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马上,我们家老大月底结婚。是的,本来是安排在十月一的,没错,未过门的儿媳fù太忙,嗳,剧团里的演出任务太重,就在上个月才忙完一场全省的大汇演……没错,团长亲自找她谈话来着,请求她推延一下婚期,没办法,谁叫她是剧团里的‘台柱子’呢……所以上个月发的那次请柬并不是我们家失信,没错……”早上他拦住刚下夜班的“周龅牙”,没完没了地自夸自买,外带解释着。“这次就不给你老周另发帖子啦,没错,到时候去喝喜酒就成,‘份子’也免了吧,送两份我们也过意不去是不是?没错……”
街里从不缺打听“小道消息”的本事人:老曹的这些个牛皮话早就被揭穿啦——他家那位未过门的儿媳fù其实是一位心宽体胖的大龄女青年,叫施志红,在市话剧团干杂物工作,跟“台柱子”一点不沾边。只不过大家从不点破这层牛皮罢了,怕曹某人追着解释,耳朵根子不得清净。
所以“周龅牙”也不去点破,并且装作很有兴趣的样子听完这篇长篇卖弄,龇龇那两颗大板牙,羡慕似的咂咂嘴巴,愉快地朝院门洞走去。
他的这种愉快是发自内心的,其中包含着他积攒的得意与舒心——就在把女儿迁回本市的前两天,石老爷子问他:“学校方面哩,办到五十二中?不过俺又又不打算上学哩,恐怕青青没有这个陪她上学的伴喽……再就是十六中俺能说上话,你拿主意吧。”当时他想都没想脱口说道:“那就麻烦您,上十六中吧……”这样,青青转入了离家有五站路程的市第十六中学。现在看来这个脱口而出的请求极其正确:街里那拨同在五十二中就读的孩子们,不论男女,在天天互相的耳濡目染下都往坏道上学去了,一个比一个不出息。
青青免受其害了,这都归功于他当时不管有意还是无意的那次防微杜渐。但仅仅这样还是不够;于是他别有苦心地要求领导给他调换了长期夜班,在他与爱人轮流的悉心监护下,女儿和街里那拨同年龄段的孩子们的关系,一直相处得较为冷淡,其中也包括那个又又——真不知道她跟他之间闹了什么别扭;有一些嘴碎的街坊说,女儿是因为又又搞了一个女孩子,伤了心……胡扯!算啦,反正这种现状对于当家长的来说,绝对属于一件幸运的事情。
青青最近好像跟任何人、任何事都在置气较劲似的,跟自己的学习成绩也是如此,门门功课全优……够啦,以上这些难道还不足够作为爸爸的他,由衷地愉快上一阵子吗?
天井中喧噪起来了:抢占公用自来水水龙头;叫骂;争吵;问好;训斥孩子;倒马桶、做早饭……乱哄哄吵得使人心生烦躁。
艾艾从家里走出来,他留了一头披肩发,穿着包住屁股的浅驼sè毛衣,水磨蓝牛仔kù,浅sè的带铜环的翻皮鞋,晃dàng着膀子笑了起来;因为刚刚走出家门的又又也穿了这么一身,只不过他是一直留短发的。
看见他们俩,“周龅牙”立刻紧张地打了个哆嗦,一阵风跑进了家门,神经兮兮地往吊铺上张望着。韩玉霞正催着儿子周楠吃早饭,好心好意地想要关心关心丈夫:
“回来啦?”
“大活人杵在你跟前,明知故问!”丈夫先朝爱人发了发脾气,马上问道:“青青呢?”
