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言的车开得很快,快到我几乎看不清窗外的高楼大厦,我差点以为自己坐的是战斗机而不是一辆四个轮子的奥迪。我正想叮嘱他开慢些的时候,车子的速度便慢了下来,没多久,我们在一间独栋公寓前下了车。
罗言指着那栋小别墅说道:“喏,你以后就住这里,这里环境优美,夜里也安静,这样的地方可不好找。”
我向四周看了看,果然是够安静,公寓附近荒无人烟,连路灯都没有,给人一种极其诡异的感觉,太安静了,安静地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可是这......”我本来想说的是这房子太大,和我想象中的差别太大,可没想到罗言误会了我的意思,以为我还不满意。
“虽然这是一栋老房子,可里面的设施可不简陋,至少比你进的那些宾馆要强得多。”
“那是当然,可是......我看这房子像是很久没人住过——”
“怎么会,我一直都住在这里!”罗言说道。
我看着房子四周爬满了藤蔓,连窗户都几乎被遮住,给人一种陈朽的感觉。
“这不会是一栋鬼宅吧?”我忽然想到了什么,心里的想法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罗言嘿嘿一笑,说道:“纪林,你怎么还信那些东西,你不是说你信科学吗?哪个科学家说世界上有鬼,别想太多,先跟我进去看看吧。”
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罗言取出钥匙。插入钥匙孔内,发出咯吱咯吱的扭转的声音,我抬头看了看,隐约看到墙上的门牌上写着101,看到这里我舒了一口气,既然有门牌,那这附近应该还有人家,是我多心了。
开门,进门,开灯,我看到的并不是想象中的豪华,但也不是想象中的简陋,反而有一种古sè古香的感觉。罗言带我四处转了转,这间宅子里厨房,卫生间,书房,客厅应有尽有,是一栋两层的小阁楼,我仔细观察了一下,房子里收拾的很干净,地面和茶几上也没有太多灰层,并不像很久没有住人,罗言没有骗我。
我的卧室在楼上,楼上的格局和楼下差别很大,楼下是按照现代公寓的格局布置的,而楼上就只有卧室,就像是一间奇异的宾馆,走廊是弧形的,走廊的两端各有一个窗户,窗沿上爬满藤蔓,而在走廊的两边则整齐地排列着一间间卧室,奇怪的是,卧室上居然还有编号,难不成罗言真的准备在家里开宾馆?
“罗哥,这房子可真奇怪,二楼居然都是卧室,难不成你要在家里开宾馆,还有,这走廊上的灯也太暗了,要是一个人住的话,还怪吓人的。”我半开玩笑的说道。
“有什么吓人的,这叫幽居,懂不?中国古人可爱玩这一套了,至于为什么这么多房间嘛,嘿嘿,我还真准备开一间宾馆,就是那种不收钱的宾馆,只求志同道合的朋友,只求有缘人,这个城市有太多像你这样的年轻人需要帮助,我原本就准备给这些落魄的人提供一些帮助,不瞒你说,你是第一个肯相信我的人,所以我现在觉得咱俩更有缘了!”
听罗言的话,我忽然觉得他是一个不错的人,并在心中为之前的对他的怀疑而感到一点点羞愧,多善良的一个人啊。
我跟着罗言向走廊的尽头走去,走廊上是木质的地板,踩在上面会发出咚咚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夜里更显得突兀。
二楼一共有十八间卧室,走廊两边各九间,设计的很有意思,采用一个近回形结构走廊,走廊两边各九间房,依次编号从1到18,奇数偶数各占一边,这样,便将整个二楼一丝不漏地完全利用了。
我的卧室在18号,这是罗言替我选的,因为他说18是一个幸运的数字,一定要把最幸运的房间留给我。虽然我其实最想住1号房或者2号房,因为这里最靠近楼道,上下比较方便,但一想到既然主人家都把最幸运的房间推荐给我了,我也不能回绝。
我和罗言来到18号卧室,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门外有人说话,声音似乎从对面的房间传来。
“有客人来啊......”声音很微弱,但我保证我没有听错,那是一个女人的嘶哑声音。
我吓得毛骨悚然,连忙问罗言:“你听到了吗?”
