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外面两名亲卫身挎着横刀,静静地站在院门的台阶前,任由那些雪花落到肩膀上,虽然脸已经冻得通红,却依然端直肃立着,眼神里充满着小心与jǐng觉。
索敏在院子里来回踱了几步,忽然想到一件什么事情心里有些不踏实,想要找张宁商量,可是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两天由于持续āo劳,索敏担心他的伤势恐怕好得慢,这个时候张宁需要的应该是安心静养,。
“将军,雪大,外面冷,还是进到屋子里去吧!”索敏的亲从莫薇,将一件披风给其披上,小声地劝说道。
索敏点点头,轻轻地拍了拍身上的雪花,顺从地朝屋内走去。
屋内案桌上新增加了一些待今rì处理的书宗卷,有地方政事也有行营军务,这些公时刻地提醒着她,自己此时的身份,已经不再是敦煌那个喜欢依偎在父亲身上打闹的小女,也不再是处处需要人保护的挂名都虞侯,而是整个伊州的真正主事者。
她的一举一动都与伊州两县近两万户,十几万军民息息相关,她的决定有时候事关许多人的生死。所以责任重大。
索敏进屋后,踱步到那案桌前,端起莫薇准备好的热水,喝了一下,而后朝手心呵了一口热气,忍着着疲倦打开了一份书,开始处理事情来。
莫薇看她如此,便蹑手蹑脚地扇旺了一个炭盆,随着那殷红的木炭发出轻微烧的噼啪声,屋内很快就暖和了起来,莫薇接着又给索敏续上了一杯热水,这才静静地站到了一旁,等待着索敏的随时召唤。
索敏简要地批复了几件地方上的政务事情,因为伊州的职人员还算齐备,她做好决定后自有下面一应的官员会去处理问题,所以她只是稍微的看了看,见没有什么纰漏就直盖上了王清和交予她的伊州刺史大印。
接下来摆在索敏眼前的是一份紧急军务,设在柔远县北一百四十里的俱密山营寨请求紧急增援。
因为聚拢在这个营寨的溃军差不多有三千人,而原本属于这个营寨的士卒不过一千余人,如此造成了许多问题。
一来是俱密山营寨的粮草严重不足,原本备用一千人一个月的粮草,如今要四千人一起用没过几天就消耗完了,二来原营寨统军十将根本无法指挥动那些溃兵,三来俱密山位置关键,属于防御回鹘人从北面来袭的第一道防线,又迫切需要增加防御力量。
虽然大股回鹘骑兵都是从西面进攻而来,可是谁也无法确定他们会不会来个奇袭,毕竟俱密山以北如今也算是回鹘人的地盘,如果俱密山营寨被攻破的话,伊州的军民恐怕连最后一条退路也没有了,回鹘人可以从北面驿道长驱直入。
基于以上种种原因,俱密山领军十将段英贤,特请求行营向俱密山营寨增兵,并提供足够的粮草,还特别要求行营派遣一名够威望,能镇得住那些溃兵的将军过去主持相关事宜。
索敏皱着眉头想了想,而后不在犹豫,迅速地在求援书上填下了自己的名字,同意俱密山营寨增加两个营的士卒,还有足够六千人消耗一个月的粮草,至于领队的将领,索敏决定让安永成过去。
这位箭法出众的青年将领,赢得了索敏的许多关注,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张宁的得力手下,更在于他具有独当一方的能力,而且在原草原东撤左军中,他的声望仅次于了张宁。
因为这俱密山营寨的重要xìngrì发地突显出来,所以她想了想,又加上一条,如有必要,可以让安永成节制俱密山营寨一切事物的条,然后递给莫薇,吩咐她交给相应负责对口事物的将官立刻执行。
在案桌上索敏处理了许久的公务,这才将今天传过来的书一一批复完毕,她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心中稍微地轻松了片刻。
可是很快,一道急报传来,又将她的心情拉到了谷底。
这是一条带血的军,十月初三,伊吾车营寨失守,正在此处公干的节度使押衙杜辛德战死,领军十将邓海军殉国,全营寨士卒民壮一千五百人战死,十月初五,回鹘人过饶海,扫荡一路不远撤进伊吾城的汉人村寨,杀死汉人百姓两千七八名,回鹘人马上就要兵临伊吾城。
并且苇子峡方向的回鹘人也出兵,归义军设置在红山的营寨被拔,又是两千士卒将官战死,由此柔远方向开始相继发现了回鹘游骑的踪影……
原本有些缓和的局势,仿佛片刻之间就极度恶化了,索敏赶紧召开紧急军事会议,不过在会议上却产生了两股争议,一些人主张放弃柔远,将所有军民都转移到伊吾,这样集中所有力量来坚守伊吾城,或许还有一线赢得希望。
而另外以柔远镇遏使张怀德为代表的柔远派,却提出了完全相反的建议,建议要将防守重点放在柔远境内,理由是那个回转的空间比较大,一旦阻敌人不支,可以即刻往沙州方向撤走,而留在伊吾城,万一回鹘人占领了柔远全境,将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只是任由两派人马争得面红耳赤,却没有争出任何结果出来。
索敏看着两边的人都快要打起来了,皱了皱眉眉头,轻轻咳了一声,而后站起身子来,这样议事厅内才都安静了下来,她看了看坐在左边的李志光开口道:“李将军你怎么看?”
