低下头来求他。“等我划破你漂亮的脸蛋,看看汤学鹏还要不要你!”

    终于,女人脆弱的眼泪,也随着崩溃而留下,懦弱,颤抖,晶莹剔透的惹人怜爱,使得宋家译也不由地手抖了一下。

    汤学鹏,如果我真的毁了这张脸,你,还要我吗?

    原来,让她万丈深渊的,还是汤学鹏,这个名字。

    “你混蛋!”一个男人像只愤怒的野兽,鲁莽地冲进来,扯过来不及反应的宋家译,然后将同样惊讶的习苑荷挡在身后,狠狠一拳将宋家译打翻在地。

    “你,”习苑荷万万没有想到,冲过来的人,居然是林子卿?风雅多情的公子林子卿?暴怒地将宋家译打地眼冒金星的人,不是她心念的汤学鹏,而是这个她从不愿多看一眼的林子卿。

    “你这是,”

    “你他妈是谁啊!敢跟我动粗!”宋家译狼狈地从地上站起来,想着自己在习苑荷面前被人撂倒,羞恼万分,恶狠狠地瞪着林子卿,抹干净嘴角的血迹,然则林子卿再次扑过来抓住了宋家译的衣领,凶恶不逊于他地说:“我他妈警告你,从今以后,再让我看到你为难这位习小姐,别怪我林子卿下手不留情!”说罢将他甩开,晃晃悠悠还未站稳的宋家译,跌倒在茶桌边。

    “这,这是在干什么!”汤心玥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林子卿个娘希匹算什么东西!”缓过气来的宋家译无视汤心玥的出现,掏出手枪一个箭步跨到林子卿跟前,直指他的额头。“老子打死你信不信!”气疯了的宋家译脸涨得通红,眼睛如恶狼般布满血丝。

    “家译!”虽然宋家译平日算不得谦谦君子,可如今爆发如斗兽一般暴烈,也是汤心玥从未见识过的,寻人而来的她着实吓了不轻。

    “家译你,”汤心玥的眼神从两个憎恶对方且静止的男人身上移开,看到了站在林子卿身后失落的习苑荷,怒气横生之余,细微地观察到她凌乱的头发,嘴角肿起,下巴有掐痕,再看看这两个失去理智为一个女人而打架的男人,瞬间恍然大悟。

    “好哇都是你这个小狐狸精惹的祸!”汤心玥气急败坏之下,抓起宋家译打破的那个瓷器的碎片,朝着习苑荷的脸就扎了过来,慌忙之下,林子卿连忙闪到习苑荷的前面,生生替她挨下这道躲不过的伤痕。

    “嘶。”

    “砰!”

    又是死一般的寂静。

    “血!”

    “子卿!”

    “心玥!”

    突然冷静下来的汤心玥,因看到林子卿脸颊到下巴上的一道鲜红的血痕而吓得眼泪噼里啪啦,颤抖的手慌忙扔下碎瓷,摸索着想要去抓住她丈夫的胳膊,摸到的,却是僵硬无比,好像死人一样的胳膊。

    枪响?

    林子卿完全感觉不到自己脸上骇人的疤痕还有火辣辣的疼痛,只是刚刚子弹从耳边呼啸而过的片刻犹在,似要无休止地重演,让恐惧更深刻。

    习苑荷失聪一般地没有听到响声,只是目光呆滞地盯着林子卿脸上的伤痕,情不自禁,泪如雨下。

    “啪!”闻声寻来的汤彦休上来冲着宋家译就是一个大耳光,让神思飘移的女婿瞬间回过神来。

    “噢,父亲!”手枪滑落地上,宋家译战战兢兢地低下头,压根不敢直视他老丈人的眼睛。

    “你他娘放肆!敢在老子府上舞刀弄枪了!”面对这个不争气的女婿,汤彦休大好的心情立刻烟消云散,气不打一处来。

    争女人本就有失体面,居然还和府上的贵客争一个交际花,还开枪了!这是汤彦休不可原谅宋家译的地方。

    “老周,把姑爷带出去,让他好好反省!”汤心玥立刻撵着她丈夫离开父亲怒火未灭的时候。

    “林老板,万分歉意,如果小婿伤到子卿,我一定叫他拿命来抵!”汤彦休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跟着进来的林立芳也不好再说辞,只得作揖,请他离去。

    “逆子!”林立芳上来就想赏他宝贝孙子一耳光,结果手起眼落,那倒血红的伤痕已经流血不止了。

    “我,我去给你拿点药。”被刚刚真实到见所未见的一幕吓到的习苑荷,回过神来,慌忙就要跑出去拿药。

    “等等!”林子卿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我没事,”摸了一手血的他,也有点惊异,心下,汤心玥真够狠的,再转念一想,这一下要是划在习苑荷的脸上,想想都后怕,冷汗漱漱。“你不要紧?”

