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颜色为何久久还不愿褪去?清冷的幽灵团团围住了地平线,不惜用自己来自黑暗的身躯去妄为地挑衅太阳的光芒,或许会被这耀眼的朝霞之光而烧殆尽却毫无怨言,你是否,还生有可恋?
“然后,我想也没想,就买了最快的一班船票,回国了。”凤仪呆板地讲完了整个故事,无神且疲惫的眼睛,又多了些许怆然之感,更显黑暗与幽深。
“所以这次你准备去无锡,是因为?”
“我遇到了他的双胞胎妹妹子妍,是她想让我回去方家的老家宜兴,看一眼墨礼。”絮絮叨叨了半天,凤仪俨然忘记了眼前的吴庭轩,只是自顾自地再回忆着从不敢触碰的伤心事。
这是她第一次,完完整整地去面对这个悲剧,这份勇气,却是从未有过的。想当时自己仓皇回国,便失魂症一般不再踏出屋门一步,直至今日,能够坦然地倾诉,难道只因为,坐在对面的,是吴庭轩吗?
“庭轩你能相信吗?墨礼碰上了罗里大街的爆炸,只因为我赌气要买那里的鲜花?”甚至于凤仪自己都难以相信,竟是满腔疑问地,冲着庭轩,尽是迷茫。
这就是凤仪一直以来的心结,不敢提亦不敢解的心结。流淌的时光并未赐予半分的宽恕,却竟如湿了水的尼龙绳索一样一圈一圈让她窒息。
或许是酒劲还未过,又添心事,凤仪头疼难耐,拧起的眉宇间,是碎了满地的往事,片片剜心。
吴庭轩专注地望着凤仪的揪心,默默无言。
“雾都一别今何在,便是枯蓬满墓碑了。”凤仪长舒一口气,还郁结一份难得的自由。
“欲饮酒时须饮酒,青山偏会笑人愁。”庭轩别有深意地看了凤仪一眼,倒是凤仪自己扑哧笑了出来。
“你这是在安慰我吗?还是在暗讽我饮酒过度啊?”
“如果饮酒过度可消满腹离愁,倒也不妨青山一笑啊。”庭轩吹了吹冬瓜海米羹的热气,然后喝了起来。
看到庭轩放下了喝完汤的碗,凤仪想着递给他手帕擦一擦嘴。“哗啦”一个不小心的起身后却没注意搁在她腿上的手包顺势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撒了出来。
一支口红,两只珍珠卡子,一支淡金色的钢笔,还有那个简单却奇怪的信封。
“这个,到底是信封?还是折纸?还是?”凤仪起身捡起零零碎碎的东西重新装进手包里,仅仅留下了那个吴庭轩邀约的信封,冲着他摇了摇,询问道。庭轩笑了笑朝着凤仪伸出手掌。
这是?凤仪稍有迟疑,便搭过手去,被吴庭轩一把拉过去,坐在他的身边。
心头打鼓,红晕上脸,不知所措间犹未忘记感受庭轩掌间的温度。这是他们第一次,牵手,如果这也算是牵手的话。
虽说常年握枪的手掌并不光滑舒服,那些茧子和不平坦的僵硬,却叫凤仪生出几分安心和依赖也未可知。
“这是,我亲手折的信封啊。”庭轩将信封拿过来,端详片刻,然后将信封顺着折痕拆开。
“你还会折纸?”凤仪倒是满眼不相信地盯着他看,叫庭轩横生几分不舒服。
“就会折个信封罢了,算不得会折纸。”庭轩的语气瞬间默然下去,似乎陷入了某种充满哀伤的追忆中。
这点简单到粗糙的折纸,还是同顺的母亲李氏教给他的。那个时候,自己的母亲积劳成疾怨念不散,而致一病不起生命垂危,当时只有十四岁的庭轩除了向同样清贫却仗义的童家借点钱,只能自己饥一顿饱一顿还要在码头帮工来支付母亲的医药费。看着病入膏肓的吴夫人,面对无计可施的大夫,还有昂贵难抗的汤药费用,庭轩甚至于感觉自己已然熬不过了。即使是七岁那年离开总兵府也没让他如此绝望过。
元宵佳节,荷灯漂流,点福祉,手足无措的庭轩想要点一盏荷花灯为母亲祈福的钱都没有,就只好去央求李婶子,教他折几只纸船,放到河中。
单薄鄙陋的纸船,在美丽耀眼的荷花灯群中显得孤僻异常,可那总是承载着儿子的心愿,和母亲的希望。
“庭轩。”凤仪推了推出身的吴庭轩,把他拉回到现实中来。“那,这些个粉色的,一团一团的,又是什么?”信封便罢,只是这些这个粉印子最叫凤仪疑惑难耐。
“你看像什么?”
