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儿变戏法儿从来不是像后代那些魔术师们那般随时要准备好道具,要有专门的袍服,有专业的助手等等。三姐儿的戏法向来是拈之即来,挥之即去,羚羊挂角,不着痕迹。当年在青州府那些老少爷们儿甚至是后来追捕她的兵卫们都给唬得一愣一愣的。
只见三姐儿随手拿过搭在一旁粮食上的麻布,前后抖了抖,丫丫甚至好奇地摸了摸那麻布。四周棚户区的百姓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白布。只见场中的唐三姐儿捏拢了麻布,手中越大力摇晃起来,越摇越快,快得周围人都看不清那只手的运动痕迹了。
四周随着她的动作渐渐安静下来,不多时寂静无声,丫丫瞪大了那双机灵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剧动的手,想要看清赛儿姐姐是如何将那活物变出来的。
只听得三姐儿嘴里娇呵一声,急速爆破的热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冲出老远,她剧动的手停了下来,那麻布团子似乎变大了许多,里边还一拱一拱的有什么东西在动着。
围观的人早给她那声呵斥声惊醒过来,一个个吞咽着唾沫以压下心中的惊悸。丫丫跑到她身边,小手小心翼翼地伸向那拱动着的麻布团子。
三姐儿笑眯眯地将麻布团子递向她,“呀”的一声惊呼,丫丫那双小眼睛里迸shè出欢喜的神光,眼前那毛茸茸肉呼呼,看见她还伸出粉红小舌头舔了舔嘴唇的小可爱让她喜欢到了骨子里,这次三姐儿变出的是只小狗儿。她的小伙伴们看见那可爱的小狗儿纷纷聚了过来,怯怯地望了望三姐儿,又乞求似地看着丫丫,眼中的渴望谁都能瞧出来。
唐三姐儿笑道:“丫丫拿去玩吧,记着别饿坏了它。”
丫丫顿时高兴起来,牢牢地将小狗儿抱在了怀里。看见小伙伴们的眼神,丫丫唤过几个要好的,让他们摸了摸,然后其他人就再也不让碰了,宝贝得不得了。
再好看的戏法儿也敌不过饭食的香气诱人,在这边戏法儿热闹的时候那边的厨子们已经将大锅中的米饭汤食烧熟了。几个甚是艳羡丫丫的小伙伴们被美食勾引,也忘记了去哀求丫丫给他们摸摸那小狗,挤过大人间的空隙,飞快本想大锅。
棚户区的人们寻常难得吃到一顿饱饭,天天都盼着这三姐儿前来赈济。对于那些家里有强壮劳力的人家又是羡慕不已,听三姐儿说寨子里缺乏劳力,只要有年轻力壮的都可道寨子里去做工,包吃包住,听说还有工钱么。棚户区已经出去了好几十个汉子,剩在这里的都是些老弱病残。
饭并非多好的饭,仅仅是熬的粟米粥,而且还汤水过多,吸在嘴里“叱儿”“叱儿”作响,霎时间整个空地上吸食滋水的声音响成一片。唐三姐儿看着这些捧着大粗碗的穷苦乡亲,不知不觉想起了死在路上的老爹,眸中蕴满了泪水。
午时的阳光在这银装素裹的天地里极为耀眼,眼神再好的人也得微眯的眸子才能在雪地里看清东西。远远地两个人影闯入唐三姐儿的眼帘,她微微眯着俏眸打量着那两人。只见男子身着夹袄,身量甚高,足足高了自己一个头,看起来有些瘦弱。那白净的皮肤一看就知不是北方人。还有他旁边那女子,眉目清秀,嘴角含笑,清逸中自有一股秀雅,与北方姑娘那种豪爽大气,爽利洒脱的那种女子形象反差极大。那两人相携而走,行动极慢,男子不知在说些什么,逗得女子不时掩着嘴儿低笑。即便是在大街上,男子的手也紧紧牵着女子,空着的一只手将一件宽大的氅子紧紧包裹在女子身上,看起来恩爱非常。
两人看来是有些累了,男子将大树下一块长条青石清扫一番,找了些干燥茅草铺在上面,然后女子才缓缓坐了上去。看那女子眼中丝毫没有诧异慌乱神sè,显然是平时男子也是如此待她。看二人动作,唐三姐儿不禁对那男子好感顿生。换做平时,别说好感,她能看你一眼你就得烧高香了。