罗言看着我,疑惑地问道:“听到什么?”
“这屋子里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啊,一直都是我一个人住。”
“你......你刚刚有没有听到说话的声音,就在17号房里......”
罗言无可奈何地瞪了我一眼,“别疑神疑鬼,”他走过去打开17号的门,是一间和18号一样的卧室,只不过里面空无一人。“这是我住的房间,你一定是听错了,我一直一直住这间房,别自己吓自己。”
说完之后,他又递给我一串钥匙。
“这是101公寓的钥匙,以后你就住这里,明天我要出国办事,最近一段时间可能不会回来了,你就安心地住下就好,想住多久住多久,要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就打我名片上的电话。”
我想可能真的是我想多了,毕竟我是一个相信科学反对迷信的新时代四有青年,所以很快便坚定了思想,接过罗言的钥匙。
“可是,罗哥,房租是多少啊?”
罗言故作生气的模样,道:“纪林啊,你既然都开口叫我罗哥了,就是把我当兄弟,以后在兄弟面前别提钱的事情,再提,就是打我的脸!”
“罗哥,我真的是......”我感动地都要哭了。
“行了,别废话了,你累了一天了,赶紧洗洗睡吧,我明天早上的飞机,今晚就不留这了,还有什么要说的,电话联系吧!”
我把罗哥送出门,看着他上了车,车子眨眼便在夜sè中消失了。
罗哥开车可真快啊,我在心里惊叹道。
送走了罗言,整栋公寓就只剩我一个人了,我做梦都未曾想到自己有一天能住进这样的大房子里,即便它不属于我,我也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和兴奋,这让我之前的种种担忧都变得无关紧要。
洗完澡之后,我忽然觉得肚子有些饿了,这才发现整整一天都处在失业的忧虑中的我,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今天怎么说也是三八妇女节,大好节rì怎么能让自己饿肚子,于是我来到厨房,准备找些东西填饱肚子,可最后却遗憾的发现,冰箱里空无一物,我不由有些失望,此处我人生地不熟,大半夜也不敢轻易出门,便只能暂时决定先饿着。
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我打开电视,手指在遥控器上迅速的点拨着,或许是由于疲惫的原因,我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睡梦中,我隐约听到头顶上传来咚咚咚极有节奏的震动声,慢慢地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这才发现自己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
看来是太累了,我伸了个懒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随即回忆起刚刚的梦,迷迷糊糊,只听到咚咚的声音,随后便忽然浑身发麻,感觉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竖起了。
“咚咚咚......哒哒哒......”
声音真的是从楼上传来的!
我狠狠地捏了一下大腿,痛,不是在做梦!
那是什么声音,当我竖起耳朵小心翼翼地仔细倾听的时候,声音却忽然消失,就像从来就没出现过似的,抑或是只出现在我的梦中。
难道是我出现幻觉了?
我冲到卫生间,将头狠狠地扎进凉水中,刺骨的寒冷让我清醒,我用毛巾擦干脑袋,再次确定我不是出于睡梦或者不清醒的状态。
声音没有再次出现,看来真是幻听,但又如此真实,听上去就像脚步声,或者敲门声。
我自嘲地笑了笑,别自己吓唬自己,慢慢地走上楼。
“塔拉......塔拉......”那是我的拖鞋踩在台阶上的声音。
这栋公寓什么都好,唯一的坏处便是太安静了,安静到诡异,随便一点声音都可以惊动我,哪怕是我自己踩在台阶上的脚步声。
到了楼道口,我打开走廊上的灯,猛地看过去,心跳不由加速。
空无一物,我长吁一口气。
这走廊,该死的弧形设计,让我不能一眼望到尽头,每走一步都要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我只能尽量低着头,装出淡定的若无其事的样子,一个人的时候,最好还是不要自己吓自己。
终于来到了18号卧室,推开房门,我的额头上此时居然布满了细密的冷汗,该死,明天一早我就搬到1号卧室。
站在18号卧室的门前,我没有走进去,而是看向了对面的17号。
在罗言陪我上来的时候,我听到的声音真的是幻觉吗?为什么罗言没有听到?