“我闻着是玫瑰花的味道。”
答不对问,庭轩只觉凤仪的自然和可爱。的确,豪富一方的孙家并未养出那等飞扬跋扈娇纵无礼的千金大小姐,眼前的她,坦荡率真,像自由的云朵,像璀璨的星子,像一片,最美的天空。
“鼻子倒挺灵的,是玫瑰。”
“你,你还是没解释清楚啊?玫瑰怎么了?”
看着凤仪愈发的着急与不解,庭轩反倒是更加不想将答案告知,就让她这样缠着自己,一直缠着,直到永远。
“你告诉我嘛,告诉我,告诉我啊?”凤仪还真是锲而不舍地拽着他的胳膊使劲儿的摇啊摇啊,却没有意识到这么一晃,连带着他受伤未愈的腹部跟着疼痛起来。
“好好,告诉你,很简单,就是用玫瑰花的花瓣,浸润了水之后,一片一片印上去的啊。”
“一片一片,印上去的?”凤仪惊讶不已地盯着吴庭轩,看来是用尽了想象力也没有想象出这么一回事来,既气恼又开心的样子,让吴庭轩爱难释手。
“可是,我好像没告诉过你,我喜欢玫瑰啊?”这也是为什么艾德老头很喜欢索尼娅小姐的原因,她总有很多问题,问也问不完。
“嗯。”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嗯。”
“你又来?你告诉我啊,快告诉我啊。”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庭轩的胳膊又是一阵无赖地摇晃。
“是,珉谦。”
“梁少美?”
“扶绿嘉苑有片玫瑰园对?”
“牡丹亭?”
梁家的扶绿嘉苑原有一大片的牡丹园,梁老爷将其命名为“牡丹亭”,尔后舶来货兴起,这欧美国家大肆流行的玫瑰花渐渐流入国内,赶时髦的梁老爷就把牡丹花全部刨出,改种玫瑰花了,只是这名字,也不知是忘了改,还是没有好名字来替代,竟还是叫做“牡丹亭”了。
“牡丹亭里的玫瑰每年都秃秃的,很少有人能见到花开胜景,原是因为开得最好的时候,这孙大小姐就会来大肆采花,不留一片而去了。”
“啊?”
“少美是这么说的。”
“哎呀。”听及此,凤仪有些不好意思了。的确,美少爷所言非虚,每每牡丹亭繁华盛放的时候,梁珉谦总是鼻涕一把泪一把地看着千奇百艳被凤仪一扫而光,通通出现在绾园的各个花瓶里,怎会不忧伤。
“那,都是你,亲手,一片一片印上去的吗?”害羞的孙小姐赶忙转移话题。
“你觉得呢?”
眼珠子提溜一转,不假思索的她拿起吴庭轩的手,把手指凑到鼻子下面使劲闻了闻,果然,玫瑰飘香。
心中一喜,难以言喻。
转念一想,悲之无声。
“以前,在伦敦我们住的地方,也有一片大玫瑰园,有一回墨礼为了摘新开的玫瑰花给我,竟是扎破了每一根手指。”你说,回忆是苦涩的,还是甜美的?孙凤仪却无从品来。
庭轩略皱眉头,“怎么样能叫你不要胡思乱想呢?”顺势握了握凤仪的手,然后轻轻松开,并未看向她,而是若有所思地朝着前方看去,那对面的墙上,挂了一幅约翰康斯泰伯尔的《白马》,缓缓铺陈开来的田园景色,在油画的浓墨重彩中,相得益彰,让人心生惬意。
“约翰康斯泰伯尔?”凤仪顺着庭轩的目光也朝那幅画看去,然后安静地看着看着,默不作声。
“你喜欢吗?”