“上学去啦!明知故问……”韩玉霞借话报复了一下。
可是“周龅牙”一阵风地又跑出家门去,风风火火地跑到了街面上,看到又又和艾艾的背影已经走到街东口了,悄悄地追过去,躲在墙角那里,看着两个人的背影远远地消失后,才放轻松地溜达了回来。
再进家门的那一刻,这股轻松的劲头,一下子就被登门造访的客人给败坏个一干二净:老曹先他一步等在了这里。
“你怎么……有事吗?”“周龅牙”生涩地挤出两分笑意,在心里暗暗地叫苦。
“没错,我找你是想……怎么着,弟妹,这是要急着上班呀。”
“是。这不,还得绕道先把周楠送学校去,不抓紧点怎么办?走喽,楠楠快走喽。”
“是在‘港口路小学’念书吧。嗳,没错,是得勤送着点,没错,对孩子只有好处。你看看,咱们街里的那帮孩子都学成什么样子啦,乌烟瘴气的,没错……”老曹喋喋不休地说起来,有些尴尬地闪开身,让过去急于出门的女主人跟她的儿子。
“你坐吧。”“周龅牙”做个手势。
“站一会儿没关系。老周,我这是找你讨要主意来啦,没错,讨要主意,”
“什么事,你请说吧。”
“就在刚才咱们俩分手那会儿,没错,街道上派人找我来啦,请我帮忙传达一个通知,没错,是通知。这不是,区里跟公安局要联合举办一次活动,没错,组织咱们街里那几个不学好的小子们看一场电影,tǐng重大的一次活动,没错。”
“看电影?还tǐng重大?”
“没错。你知道那是一部什么样的电影吗?《少年犯》!”
“那又怎么着。”
“是《少年犯》呀,我的老周!而且是这几个部门组织的,没错,而且单单指名道姓叫那几个坏种去参加,这说明什么?说明这几个坏家伙早就上了人家的‘黑名单’啦!”
“只怕……这只是你个人的领会,是吧?”
“没错——不,这绝不是空xué来风啊我的老周,是有根据的这是!没错,你知道通知上的名单都有谁吗?”老曹惊觉地扫了一眼与107户相隔的那面墙壁,嗓音陡地低沉下去,“头一个就是他家的又又!没错,你们院里一共占了四个名额,再有的就是范艾跟搬走的那个武子,还有一个女的——”
“青青!!”
“怎么寻思的你!你家闺女是个什么样的人?一百个见了一百个夸的好姑娘,这绝对没错!她会出现在这种名单上?打死我我也不信。没错,是——‘张大巴掌’家的那一位……还有呢:老魏家的那个小斜眼;老童家一对双的老二;长tuǐ长胳膊的那个姬鸿安……”老曹简直像如数家珍一样把名单一一念给老周听,在这方面他的记忆力的确很不错。
“周龅牙”渐渐听厌烦了,挥**断他说道:
“这关我什么事,我又能帮上你点什么呢?”
“噢,是这样——没错,我实在不愿意去见你家隔壁的那位老爷子……实话说了吧,”老曹好像下定一个决心似的。“九月底的事啦,我去给他们家送请帖,没错,恭恭敬敬地送了过去,但是……老头子……他不但连份子不带掏,还冷眉冷眼地说什么:‘俺没空,俺还要参加俺大孙子的婚礼哩,也定在十月一,’几句话就把我给戗了出来……”
“这话说得没问题呀,tǐng和善的。我看你是误会了人家老爷子的意思。”“周龅牙”忍不住咧嘴笑了一笑。
“不会误会他的!没错,这家人太不近人情啦……说回正题吧:我想请你帮忙传达一下——明天,也就是礼拜天,上午九点钟在街道办事处门前集合。没错,帮帮忙吧。”
“我嘛……还真够呛能帮上你。不过我倒可以帮你出个主意:叫你们家裕裕去告诉又又一声,这不,全解决啦。”
“那可不成!没错,我们裕裕是个好孩子,我怎么能让他跟那个又又去接触呢。没错,再跟着他们那些人学坏喽!”
“那我可就——”“周龅牙”摊开双手很为难地撇了撇嘴。因为老曹说出了他同样担心的一个问题,所以他的嘴巴就一直这么撇歪着,在想心事:“为了青青,我这儿还在想方设法地去疏远那家人呢!且不说会不会招老头子的一顿臭骂——噢,为了你这么个破通知我就得上赶着去招惹那个又又呀,往家里招鬼呀,想得美!”