经过了这次西征战事,这位敦煌李家的嫡孙,脸上留下了一条浅浅的刀痕,原本意气风发的青年将军,如今身上散发了一股沉稳与坚毅。而他的那位堂兄,一直护卫再索敏身边的李哲沛,因为腿部受伤,已经被送回敦煌休养了。
李志光听到索敏正在问自己,便站起来握拳拱手回道:“如今伊州糜烂,这个时候我们内部再起争执毫无意义,无论是守伊吾还是守柔远,都有各自的道理,我觉得……”
一屋子的将官都在等着李志光说出后半句话,其实大家都知道李志光的身份,许多人心里认为他的话可能会左右索敏的最后决定,大家都盯着李志光看,希望他是赞同己方的观点。
“我觉得,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听听张宁将军的看法,他谋划和决断的能力,相信大家看在眼里,并且如今伊州境内最强的原东撤左军,也就是现在的伊州大营左军,就是由他所统帅。”
听到李志光如此说,众人这才醒悟过来,张宁没有到会,顿时都面面相觑起来,这伊州最强大的军队就是张宁手下的士卒,不管是那安永成还是勇猛的浑鹞子,亦或是那个管后勤的孙叔达还有负责内卫的马希进,张宁手下无一是弱手,就连这正在说话的李志光,也跟随过张宁好一段时间,这张宁都没有来,那开什么会啊……
看到众人都是一副意兴阑珊的神情,索敏开口道:“我担心他的伤势还未痊愈,走过来恐怕又要触动伤口,所以没叫他过来议事。”
张怀德有些索然无味地说道:“还是先问问张……张将军的意见吧!”
这场没有张宁参加的军议毫无意义,张怀德的心思比其他人还要想得多一些,还要复杂一些,张宁本来是他手下的游弈使,后来被他发配到烽火铺,没想到放而成全了张宁,西征一战归义军大败,张宁却声名鹊起,如今就连索敏这伊州头号人物,都要听从张宁的意见了。
也不知道张宁伤好,能够亲自视事后,会不会想起过往的事情,而对自己不利,张怀德一脸的担忧和懊恼,慢慢地随着众人走出了议事大厅。
结束了毫无结果的军议后,张宁带着李志光,还有从沙州赶来的援军将领索留,一起去探望正在家中静养的张宁。
……
张宁和安永成还有浑鹞子,本就在这伊吾城内长大,都是从小没有父母的孤儿,所以他们才会抱成一团,生死相依。张宁此时的住所就在灵图寺的背后,地方狭小,不过一个小院子,里面是三间屋子,残破而简陋,从安永成的口中张宁知道,这是张宁那早已过世养父母留下来的。
当溃兵从草原上逃回来后,大部分中上级军官都被审问或者问罪,不过张宁却安然无事,因为他是西征之后才临时提拔起来的高级将官,奎宿墨离军和纳职玉门军的失利,都和他没有什么很重要的关系。
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在突围的时候立了大功,而且还受了重伤。
所以敦煌来的几名节度使府押衙,只是对他进行了几次例行的询问,很快就放过了他。后来的这一段时间,他就一直呆在这破旧的屋子里接受治疗,虽然索敏数次提出给他安排一栋好的院子,都被他给拒绝了。
至于左军的军务事宜,他都放手给了安永成和孙叔达,只是有时口头上对他们无法处理的棘手事情进行指点,不过昨rì安永成被调去了俱密山营寨,所以他今天就让马希进前去左军驻地,帮助孙叔达处理一些事情。
而浑鹞子带着手下的康萨罗他们,正在外面打游击,似乎打得很开心。
其实这几天他觉得自己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身子还有些虚弱,前来看病的郎中吩咐还需静养,从柳树沟营寨赶过来照料他的林忆君,便不让他出院门。
面对着神sè坚定的林忆君,张宁是一脸的无奈,雪过天晴后,林忆君将院子内的积雪扫干净,他就只能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晒太阳或者绕圈散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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