“我更喜欢他的那幅《索尔兹伯里大教堂》,笔法处处透着一种呼吸之感。这幅《白马》还是压抑了些,那个教堂,竟是阳光灿烂的舒心呢。”凤仪自顾自地笑了笑,尔后没有发现庭轩早已收回目光,略带欣赏和分析地看着她。
“听同顺说,你在英国学的是戏剧,竟对绘画也有这么多的认识?”凤仪出身北平豪门,自该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她一身的毛躁和不安分,不得不让人生出几分疑惑来,这位孙小姐,真的是如此多才多艺吗?
“还真不太认识,只是墨礼他平日里爱画,所以。”一句“子孝”的脱口而出,居然没有半点的不快,似是这流水账般的谈天,叫她心里开释了不少。
“我,更喜欢莫奈的画。”印象派的唯美与模糊,才是一种更为开阔的境界和委婉的生活。
“孙小姐该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庭轩深知凤仪背后的那个家族势力到底有多大,所以对凤仪本身,也多处了几分猜测。
“还真让你说中了,本小姐倒是每一都不精啊哈哈!”终于还是笑了。孙凤仪性情开朗却也浮躁,自是无法精通这些个要定力和耐心的艺技,便是由着心情浅尝学而止罢了。
“这可是戳了我母亲的痛处呢,如果以后见到她,切莫提及啊!小女子这里先谢过了。”凤仪朝庭轩作揖行礼,这会子笑的便是这吴庭轩了。
“这个时候,也无心再睡了。”庭轩朝着墙上的挂钟看了看,一个多小时溜得这样快,现下已经快到五点钟了。
“读本书给我听。”庭轩这才想起松开凤仪的手,朝着床头的柜子指了指,正摊着一本书。
凤仪闹腾了前半夜,又熬了这后半夜,已是疲惫不已,但是又不忍破坏了眼前如此的气氛,宁静而知心,你我而已,遂强打几分精神来。
“这是,见闻札记?”凤仪拿起摊开的书,好奇地问了庭轩一句。“你喜欢这种,清新的散?我一直以为。”说到这儿,生生停住了。
“以为什么?”
巧笑一丝说到,“平时这么严肃的一个人,不是更该喜欢德国人的哲学吗?哈哈!”庭轩没想到凤仪会这样打趣他,无奈中,幸福偷偷弥漫。
“看哲学累心,病人需要放松嘛。”
“这篇《英国的乡村生活》你已读完了?”