僵持的场面没有持续太久,以老曹不满的离去而告终。
计划是找几户好说话的人家先通知到,以点代面;而且也按这个计划去实施了,可还是捅了“马蜂窝”。
斜阳正由慢至快西下的光景,街里几位一同步入更年期的fù女吆五喝六地碰了面,随后杀气腾腾地向三号院院门洞簇拥而来,站在街面上,一个个脸上都笼罩着一抹祥和的金sè光晕,唾沫四溅,不中断地骂了起来。指桑骂槐;比一比谁的“kù腰带以下”的脏话多;比一比谁的诅咒更恶毒、更有花样。
老曹一家人再也坐不住了,满脸涨红地走出院门洞。他跟他的胖爱人打头阵,来和泼fù们对骂;大儿子曹达恩尽可能用较为明的方式与婶子们论理;二儿子曹达勤是个书呆子,而且非常要脸面,于是就躲在天井那里羞愤地呜呜哭泣;曹达裕则一脸凶恶地站在他妈身旁,把牙齿咬得咯嘣嘣响。
这种情况很快吸引来一大群看热闹的街坊邻居,男女老少加入进来嗡嗡嗡的各种音sè,就是没有是为劝架而来的。临街的相对两排窗户一扇接一扇地打开,紧接着往窗外变出许多急切的脑袋来,居高临下地显示着一种看光景的优越感。
“狗养的!没错,这张嘴跟你们用来撒尿的臭玩意儿有什么两样!骂谁呢、骂谁呢……”
“听听这个姓曹的玩意儿都说些什么!夜猫子托生的东西!整天东家长西家短的,那张嘴才像你老婆撒尿的玩意儿呢!”
“是啊,他娘生他的时候分了心,把个臭腚眼子安装错啦,安在鼻子下面啦……”
“而且还教给他说‘没错’呢,不承认错误!”
“说的这是哪一位不认错呀?”
“他娘呗!”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明点好不好!你们也都是有儿有女的人啦,不觉得寒碜呀……”在fù女们、当然还有许多街坊邻居们的哄然大笑中,曹达恩气愤地说道;但是立刻遭到了几张利嘴的反讥。
“跟你们一家子还讲个屁明!王八羔子……”
“可不敢这么说人家,人家快要结婚啦,找了位‘台柱子’,很粗很壮实的那根……”
低沉的一阵哄笑声。老曹的爱人使劲地推搡一把揶揄她儿子的那位fù女,怒气冲冲地叉起腰喊道:
“别牵扯到我儿子跟儿媳fù!我警告你:别牵扯进来他们,不然我可要动手啦!”
“怕你?!你动一下试试!肥猪!”
“赵玉珍(魏国强他妈)!连你也跟着她们来搀和,别忘了我救过你们家魏海丽的——贞操!”迟慢地进入变声期的曹达裕尖声尖调地喊叫着。
“滚你个王八蛋去吧!”
“听着!听——着!我最后再尊敬你们一次——几位大姨,就是要骂人,那也得有个理由吧!”曹达恩的这句话终于起到了一些效果,yín言秽语暂时收敛了几分。
“问你爹去!无缘无故作践我们家鸿安的名声,这又怎么说!”
“就是!叫我儿子看《少年犯》,说什么只有在公安局挂号的才有这个‘优惠’!这还不算,他——你爹,他到处宣扬说:‘没错,今天看《少年犯》,明天保管就成真正的少年犯啦……”童维革他妈张素筠一贯是个好脾气的人,可今天也变了xìng子,她义愤填膺地把事情原委讲给旁观的街坊邻居们听,请他们评评这个理。
“老曹,这就是你的不对啦,都是街里街坊地住着,怎么能这样毁人家孩子呢……”总算有了公正的声音。
“没错,”老曹急赤白脸地为自己开脱说,“这是街道上的意思,其实是上面领导的意思,我只是照实传达而已,”
“屁话!准是你那张臭嘴又闲不住啦!”
