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巧辞震军侯


本站公告

    东方朔纵马紧追在后,两人一前一后,行至司马门,一行队伍上前将他们拦下。韩嫣掏出令牌,道:“我有要事去办。”东方朔驾马凑近,向他低声道:“这些人不是平rì的守卫。”韩嫣一呆,狐疑地看了看东方朔,向前斥道:“还不让开吗?”

    众甲士向旁让开,一个锦袍将军越众而出,冷哼道:“韩嫣,你好大的威风!”韩嫣定睛一看,来人须发夹白,身材修长,正是南宫侯张生。东方朔亦觉心惊,暗思:“才短短数个时辰,未央宫内全换成太皇太后的人了!果真是好手段!相较之下,陛下还是差了许多。”

    张生手按着佩剑道:“韩嫣,本侯爷奉太皇太后懿旨,领南军卫士宿卫宫门,任何人都不准私自出入!”

    韩嫣心知这南宫侯累世勋贵,远非窦虎此等窦氏疏属可比,气焰顿时消去大半,讷讷道:“侯爷,我,我奉了陛下之令,要回家祭祖。还望侯爷宽容。”

    张生冷冷道:“韩嫣,本侯爷劝你还是安安分分的好!本侯爷还是那句话,没有太皇太后懿旨,任何人都不得私自出入!”

    韩嫣心里急了起来,寻思道:“圣上将如此重任交予我,正是我施展抱负的时候。若是在此受遏,误了圣上的大事,它rì岂还能再信任于我!”他在心里打定了主意,面露杀气,一手已经搭在剑柄上。

    东方朔瞧在眼里,惊想:“这个韩嫣莫要做什么蠢事?”他纵马横拦,挡在韩嫣前头,微笑道:“侯爷,小臣有一事请教。”

    张生眼见韩嫣就要动手,心里暗自欢喜,这时却被东方朔横加阻止,面sè不悦道:“你是什么人?”

    东方朔拱手道:“小臣齐地东方朔,现供职侍郎。”

    张生怒斥道:“小小侍郎,何敢多言!”

    东方朔也不着恼,仍是和和气气地道:“小臣其它别的不多,倒是胆气还是有些。侯爷且看一看这个东西,再发怒也不迟。”

    张生压着怒气,冷冷道:“什么东西?”他定睛一看,东方朔从袖口里掏出一块金牌,正朝向他道:“太皇太后曾告诉小臣,有了这面金牌,没有人会为难小臣。侯爷说是也不是?”张生见那面金牌雕刻jīng妙,上方嵌着“清虚为治”四个漆红大字。一见之下,张生如雷轰顶:“这,这,莫非是太皇太后赐予道家尊主齐元君的金牌!怎么会到了他的手里?”张生认出这面金牌,登时脸sè煞白,半响说不出话来。

    东方朔道:“侯爷,我们可以走了吗?”

    张生虎目一瞪,松开手掌道:“你可以走,韩嫣不能走!”

    韩嫣面sè一寒,东方朔摇头道:“不成不成!小臣此番出宫,正是要去韩府祭拜老侯爷。没了韩大人怎成?”

    张生惊怒交加,道:“你和韩府能有什么交情?”

    东方朔道:“侯爷有所不知,小臣祖上是韩家的食客。家父在时,时刻嘱咐小臣,他rì遇上韩家后人,当以主人之礼相待。还望侯爷宽容。”

    张生听他说得极有道理,一时之间心慌了起来。韩嫣喜不自禁,也不管如何,催促道:“侯爷,莫要误了时辰。”张生思前想后,只得把手一摆,四列甲士让开道来。韩嫣大喜过望,犹如凯旋的将军般,昂首挺胸,按辔徐行,言不尽的得意之sè。却见一个副将疾奔过来,向张生禀道:“将军,有人要入宫。”张生心头窝火,怒斥道:“什么人?”副将连忙应道:“是,是平阳侯。”

    张生一呆,转身向城门口走去。韩嫣听了此言,勒住缰绳,胯下骏马越发慢行,跟在张生身后。他遥遥望去,果见平阳侯曹寿坐在马上,身前一个黄脸少年牵着缰绳,立在司马门门口。

    曹寿见张生走来,也翻身下马,上前一迎,道:“贤兄。”张生只是淡淡道:“曹老弟来此为甚?太皇太后刚刚下令,未央宫不准私自出入。”

    曹寿瞥见韩嫣驾马而过,心里盘算了一番,拱手道:“无妨无妨,公主不过是差我觐拜圣上。既是如此,我也便告辞了。”

    牵马的少年望着驾马行来的东方朔,蜡黄sè的脸庞上浮现一缕惊讶。东方朔亦勒住骏马,微笑道:“看来你还记得我。若我也记得不差,你可叫做卫青?”

    卫青张口便道:“先生不是弃官去了吗?”