“嗯。”
凤仪毫无目的地乱翻着准备再找一篇来读。
“要不,就读这篇,《幽灵新郎》,名字听来倒是十分有趣。”庭轩有意无意地凑过来瞄了一眼,轻轻说到。
“幽灵新郎?冥婚啊!”凤仪觉着一丝凉意,不住摇头。“病人不适宜听这么沉重的段故事,不如就这篇《艾冯河畔的斯特拉特福德》。”
“好。”庭轩从书上收回目光,却留下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英国的一隅,浮想联翩的,是你与他生活的影子。
“无家可归者在茫茫人世一无所有,因此,颠沛了一天后,当他蹬掉靴子,穿上拖鞋,舒舒服服地躺在客栈壁炉前时,便会产生短暂的独立感和归属感。”凤仪恬美微粗的声音,平缓地响起,像极了悦耳轻巧的小夜曲,一颗心,抛却沉重和辛苦,也会情不自禁,轻盈起舞。
庭轩时不时地望着那幅《白马》怔怔出神,恍若雪白的幽灵,真的会四蹄踏风而起,穿透这眼前的和风絮语,抹尽赤橙黄绿的色彩,终向自由而去。尔后,又微微颔首,似是发呆,只是忽闪的睫毛,像是个告密者,诉说着他的若有所思。
“然而,最讨人喜欢的藏品还是莎士比亚的椅子,它放在其父作坊后面一间阴暗小屋的壁炉边。当他还是孩子时,也许曾怀着顽童的迫切心情坐在这里注视着转动着的烤肉签子。”
不慌不忙地安心念着,声音高低起伏有序,偶有停顿,也不乏沙哑之音。夜色中的安详,让近日来腾云驾雾的心情不敢想象,就只坐在庭轩的床头,读着河流,读着街道,读着歌谣,宛如暮年的阳光,叹息中,再现拂晓前,最初的遗忘。
如此的认真,以至于庭轩的目光,也被斯特拉特福德的风情,掩饰而过。
你会怀疑时间是否已经陶醉而凝固,却又会思量时间到底是蹑手蹑脚还是根本没有手脚,所以这份安静,才如此纯粹。
呼吸声,翻书声,竟不知哪一个,更加小心翼翼了。
“乡村仍是一片萧条,但英国的景色总是葱茏一片,气温的突变会对风景产生惊人的影响,看到春天初醒,”突然感觉身旁的呼吸声好像太过规律了,于是悄悄停下,侧首看去,吴庭轩静静地闭着眼睛,肩膀松懈,安稳的呼吸已陷入沉沉睡意。
还是不由被吸引而沉迷,凤仪竟凑了过去,直到他的脸已经近得不能再近,如果一份爱意,也如此唾手可得,是否还依旧真实?胆大的孙小姐伸出手指,顺着庭轩英挺的鼻梁而下,浑然不知自己已然沦陷在一片心甘情愿之中了。
这双眼睛睁开,便是唤醒了初春的心跳?
已经太过劳累的凤仪,也不做多想。一阵浓浓的睡意涌上,她将手中的书搁在床边,自己朝后靠在床头边,不假思索地匆匆睡去。
睡莲幽幽,清池澹澹。写意的时光,模糊了岸边,我枯萎的追忆,却映出了水中,你年轻的模样。
半晌,寂静无声。
吴庭轩缓缓睁开眼睛,从片刻的闭目养神中苏醒过来,倒是凤仪戛然而止的读书声叫他心生异样。
睡着的凤仪,甚是惹人怜爱,平日里活泼爱动的她,好不容易有了安静的时候,也是如此佳人红粉之姿,倾城之色,引人恋之不已。
这是吴庭轩第一次,这么近这么特别地,细细打量孙凤仪。曾经每一次的相见,印如脑海的,便是从头到脚完完全全的一个人,竟从未仔细看过孙小姐到底生的模样。
比起江南女子清瘦的脸蛋,凤仪的脸庞更显饱满圆润。宽阔光洁的额头,好像藏了许多鬼机灵的小秘密。单是这点,竟与直隶军区的大公子向巍有几分相似之处。
下巴既尖且翘,倒是与她上扬的嘴角辉映生姿,倍显灵动瑰丽。
她的鼻子也生得奇特。比一般女子的鼻梁要高挺些,说起来,缺了些汉人女儿的柔美,更有异族姑娘的特点。
吴庭轩眼睛里的温度,第一次从冰天雪地,来到了一片春意盎然。他那么温柔地,谨慎地,却又是贪婪地,把凤仪的每分每毫都尽数收进眼中,铭刻心里。
如果有一天,我完成了背负的使命,我们是不是可以,骑着马儿,迎着日光,沿着小道,悠然于世间。
你爱睡莲的静美,爱日出的印象,那么我,就会爱上你爱的一切。
真的,会有这一天吗?
庭轩不觉苦涩。当自己完成了这所有,仅剩的,只是一条受到诅咒的生命了,将会担上更多的孽,更多的债,纵有来世,也未必还得清!
