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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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1-11-11

    隆冬已至,北方的寒冷,来势汹汹,气势逼人,狂风呼啸着扫过冰冷的大地,每每及此,走在大街的人总是急不可耐地想把每一寸肌肤都藏在温暖的棉服里,尺寸必争地躲避着寒意的追逐,这种对冬季的偏见和态度,似乎惹怒了它一样,换来的是变本加厉的严寒入侵。

    孙凤仪一直认为,冬天就像一场不带感情的批判,冷漠生硬毫无眷恋可言,所以自己对它也没赋予多少感情,也许只不过因为此时,还没有出现一个人牵着她的手,漫步在冰河之畔,白雪之巅,在冬日里感恩的一缕阳光下,去捕捉对方脸上,因为温暖而绽放的色彩,那么叫人沉迷而难忘,教会她去领略冬的美好和意义。

    自打火车开出天津以后,吴庭轩就再没有见过一丁点的雪花星子,只有单调而干燥的寒冷而已。或许,冬季真的是一个缺乏想象力和同情心的季节,只不过此刻的吴庭轩没有心情去感受和体会有关季节和季节抒情的事儿,现在的他,必须在火车的颠簸中,想办法弄清楚上海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自己从十七岁到十九岁的两年间,一直是沪系大帅江宽的亲卫兵,虽说如此,他与少帅江智源关系并不亲近,只不过是点头之交。公正地来讲,江宽父子俩的为人实在是无可挑剔。

    江宽江容绰,义薄云天,胸怀天下,毕生夙愿便是一统长江两岸,上下团结,复兴民族,虽说是个军人,却待人细心周到,并且格外体恤下属。江智源并未完全继承其父的凌云壮志和智慧谋略,然而是实实在在的好人一个,从无少帅的架子和傲气,平易近人。

    念及此,吴庭轩倒是希望江宽比他想象中的恶劣百倍,如此,他便可以…可惜,在沪系军队里的五年,早已把这种可能性完全抹去了。吴庭轩不由叹了口气,真不知有如此的长官,是福还是祸,是命运的眷顾还是故意使绊子。

    这些暂且不管,不过此次江智源给他打了封如此简短的电报,实在有些匪夷所思,自己之前并未从丁九那里听到任何风声和预告,而且近几日的报纸,除了喧嚣地报导江宽和宋振铎杀红眼了之外,并未有任何信息来源于上海。

    再解不开的谜题,也终有个答案,只在乎有没有人知道而已。看似螺旋纽带一般的思绪,还是随着火车的一声长鸣,终结于此。

    上海,别来无恙否?

    吴庭轩提着箱子慢慢从火车上下来,因为他一直在注视周围熙熙攘攘的人流,似乎答案,或者一点点提示,正隐匿其中,也在寻找着他。

    “先生来份报纸,最新的‘沪都早安’。”一个少年带着鸭舌帽抱着一沓报纸,在人群中随意地穿梭着。

    “早安?你该问问我吃下午茶了没有啊。”一个男子打趣道。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多的时间,一般来说早报应该最迟在上午十点钟就已经不会再卖了。

    “这不是,早上没卖完没有完成任务嘛。”男孩子憨厚地笑了笑,继续在站台叫卖。

    “先生来份‘沪都早安’。”吴庭轩老远就听到叫卖声了,正想拒绝,忽的转念一想,自己还在江宽身边当警卫的时候,知道江宽有个习惯,就是下午的时候读‘沪都早安’,他经常嘲笑自己说要落后于时代了,因为他小的时候养成的习惯是一上午的时间都用来操练,直到中午以后,才开始读书,这不仅是江宽的习惯,更是北洋江氏大家族里的每个男孩子都要遵守的不成的规矩,那段时光,更像是北洋水师曾经的恢弘篇章,留在他血液里的精神支柱。

    “好的,来一份,正巧今天早上没有读报。”吴庭轩把钱递给他,这个男孩子立刻说:“谢谢先生,上面的这份脏了,我给您拿下面的。”说着掀开上面两份,把第三份递给了吴庭轩。

    “第四版的学鉴赏非常好看,是赏析如梦令的。”说罢,少年有意无意地看了吴庭轩一眼,抱着满怀的报纸,转身湮没到人群中去。

    如梦令,吴庭轩打开到第四版,发现上面除了大大的标题“如梦令小析”之外,没有任何特别之处,正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忽然看到这行字下面有个细细的箭头,从“析”字指向“如”字,思考片刻,转瞬恍然大悟。于是不动声色地挤进人群中,朝着出口处过去。