    东方朔俯身低语道:“这种私密话,就不要当众说啦!鄙人还要在皇宫里混饭吃呢!”他见曹寿走来,便向卫青微微一笑,拍马而去。

    曹寿惑然望着东方朔的背影,向卫青问道:“青奴,你认识他?”卫青轻轻点头,却不敢乱讲话,只得抿紧嘴巴。曹寿看了他一眼,翻身上马,道:“走,回府。”

    主仆二人行出半里路,曹寿见四下无人,向卫青低声道:“追上他们。”卫青拽住缰绳,拉着骏马,拔足疾奔。行至北阙,远远看见二人身影,正在阙下相候。韩嫣也瞧见曹寿,连忙拍马迎上,道:“侯爷,你怎么来了?”

    曹寿看了一眼东方朔,无暇多想,应道:“早些时候,有府兵在四处追拿申培公。公主料定朝廷出了变故,故差我上宫里打探。韩嫣,陛下那边情况如何?”

    韩嫣急急道:“陛下被窦虎那厮软禁了,说是奉了太皇太后的懿旨,要陛下到长乐宫问话。陛下吩咐我,即刻到馆陶公主府上,招她一同入宫。”这话他都是听桑弘羊所言,说来也是头头是道。韩嫣顿了一下,续道:“侯爷也叫公主一道去吧!”

    平阳侯面露难sè,暗自思量:“方今形势未明,太皇太后圣意难测。若贸然行事,毁及祖宗基业,来rì泉下,有何面目去见先祖!”只是这个想法,他断然不敢向韩嫣透露半分。

    东方朔瞧见曹寿的神sè,心里已猜得七八分,出言插嘴道:“不可不可!”韩嫣一听,不悦道:“有何不可?”东方朔面朝曹寿道:“有两点不可。一来,二圣至多是政见不和,圣上若能以孝为先,稍作退让,二圣骨肉至亲,岂忍相害,此谓势不迫也。二来,馆陶公主孀居已久,小侯爷年纪尚轻,与诸侯往来甚少;平阳公主和侯爷却大不相同,侯爷是开国功勋之后,在朝臣之中影响殊大;若馆陶公主出面相助,太皇太后至多认为,皇上还是倚仗一帮妇人;若平阳公主也出面,于太皇太后看来,皇上在朝堂中已初成羽翼。事情反而糟糕!依小臣之见,公主万万不可入宫。”

    平阳侯心头一震,暗思:“我倒未想到这层。”却也深然其意,不觉点头。韩嫣勃然发怒道:“你敢说皇上倚仗女人?你好大的胆子!”他抽出宝剑,指着东方朔道:“东方朔,你不会是太皇太后的人吧?我且问你,你刚才掏出什么东西?南宫侯怎生听你的话?”方才他被东方朔拦在身后,是以并未瞧见那块金牌。

    曹寿一愣,心中亦甚觉奇怪:“南宫侯向来狂傲,除了太皇太后,便是当朝丞相,也不放在眼里。他既阻我入宫,怎肯放韩嫣出宫?原来是此人相助。他却有何本领?”但见东方朔面sè依旧柔和,道:“小臣从未见过太皇太后。南宫侯见小臣面善,卖小臣几分薄面而已。韩大人未免多心了。”

    韩嫣斥道:“胡说八道!你当我手中的剑不利吗?小心我砍了你的脑袋,拿去喂狗。”东方朔微微一笑,向前伸长了脖子。

    韩嫣为之气结,发出一声“你”字,手中的宝剑却不敢真个斩去。曹寿暗思:“此人思虑非凡,实乃当世高人。观其言语,分明是为圣上着想。”他略一思量,说道:“韩嫣,事情紧急,需以陛下圣意为重。”

    韩嫣收回宝剑,哼了一声,道:“东方朔,今天我且先放过你!”转头向曹寿道:“侯爷,我先去了。”曹寿应道:“我也会回去与公主商量。”说完拱手作别,目送韩嫣离去。

    东方朔看了看曹寿,道:“侯爷深明大义,小臣也不必多费唇舌。小臣却有一事相询,不知申培公现况如何?”曹寿道:“我来未央宫之时,正遇一队兵马出城而去,其中似乎还有天道门的人。”东方朔手捋短须,道:“小臣可否向侯爷借一人?”

    曹寿一愣,道:“何人?”东方朔瞟了卫青一眼,道:“卫青兄弟。”卫青这才抬起头,茫然看着东方朔,显是不明其意。曹寿亦是一惊,讶道:“你要青奴做什么?”

    东方朔道:“申培公年老体衰,不堪折腾。鄙人先前曾受申培公教诲,不敢惜绵薄之力,但求解其危厄。只是鄙人不懂武功,怕兵危斗狠,望有卫青兄弟能保我xìng命。”

    曹寿甚觉无理,心想:“你既不懂武功,如何能救得了申培?况且青奴不过有些拳脚功夫,连我都打不过,能保你什么xìng命!”但他想及东方朔才智惊人,又默默思量,良久才道:“此事不难。如若先生不急,先请上我侯府一坐。我怕公主未必听得我的劝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