但是遇到了你,我就多了一点奢望,于我的生命,就是地狱中盛放的一缕救赎,泣血的眼泪,只为拯救干涸的荒漠,迷路的心魔。
也许,霞帔凤冠的身后,我即使已被废为荒野幽灵,也只愿,一朝踢轿门,久为卿画眉,永世做你的新郎。
诸多感慨,及不过自嘲一笑。庭轩拿起反铺在床边的见闻札记,飞快地过滤着书页,陡然一停,竟是那未答应的请求。
“就读《幽灵新郎》,名字听起来倒十分有趣。”
命运捉弄之时,也怜悯你继续叹息。
“啪”凤仪沉重的脑袋不支,一下子耷拉到了庭轩的肩膀上。看样子她的确是太累了,不觉其他,依旧昏昏地睡着。
你说梦想有多重?
便是你的心事,靠在我的肩头。
七岁目睹望族的倒塌,十三岁亲历生活的沉重,十五岁忍其丧母之痛,十七岁已见惯血肉横飞。无论是站着,跪着,哪怕是爬着,他也已经熬到今日,他的抱负虽不能说只有一步之遥,却已塔远望尖了。
可当他感受到,凤仪的呼吸就在耳边,温热的酒精拌杂着叫不上名的花香,居然醉人难耐,甚至于让我忘记了前路何方,你于我,是福还是祸?
正纠结不已的时候,凤仪的脑袋渐渐要从庭轩的肩膀滑落。“还是个小孩子。”便是这一下子,再多的烦恼也抛却脑后,只想自私地享受着,难得的安逸。
吴庭轩把凤仪的头挪到了自己的腿上,他想着也许这样,这丫头会睡得舒服些。只是这头连带着上半身的重量压在他重新缝好的腹部伤口上,定是有些疼痛的吃不消。
只不过,有种麻醉,叫做情愿。
夜色,是思考的颜色,是最为清醒的时候,却也是最为恐惧和压抑的时刻,某些哀怨,某些阴暗,某些痛楚,在黑暗的掩护下,倾巢而出,吞噬希望。现在,却是吴庭轩第一次,就想这样迷迷糊糊地度过,这般一夜永眠,没有压力,没有诡计,没有所有的思量,只有你的梦境,和我的深情。
庭轩半睡半醒地靠在床头,并不踏实。凤仪趴在他的腿上,倒是睡得很安生。
这般,连阳光,也按捺不住歆羡之色,悄悄从窗帘的缝隙中,生生挤了进来。
“吱呀”同顺轻手轻脚地打开门,看到的,竟是惹得太阳也要嫉妒的一幕。
“庭,轩,哥?”惊讶之极,不敢置信。
警惕的吴庭轩,稍稍停顿,睁开眼睛。并不在乎同顺扭曲的表情,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同顺颠儿颠儿地一路小跑过来,看清了躺在他庭轩哥身上的是“凤仪嫂子”时,顿时欣喜万分,窃笑不已。
庭轩不理会他诡异的笑容,和着急地要蹦出来的心脏,只是静静地问了声“安排好了吗?”
“九哥已经把一切都办妥了。霍纯汝的部队晚上离沪,等下,八点多钟的时候,会过来这里。”
昨日霍纯汝已经帮助江智悦完成了九军的整编。毕竟是浙军的兵,不宜多留,今日就该撤退,只是吴庭轩想要约见霍师长,这也是江智悦的意思,于是霍纯汝就打算拖到今天晚上再走。
“田翼那里,怎么说?”
“田翼自然好说,咱们这次也是帮了少帅的大忙,田翼怎么会不合作呢。”
“好。”知晓一切妥当的吴庭轩,恋恋不舍地看了眼依旧沉睡的孙凤仪,忽然间就洗去了昨夜里那些唯美而虚幻的想法,重装上阵,江湖再现。
既然我无法放下使命,也割舍不下你,如此,就让我为你争得这个天下!
“同顺,你先在外面等着。”
让我再看一眼这最后的安宁,一刻也好。
只可惜,一念之差,回头无岸,不成佛便成魔。只待一欲万劫之时,可还记得,我曾幸运地拥有,你的笑颜,正如菩提葱茏,却再不复,明镜之台。
“凤仪,该醒醒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