    “庭轩哥!”吴庭轩刚刚从拐角处谨慎地出来,就被眼尖的同顺给看见了。“我就说庭轩哥一定看得懂暗号。”同顺骄傲地朝旁边一起来的人说了句。

    此刻,同顺和另外两个人正神色警惕地等在一辆车的旁边。

    “同顺,出什么事了。”卖报郎,过期早报,如梦令,暗号,便衣军人,这一切都说明,大帅府出事情了,而且不是小事。

    “庭轩哥,上车再说。”说罢,几个人迅速钻到车里,离开了这个巷子。

    “这些都是九哥的注意。”同顺一向崇拜吴庭轩,对其敬重无比。

    “老九人呢?”这次来接应的居然没有丁九,叫吴庭轩颇为不解。

    “九哥守在大帅府,和往常一样。”

    “到底怎么了?如梦令小析,孟儒西巷,并且目的地是小令居?这些都是我猜的而已,老九这步棋真够险的,万一我没有买那份早报怎么办?”想想甚有道理,如若不是吴庭轩联想到了江宽的读报习惯,怎么会想到来人也许就是大帅府派来的便衣探子呢。

    “这个你放心,九哥说了,他派的人无论如何都会说服你买份报纸的。”同顺是丁九的小弟,按部就班地传达着信息。

    “大帅府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目的地是小令居?”吴庭轩之所以猜出目的地是小令居也是因为“如梦”和“析”字的中间部分的油墨有些污了,很随意地形成了两个分别指向“令”和“小”的箭头,关于这小令居吴庭轩也是有所耳闻的。

    小令居是大帅府下属的地产,然而规格却连个别苑都算不上,尤其是和大上海最著名也是被奉为经典花园的一栋别苑“隐月园”相比,更是相形见绌,它只有一栋青瓦小楼和一个朴素的小院子,并且地势偏僻,是当年大帅夫人董唯若和江宽闹翻了之后,搬去独居的地方。

    原本江智源急招他回来就已经不明所以,地点居然还设在自董唯若去世之后就常年无人气的小令居,吴庭轩越发觉得这次秘密接洽秘密地有些让人坐立不安。

    “九哥其他的就没有多说,只说一定要不声张地把你接到小令居就可以了,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吴庭轩便不再多问,也不再多想,一切,都随着越来越近的“小令居”而浮出水面。

    终于,这个低调地几乎被世人遗忘的庭院,出现在庭轩的眼前。

    青瓦白墙,蔓藤缠绕,一栋终年在一片绿意盎然中寂寞的小楼,映入眼帘。这是小令居在暖意洋洋中应有的景象,只不过寒冬季节,忠诚如蔓藤,也渐渐被时间枯萎了生命,一共三层,每一层都开着半圆的窗户,也不知是些个什么风格。园子里除了几棵冬青还透着生命力的呼吸,一片荒芜,只是各式各样的凋零在暗示着,这里到了春夏季节,定是花红柳绿生机勃勃。院子里有挂篮,还有茶桌。这样看来,虽然大帅夫人一个人住,生活的内容倒没有减少什么,喝茶赏景游玩,样样俱全。

    “先生请上二楼。”一个中年男子朝吴庭轩走过来,恭恭敬敬地将他引进小楼。一路上吴庭轩还是忍不住在猜测,现在将要和他见面的,到底是谁。虽说给他发电报的是江智源,但是他此刻却不知怎么的,心里笃定这个正在等他的人,肯定不会是江智源。

    因为丁九守在大帅府就说明了一个问题,要稳住那边,那么最能稳住那边情况的人只有一个了,那就是江智源。想着想着,就不觉到了二楼,一个半伸入阳台的会客厅。“小令居”虽然朴素,但却以其建筑风格的诡异而小有名气。

    “庭轩!”一个背对着门口坐在沙发上的女子,听到脚步声,立刻站起来转过身,在看到吴庭轩的瞬间,紧张的表情终于松懈了下来。

    “江小姐。”少许惊讶过后,吴庭轩还是注重礼数地叫了声“江小姐”。沪系大帅府的大小姐,江智悦,江智源的同胞姐姐。

    “这里都是自己人,何必这么客气。”江智悦快步走过来,把吴庭轩拉了过去。江智悦原本因为担心吴庭轩是否接头顺利和等待中冰冷的双手慢慢有了温度,而吴庭轩原本温暖的手,却不知怎的渐渐冷却了下去。

    “是,我看到了,小令居这里除了几个服侍的老妈子,其余的男人,都是少帅亲随的便衣。”吴庭轩素以观察入微的能力而优越于众人,果然就这么几步路,他已经看出了小令居里面正在上演的情节。

    “没错,阿源现在被困在少帅府了,所以只能约在这里见面。”江智悦端庄的笑容里,掩盖不住满满的忧愁。

    吴庭轩并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因为他在留给江智悦时间,让她能够把事情娓娓道来。