虽然我不断在心里强调,要相信科学,要坚定思想,不能自己吓自己,可我越是这样想,便越想推开17号的门,我想每个人都该有这样的经历,有人把这种现象称为强迫症,我想我那个时候便是强迫症犯了吧。
我终于还是推开了17号的门,我走进其中,发现这里是和18号相同构造的卧室,窗帘是拉上的,窗边放着一张床,床对面的墙边摆着一间大衣柜,床边则是床头柜,这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的陈设。
我就要离开的时候,目光却锁定在大衣柜上,这么大的一个衣柜,里面会装些什么呢?
我知道自己又再胡思乱想了,但我就是无法控制地去想这一切。
我忽然在心底产生了一种偷窥yù和罪恶感,这已经不是源于我对这间公寓的恐惧,而是源于我对罗言这个人的好奇心。
罗言告诉我,这里是他的卧室。
我拉开了柜子,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很多人在这种情况下对衣柜是怀有畏惧的,因为你根本不知道衣柜里装的是不是衣服,这句话不是我说的,而是来自于一部恐怖电影。
最后我还是打开了衣柜,看见衣柜里的东西,我再次舒一口气,看来电影里说的也不全对,衣柜里装的当然是衣服,哪还会有其他东西呢!
可在我看第二眼的时候,便不这么觉得了。
衣服,满满的衣服,各式各样,只是为什么......都是女装!
女装?!虽然我和罗言相处时间不长,但他是个男人这一点我十分确定,但这间卧室里衣柜里却装满了女装甚至没有一件男人的衣服,说明了住在这间房里的曾是一个女人,不管这个女人是谁总而言之不可能是罗言,但罗言告诉我他一直住在17号,所以罗言在骗我!
罗言在骗我,罗言在骗我!这个长相酷似房产中介的男人用一大堆证件证明自己的身份,大费周章的把我弄到这间101公寓,我甚至不知道这是在哪里,对于我的每一种质疑,罗言都能给出合理的解释,最后,我相信了他,结果在这个时候,让我发现了他在某件事上欺骗了我?
他为什么要骗我,即便他告诉我17号曾经住着一位女房客我也不会怀疑,为什么要说是他自己的房间,为什么,他要证明什么事情?
我忽然觉得脑袋里一片乱麻,因为这一件小事牵扯出的一系列疑问让我睡意全无,我只能尽力从之前发生的种种中找出一点线索。
忽然,我再次想到了之前听到的那句话——“有客人来啊......”。
有客人来啊......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忽然想到了某种原因,再也不敢留在17号。
我回到18号卧室中,关上门,反锁,关上窗户,反锁,拉起窗帘,迅速检查了衣柜以及任何一个可能有蛛丝马迹的角落,忙完这一切,我点了一支烟,身体还在微微的颤抖。
我刚刚想到了一种可能,对于那句话的理解。
“有客人来啊......”这句话根本就不是对我说的!因为我就是客人!
是罗言,是他,他分明听到了那句话,但他假装没听到,还让我误以为是幻听,他又骗了我!
我终于觉得恐惧了,照这样的逻辑,那我在楼下听到的咚咚声看来也不是幻觉,一想到这我浑身都是冷汗。
101公寓,看来真是有些不寻常的东西啊!
妈的,狗rì的罗言,狗rì的科学!老子被害惨了!
“呼——”我吐出一口烟,呛得我难受,掏出手机,对着罗言名片上的号码拨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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