“街道上的意思?如果是这样,名单上头一个就该是你们家的曹达裕!”
“我们家裕裕哪儿招惹你啦?!我再警告你一遍:别把我们家孩子牵扯进来!”
“叫她们尽情地说去!”曹达裕跳出来恐吓道:“不过话说到前头,惹毛了我今天晚上就去给你们这几家砸玻璃,一块不剩地砸!操!”
“大家听到了吧,这就是他们家的好儿子!”
“我儿子怎么着你了吧!没错,名单上就是没有他的名字,没错,因为我的儿子是个上进的好孩子!怎么着!”
“我呸!呸呸呸!还好孩子呢,就差‘挖绝户坟踢寡fù门’啦!再坏就坏透水啦!”
“对!我就是这种人。我告诉你:今晚上我就去挖你们家的坟、踢你们家的门!”
“敢!揍不扁你还!”一个钟头之前还跟曹达裕亲亲热热一起放学回家的大个子和斜视眼挤了过来,两眼冒火地拉开了架势。
“大草鱼,有本事跟我们俩到大树底下单挑去!”
孩子们揪扯在一起,大人们跟着动上手了……正当事态即将趋向于恶化之际,从人群外面挤进来了两个衣着时髦的半大小子——又又与艾艾。
“老实吧。你们俩跟你,都老实吧。”又又轻松地就把他们三个人分开来。大人们也各退了一步。
“又又,你给咱们评评理……”
“又又,这小子要砸我们家玻璃,一块不剩地砸,他想!”
“又又,你们这位曹叔说你们这些人要成为‘少年犯’啦,要坐监狱啦……不行的话,叫你爷爷出来给评评理……”
“听她瞎说,只不过是上级领导组织的一次有意义的活动,没错。”
反目为仇的伙伴们争相吵吵嚷嚷着。大人们撺掇、开脱、争辩个不休。还有几位一贯爱挑事的时不时插话煽风点火。艾艾拽了又又一下,一双眼神分明在说:“甭管,最好叫他们打起来,打个头破血流才好呢!”又又摇了摇脑袋,扬起一条眉梢,似乎在说:“怎么的?拉倒吧,还是把这帮人赶回家去的好!”
这个时候,像是有一艘乘风破浪的船头行驶过来,人群往两边摇摇晃晃地分出来一个缺口;“张大巴掌”魁梧的身躯眨眼之间就奔到了老曹的跟前,一把採住他的衣领子,挥舞起另一只大巴掌作势要打。
“小广播,你是不是皮痒痒啦!娘的,敢往我家晓曈身上泼脏水!是不是急着找打,是不是!”