    “庭轩,出事了。”终于,大家闺秀宠辱不惊的风范还是被抛到了一边,江智悦一脸愁容,乌云盖顶。

    “哪里出事了?南昌,还是上海?”吴庭轩虽然早就料到沪系出事了,但是听到江智悦的语气,自己的心里还是抽搐了一下。

    “都出事了。”江智悦缓缓耷拉下了眼皮,疲惫写在脸上。沪系的大千金算不上容姿上乘的美丽,却有一种天生稳重的风范,又与北平向淼的书卷气息有所不同的是,江智悦的气质带有几分拘谨和疏离感。

    当然,那是和不熟悉的人,如果是和自己认为是朋友的人,比如眼前的吴庭轩,她就能够自然地表达出内心的感受,只不过她那种叫人难辨真伪的从容和淡然,往往会掩饰了她真实的情感,有的时候是好事,有的时候,难免会错过一些东西,比如自己的感情,和别人的用心。

    “智悦。”吴庭轩从椅子上站起来,坐到了江智悦的旁边,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虽然说吴庭轩年纪轻轻就已经见识过枪林弹雨命运剧变,但是当听到南昌和上海都出事的时候,还是不由地紧张起来,替江宽紧张,也是为沪系紧张。

    可他明白,既然自己现在能坐在这里,和江智悦面对面,就足以说明自己当下是她的依靠,如果他吴庭轩现在已然自乱阵脚,那么只能说,江氏姐弟对自己的信任,被完全辜负了。

    “大帅出什么事了?”吴庭轩稍加思索,决定还是先去问一下江宽的情况,毕竟江大帅是主心骨,只要他没事,沪系就不会塌天。

    “前线回报说,宋振铎是块硬骨头,居然久拿不下,我军战士诸多伤亡,由于伤口感染而导致死亡的数量更是与日俱增,而父亲,因为操劳过度,急火攻心,居然心脏病突发,卧床不起了,现在南昌那边,完全是霍叔一个人在支撑着。”江智悦用手撑着额头,斜靠在沙发上,悠悠地说到。

    “这岂不是雪上加霜。”十五岁就上过战场,见过死伤的吴庭轩深知一旦部队遭受了瘟疫或者感染不治此类情况的话,对于战斗力绝对是致命的打击,甚至都有可能不战而败,这样的结果,是沪系损失不起的。

    更糟的是,沪系的顶梁柱江宽又突发心脏病,虽然有霍海代替他指挥,但是精神领袖一旦倒下,对于战士们的斗志,又是一种削弱,如此下去,吴庭轩简直不敢想象,难道说“北洋王”江宽,就要陨落在宋振铎的地盘上了?

    吴庭轩甚至都不忍心再去问又有什么人在江宽的后院放火了,他实在担心江智悦会支撑不下去。但是他错了,江智悦,比起弟弟江智源,更有一股继承了“北洋王”衣钵的气质,看起来宠辱不惊的气质中,带有刃锋于无形的心机和俯瞰天下的气势。

    “最近,阿源发现,上海在对前线的供给上,出现了滞怠,检验不周等情况,而且守城军队也出现了异样,到处都有部队的调动,派了丁九去暗查了才知道,原来有人,已经意图不轨了。”说到此,江智悦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股欲杀之而后快的心情。

    “是谁?”吴庭轩的脑海里正在对沪系的一帮高级军官做着筛选和排除。

    “周镜茗。”江智悦郑重地看向吴庭轩,吐出了这个名字,眼神里有厌恶,也有不忍,那是一种遭到背叛之后留下的伤痕,在隐隐作痛。

    “他?他怎么会想要反了大帅呢?”周镜茗和江宽自小便熟识,二人的父亲都是前清北洋水师的军官,后来清朝灭亡,江宽带着出身北洋水师的一众兄弟,骁勇善战,借着北洋水师的威名和人脉,占地为王,建立起了沪系军阀,而周镜茗,除了是沪系的元老,更是江宽的密友。

    “这件事压根没有敢告知父亲,我怕他听说是周叔意图谋反之后,更加怒其不忠,心脏病,你也知道,万一气极突发,说不定就。”事关父亲的性命,江智悦的忧虑不言而喻。

    大帅府面临的不妙程度已经超出了吴庭轩的想象,前线吃紧,后院起火,这已经不是江宽分身乏术的问题了,一旦处理不妥,沪系将失败地无力回天。也许,如果这次江宽真的被两面夹击而亡,那么自己就…

    想到这儿,吴庭轩恍惚中似乎看到了十五年前那个孤单却坚强的身影,站在一座恢弘不复往昔的府邸前,不屈的眼神中所书写的信念,在江宽侥幸的失利中得到了实现,嘴角上,情不自禁地弯起了一个满意的弧度,但是顷刻间就消失殆尽,眼角闪过一抹凌厉,打断了刚刚魂魄出窍的错觉。

    不能!江宽就算是一败涂地也不应该是现在,至少,不应该毁在周镜茗这个老匹夫的手里,不应该毁在吴庭轩大器未成的时候!