    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惦记的是我?

    习苑荷有点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宋家译的威胁,汤心玥的行凶,再到林子卿不顾一切地替自己出头,还挨了一下,这一切,自己值得吗?

    只在上海有过一面之缘,苏州相邀游玩,萍水相逢,浅浅相识,却已有英雄救美的戏码,如此扑朔迷离地上演,又是一出闻所未闻。

    “我,没事。”说话间,下巴还生疼,但是看到林子卿脸上不停冒血珠的伤疤,立刻忘记了疼,轻快地跑开了,“等我。”就是她的一句话,一回眸,居然让惊魂未定的林子卿笑了出来,那么温暖,那么幸福。

    “你个!”林老头对于自己被忽视了这么久很是生气,又舍不得下手打孙子,只好拿起拐杖,朝他的腿上打去以解气。

    “哎哟!”子卿从幸福的幻影中飘了出来,才发现爷爷正怒气腾腾地盯着自己。

    “爷爷您下手轻点啊,我这脸搞不好已经保不住了,您再把我打残了,我以后还怎么讨媳妇啊。”心上人跑了,在爷爷面前,林子卿抛却了英雄的外衣,再次变回了那个不谙世事抵赖撒娇的小孩子,也许,那才是他最原本的样子。

    “来之前怎么说的啊!此行的目的,就是让南方的各界人士都认识认识你,为你以后接手盛森和泰和铺垫啊!你可好,因为争风吃醋,还敢和别人打架!还是汤彦休的女婿!这,这简直是,你要气死我么!”林立芳望子不成龙地用拐杖敲打着地板,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还好林子卿520小说给扶住了。

    “爷爷莫生气,您坐您坐。”换了个茶杯给林立芳倒了杯茶,哄老爷子气消了自己才能消停。

    “爷爷我刚才维护了一把正义,小时候您不是教我要仁义,要勇为吗?和那位姑娘,没有关系。”说到“那位姑娘”的时候,他还是很虚伪地停顿了一下。

    “我教你的要仁义,要勇为,是让你用在争女人上面的吗?别跟我打马虎眼说和那个女人没关系,当时这个场景,只要不是瞎子都看的出来是为了什么!更何况,习苑荷这个女人谁不认识,有她在的地方,男人可能消停吗?!”老爷子一杯茶洒地到处都是,激动难安。

    “可那也是宋家译,他过错在先啊。”

    “他们汤家的事情不用你来维护正义!”

    “我,”

    听到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林子卿针扎了一般弹起来,想要容色得当地迎接习苑荷,“林少爷,”

    “你是谁啊?习小姐呢?”林子卿看到来的是个小丫头,立刻泄了气,压根连话都没得讲了。

    “习小姐她和汤,和二少爷走了,临走前嘱咐我来给您上药包扎一下。”小丫鬟紧张不安地看着焦躁的林子卿,声音细地和小猫一样,叫林子卿都不忍心言重了。

    “好,不用了,东西留下,你下去。”林子卿也不关心自己脸上的伤会不会留个疤痕,只是毫无心情地把丫鬟打发走了。

    林立芳只是静静地看着丧气的林子卿,好像在等他自现原形。

    “爷爷,我,”习苑荷没有出现的这个打击,让他连油嘴滑舌的力气都失去了,林立芳看着年少的长孙,似乎看到了时光模糊的镜子中,曾经的自己,就再也没有理由不去原谅他了。

    “子卿啊,”

    “老爷,出事了!”随从慌慌张张地闯进来,满脸是汗,很是着急,手里握着一封电报。

    林子卿和林立芳的眼睛同时落在那封电报上,不祥的乌云瞬间布满了沧桑的屋顶,如几千年前深埋的哀怨和灾难的精灵,今夜,即将逃出生天。

    “南京把钢铁业务交予浦阳贸易,买断山西业务。”林子卿干瘪的声音未落,就见林立芳身子有些摇晃。

    “老爷!”

    “爷爷!”

    难道,林家,依旧逃不过陨落的命运和诅咒?

    哎,一片黑暗,溺杀了林立芳的视野。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