老曹全家没有哪个敢来招惹这位蛮横的街坊;他一面压制着那几位fù女的恶意搅扰,一面对“张大巴掌”不住口地大陪好话作解释。人群中突兀地发出一声怪笑,引发起一阵嘲弄意味的哄笑声。
“张大哥,您听我解释,”老曹既羞恼又惧怕地挣脱着“张大巴掌”採住他衣领子的那只有力的大手,“事情是这样的——”他突然打了个jī凌,隐隐意识到了什么,顿了一下,越来越清晰和有条理地顺畅了思路:“姓周的随份子的时候,或许是一时疏忽,多给了一张拾元的票子,当时这个家伙的脸sè就很难看……”想到这里,他立刻叫道:
“没错!是‘周龅牙’!一定是他从中捣鬼使坏!王八蛋,我非找他算账不可!王八蛋……”
“不许骂人!”人群后面响起了青青的斥责声,紧接着听到她在喊:“爸,你别拖我!我要问问他凭什么……”气愤的少女的嗓音移动到院门洞去,然后就消失了。
又又看不下去,而且看到曹达裕投来的求助目光也有些于心不忍,于是走向前去,没费多大力气就拉开了“张大巴掌”的那只手,说道:
“叔,拉倒吧,不就是一场电影的事嘛。”
“你也听说啦?”姬鸿安他妈问道。
“听说啦,中午有人到市场上通知的,好多人都去看,我也打算去看看。”
“好孩子呀,这是对你们的歧视呀!你的心怎么就这么大呢……”
“对!这根本就是歧视!孩子们,你们不能去!艾艾,你去把你妈叫过来,我们姐们儿几个好好商量个对策……”
“拉倒吧,我妈——你们尊敬的四姐这会儿很忙,要做饭吃呢。”
一大部分的街坊邻居不情愿散去;他们还没有看到热闹呢。继续撺掇别人进行撺掇。缠住艾艾与又又,缠住几位当事人,不让他们脱身,等好戏看。
艾艾对又又苦笑一下,正正身板,面朝大多张脸盘慢条斯理地喊起话来:
“刚才——遇到了武子,武子说什么呢,武子说:‘艾艾,我保证——你们俩回去的时候,街里准会出动好多好多爱看热闹的叔叔婶子,’——他说他很高兴,他对我说,”
“艾艾,你到底想说什么!别是拿我们寻开心吧!”人群中有人不满地喊道。
“这是人家武子的意思。你听呀——武子说:‘这些好邻居好街坊是在给我们捧场啊,艾艾,我们不能亏待了人家啊,’——所以武子找了许多收破烂的,许给他们每个人五块钱,叫他们多捡几块顺手的石头,干什么用呢?砸玻璃用呀!这可是武子的主意,跟我还有又又没有一点关系。顺便多说一句:他还真能干出来这种事情,因为他也接到了通知,也是一个标准的‘少年犯’嘛……”
变相的威胁恐吓十分出效果:大家或是低声咒骂着,或是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来,三三两两地散开去。不过几分钟的样子,街面上就只剩下几位当事人了。再后来,这几位也偃旗息鼓各回各家了。
名单上的人员除张晓曈以外都去看了这场电影。张晓曈的名额也没有浪费——集合之后,街道办事处的一位工作人员点名道:“……张晓曈,”
“到!”曹达裕躲在又又身后答应了一声,根本无须模仿女孩子的嗓音就骗过了那个人的耳朵。
整件事情看似在平和中解决了,然而随后引发的一系列不良行为却表明结果并非如此简单——自从看过电影以后,一伙接一伙的半大小子,时不时地就会聚拢在街道办事处门前,撵也撵不走,扯着破锣嗓子呜哇哇地唱歌:
妈妈,妈妈,
儿今天叫一声妈,
禁不住泪如雨下,
你就跟爸商量商量吧……
给点钱花,给点钱花,
儿被人家当成少年犯啦……
好好的一首歌词被他们篡改的面目全非。这还不算什么;但凡找到一点碴子,保准会有人学着电影中的男主角那样,手拿一把剪指甲刀,跑过来干扰办事处的工作秩序,有模有样地哭闹着:“活不下去啦!太受歧视啦!不活了呀……请领导转告鬼怕三儿,叫他帮帮忙把我烧成骨灰吧……”
到后来,除了又又,大家都学会运用这套伎俩了,而且运用得乐此不疲。
街里的家长们分化成了两派,占绝大多数的那一派,像躲瘟神一样躲避着另一派的那几位街坊,并且不厌其烦地告诫自家的孩子,万万不可跟那些坏孩子接触、来往;而占一小撮的这一派很快就自发地结成了“阶段xìng的联盟”,他们鼓励孩子们互相频繁来往,无论哪家的孩子受了屈,其他的孩子一定要团结在一起去共同追讨……
“梧桐街”里,似乎只有107户的那对老夫少妻和他们的好邻居范四宝,过着与街坊邻居们格格不入的、自得其乐的平静的日子。!。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