    “大帅那里没有治疗心脏病的药物?还有,军医难道没有办法解决伤口感染吗?”

    “没有,父亲的身体一向很好,也没有心脏病的病史,霍叔信上说是一着急后心脏病发的。”江智悦的声音越来越弱,隐隐透着虚弱和无力,恐怕这么多天以来,她承受了不知多少的担惊受怕,对于一个本应该吃喝享乐的军阀小姐来说,江智悦,的确背负了许多不应该担在她身上的重任。

    “而且,治疗感染,盘尼西林本就是很难弄到手的药物,在一些地方都是禁运的,所以,”终于,一滴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打了不知多少个转转之后还是抑制不住地流了出来,步履犹豫地划过江智悦的脸颊,似乎还在想着是否有回头路,可是不待多想,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直至吴庭轩听到一阵低低的哽咽声。

    “智悦。”

    “现在周镜茗又把上海城给封了,把大帅府和隐月园给围了,我和阿源,简直就是,就是,”说到这儿她已再无勇气支持下去,小声哭了起来。

    “智悦。”此刻的吴庭轩,开始有点忐忑了,因为他从未见过脆弱而无助至此的江智悦,她是从来不畏惧问题和困难,认识这么多年从不轻易流泪的江智悦啊,吴庭轩并不是没有见过女孩子哭,比如几个月前,就有一个女子在他面前大哭一场过,只不过她的那种哭,是一种伤到心里无法释怀肆意妄为的哭泣。

    凤仪的样子再次毫无征兆地闯入吴庭轩的思绪,那些关于远方的战争,关于后方的谋反,关于身边不知所措的江智悦,通通都悄然退出他的心尖上,现在,这个地方,只留个一个女子翩然独舞。

    每当孙凤仪的剪影映入他眼帘的时候,吴庭轩连眼睛的光彩都会瞬间发生变化,那原本冰冷而且深不可测如同孤独的深渊一样黑色的眼睛,会焕发出一种难得的明亮和温暖,润如黑玉。

    随着他听到的一阵抽泣,把吴庭轩从一种莫名的思念当中叫醒起来,让他忧愁的,是眼前的智悦,她面对现下的棘手不得不隐忍而无奈流下的眼泪。在江宽身边当亲卫的时候,就经常与江智悦打照面,智悦虽然平日不多语,但是每每见到吴庭轩,总会说上几句,久而久之二人竟然比旁人要熟稔许多。

    而今算得上生死存亡的关头,她选择了依靠和相信吴庭轩,这是郑重的承诺,和身家性命的交托,是权衡之后,还是不由自主?也许江智悦也给不出答案,但是吴庭轩也不需要答案,因为此时他明白了,这是危机,更是机会,康庄大道上从没有天赐良机,只有艰难险阻的悬崖峭壁上,才会亲眼看到命运略带危险意味的微笑。

    终于,犹豫了片刻的吴庭轩,还是缓慢且谨慎地,用手臂挽过江智悦,希望环绕在她肩膀的胳膊,能给予她,至少在心理上,一种支持和港湾般的归属感。

    身体稍稍一僵的江智悦,脑海中有瞬间的空白,紧接着是脸红心跳的混乱,最后,还是轻轻倒在了吴庭轩的怀里,嗅着他身上特有的淡淡烟草香,和他带来的安心。

    也许,我那么喜欢和你说话,那么想和你见面,那么简单的想法,都是因为,我喜欢你的。

    片刻,江智悦从吴庭轩的怀里缓缓起身,用手指擦了擦眼角已经有些干涸的眼泪,稍稍带有鼻音地说:“一个多星期前我就已经托人从日本买了最好的治心脏病的药,只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送不出去。”

    “周镜茗居然这么明目张胆地把城围了?”周镜茗也是北洋起家的一代枭雄之才,怎么可能做出这么急功近利不思后果的事情。

    “没有,只不过,他每天监视着从上海外出的车,尤其是货车,看来,他是想父亲死在南昌才会甘心了。”所谓的包围,就是周镜茗明目张胆地以各种有理由没理由把大帅府和隐月园给围了,然后以安全问题为由,严格检查进出城的车辆,尤其是可以承载货物比方说药物的车辆,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连几盒药都很难送出去,更何况是大批量的盘尼西林呢。”周镜茗也以各式各样的理由阻止江智源买进盘尼西林,当然江家也知道,即使买进了,无法安全运送到前线,结果也是一样的。

    原本宁静安详的小令居,就在几句谈话中,不情愿被重重拨不开的愁绪笼罩,空气中散发着死亡的味道,让人不禁有种窒息的幻觉,悠然世外的一片小天地,自董唯若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原来看尽花开花落的景致了,也许,就一直不曾有过,只有已然香魂归去的董氏女,才最最明白。

    凛冬已至。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