三姐儿最讨厌的就是那些大老爷做派,那些将女子当做玩物的行为三姐儿深恶痛绝。凭什么你男人就能三妻四妾?凭什么你男人生下来就高人一等?我唐宁偏不买账。大明朝的男人又有几个没有大男子主义?当朝徐皇后还编了部《女则》来教导天下妇女如何管好家里边的二房三房四房等等,所以这三姐儿就是个异类,你看她不顺眼,她还懒得瞧你呢。
眼见着那一男一女坐在道边歇息,她踽踽举步,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已然离他们很近了。忽而街道上传来隆隆马蹄声,将地上积雪溅得飞起,一队哨骑由东而来,将街道冲得乱七八糟,商贩们倒是躲过了冲击,然而那些货物给冲得七零八落,他们敢怒不敢言。
这队哨骑不知发生了何事,行进极为匆忙。马群卷起地上积雪,街上又是迷蒙一片,坐在街道旁边的二人因为马群来势甚急,避之不及,飞扬的雪花瞬间将二人卷了进去。待飞舞雪花归于平静,露出两个洁白的雪人堆,只见那俩个雪人堆互相呆望了着对方,那稍矮的雪人堆先动了起来,只见它长出了双条胳膊替那稍高的雪人儿拍打身上的积雪。它的动作惊醒了呆愣着的稍高大的雪人儿,两人间爆发出璀璨笑声,将这边吸食着粟米粥的百姓也吸引了过去。
刚刚还略略有点高兴的三姐儿瞬间就不愉起来,这男人也是个窝囊废,给这些官兵这么侮辱还能笑出来?一看就是没有担当的软骨头。想到这里她暗暗吐了口唾沫以表示对那男人的不屑。
她距两人已经不远,打闹的两人不一会儿将对方身上的积雪拍了个干净。面朝着她的女子看见了她,对着男子低声说了几句,还用手悄悄指了指她。虽然那女子动作甚为隐秘,却也给她瞧了个清楚。
女子拉着男子走向了三姐儿,女子开口说道:“这位妹妹,怎么不拍拍身上的积雪。看你这一身红艳艳的衣装都成了白纱长裙了呢。”
两人在距她不远处站定,那女子笑吟吟地走到她身边替她拍打起来。男子笑容和煦,眼神柔柔看着那女子,放佛再也容不下其他人,就连已经渐渐露出大红衣衫的三姐儿也没惹起他的注意。
三姐儿拉住女子的手,道:“小妹谢过姐姐。”接着转过头斜睨了一眼站立的男子,哼道:“堂堂一个男子汉居然如此忍气吞声,连自己的妻子也保护不好,算什么本事?让人随意如此欺辱,姐姐跟着他那以后的rì子可怎么过?”她前半句是对着那男子说的,说后半句的时候已经转过了头,是对女子而说。
那女子笑意盈盈地看着男子,并不为他说话。那男子听出了这刁蛮女子的讽刺,左手在鼻翼一侧蹭了蹭,笑道:“姑娘教训得是,在下没有保护好娇妻实在该死。再说在下好像没有与姑娘说起在下很有本事吧?”
三姐儿给他的话语噎着了,气鼓鼓道:“那些官兵没一个好东西,他们那般行为让姐姐浑身沾满积雪你也不拦下来说说理?”
那女子抓住她的手拍了拍,这次说话的却是她,只听她说道:“妹妹都说那些官兵没一个好东西了,相公如果去找他们理论不是羊入虎口?再说了看那些官兵行为定是有什么紧急之事,咱们又没有受到多大伤害,又何必去阻碍他们公干?”
男子一脸幸福地看着女子,大有知我者贤妻也的意思。女子回眸白了他一眼,牵着三姐儿朝稍微空荡点的场地行去。
三姐儿气鼓鼓道:“好哇,合着是我妄作小人了,你俩夫妻都是大好人,度量大,处处为别人作想。”
女子摇了摇头道:“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妹妹快人快语,xìng情直爽,更有路见不平的侠义之气,奴家喜欢得紧呢。想来相公也对妹妹甚为喜欢的。”
三姐儿嘟囔道:“谁要哪个窝囊废喜欢。哼。”
女子放佛没听清,待要再问,一群小孩子这个时候围了上来,围着三姐儿嚷嚷起来,姐姐姐姐叫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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