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三百六十七两银子,其余的,就是一些白吃白喝、逢年过节的好处了,加起来也没有多少。
这三百六十七两银子中,有三百两,要上缴给厂里的各位大佬,主管档头、主管掌班、千户和百户大人,这些都要拿大头。
能管着他的领班、司房,同样要按时上供,不然就会有无数的小鞋让他穿。
包铁派梁成过来,肯定对剩下的六十七两,还有些想法。
“包大人之意,便是四六分,你四,他六,”梁成笑道,“小人的分润,也在包大人的六成之中,无须赵大人再破费。”
听完他的话,赵信总算明白了,听上去不错的收益,到自己手里的,只有二十六、七两!
尽管心中略有不满,他也不能拒绝包铁的提议,东江米巷是包铁分给他的肥差,那么包铁就有权力在占了上缴的银子后,还分割他得到的孝敬银子。
很简单,倘若赵信不同意,那么下个月,收取东江米巷孝敬银的番子,就会换成另一人。
而他赵信,就会被派到土鲁番、安南这种化外之地,去执行九死一生的艰巨任务。
一个月二十多两银子,加上白吃白喝和逢年过节的例银,赵信一年的收入,连三百五十两都很难达到。
锦衣卫和东厂番子的一年粮饷,加起来还不到十两银子,赵煜正直无比,所收的孝敬甚少,因此赵家两父子的rì子,便过得苦不堪言。
不过在万历朝,京师的普通人家,一年花费不到十五两银子,相比而言,年收入三百五十两的赵信,已经站在了大明朝的金领阶层,傲视若干平民百姓。
可对于赵信而言,这笔银子,最多就是维持一个不错的生活,让他有银子娶吴盼儿、照顾病重的父亲。
但这些,并不是他现在想要的,他要成为那条不败的鲨鱼,要拥有无穷的权势和财富,不想再跪在郑千户面前,苦苦哀求他的援手!
他是穿越者,不是平庸无为的大明土著!
他要活得辉煌无比,至少,要在大明帝国的史书中,烙下自己的印记!
但是对于他这样的小番子来说,权势和财富,都得一步一步的来,所有的一切,归根到一个东西,那便是银子!
每年才三百多两银子,能干什么呢?
喝到酒足饭饱,赵信便叫上梁成,准备继续巡查东江米巷。
在他看来,既然要收孝敬,那就得帮这些商户们解决纠纷,询问民情,审审案子,尽一下东厂番子的本份。
“这是天子脚下,东厂、锦衣卫、三大营、五城兵马指挥司、顺天府,将这京师,拱卫得水泼不进,”梁成喝得有点多,含糊不清地笑道,“赵大人,无须如此行事,到了月底,你只须寻个酒楼,让各家把孝敬交来便可,平rì里,只要不是那些惹不起的人家,你都可以去白吃白喝,实在无聊,便在家闷头大睡便可!”
赵信听得有些愕然,原来只拿薪水不干事的好工作,在大明朝就已经有了!
“其他番子怎么做事的,我管不着,”沉吟半晌,赵信说道,“梁兄,从今rì起,这东江米巷,得依赵某的规矩来办。”
墨守成规,每个月收取孝敬银子,无所事事,这不是他的风格。
权势和财富都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得靠自己去努力争取!
至少,得让东江米巷的人,都知道他赵二郎的大名。
对于他这样的小番子来说,有了名声,才有夺取权势和财富的途径!
等梁成的酒稍微醒了一些,赵信便带着他,出了酒楼,沿东江米巷一路东行,这是回澄清坊的路,每rì里巡查一遍自己所管辖的地域,便成了赵信认定的职责。
眼下正是仲夏,京师虽处北地,却是炎热异常,梁成走了几步,便觉得浑身冒汗,便想寻个yīn凉之所。
可看见走在前面的赵番子,却是认真无比,走路时左顾右盼,偶尔还会拉住一名街坊,询问一番民情。
被东厂番子拉着,谁敢不答?
被问到的人,无论富贵贫贱、年纪老弱,都是惶恐异常,唯恐说错半句。
东厂除了听记和坐记这种厂役外,还有一种名为“打事件”的临时役使,比如某个官员的无良事迹、某个地方发生的事件、某官员向坐记打的小报告等等,这些都是打事件。
每rì的打事件,都可以在晚上投入东华门的缝隙中,自然有太监送到皇帝那儿。
这种事情无关大小,家常里短、米盐琐事、风流韵事,都能被皇帝及时知道,或是宫中传为笑谈。
因此上至首辅,下到平民,人人都畏惧打事件的番子。
在这一点上,锦衣卫就远远不如东厂,因为锦衣卫要上奏任何事情,都得写个奏折,才能被皇帝知道。
偶尔才见皇帝一面的都指挥使,自然没有rì夜跟皇帝呆在一起的督公受宠,因此东厂的权势,很多时候,都凌驾在锦衣卫之上。
拐过台基厂南大街,赵信便看见了不远处的大树下,有一名骑着白马的少女,一身素白的长衫,脸上带着骄傲的微笑,腰中挂着一把长剑,正是郑婉容郑大小姐。
离她不远的地方,是牵着另一匹白马的阿宝。
“赵大人,明rì再见。”
看见这名少女,梁成嘻嘻一笑,自顾自地去了。
他是个聪明人,对于有些闲事,看见了,也定要当作没有看见。
阳光下,郑大小姐的手指,有些晶莹白皙,如同是上好的玉,jīng雕细琢出来一般,赵信尽管在前世曾阅美无数,还是被这双手晃了一下。
“见过郑小姐。”赵信走到她的面前,恭敬地行了个礼。
尽管收到过她表达心意的白绢,但两人之间巨大的身份差异,让他不敢招惹这位心狠手辣的美貌女子。
“第一天当值,有没有人欺负你?”郑婉容的声音,清脆如常,不过语气却温柔了许多。
赵信笑道:“没有。”
郑婉容的脸忽然一红,似乎想起了什么,迟疑了片刻,才鼓起了勇气,问道:“那张白绢,你可曾随身带着?”
赵信从怀里抽出白绢的一角来,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我去城外骑马,”郑婉容忽然笑道,“你跟我一起去吧。”
说完,她便让阿宝牵过另一匹马来,交到赵信的手中。
赵信正yù婉言相拒,却听到阿宝低声道:“你敢欺负小姐的话,我就杀了你!”
他愣了一下,看着清秀丫环那红红的脸孔,以及故作凶恶的语气,顿时哭笑不得。
不过前世无数次与女xìng相处的经验告诉赵信,跟一个小女孩讲道理,那绝对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而且跟一个动不动砍人大腿、取人xìng命的小女孩讲道理,更是蠢得没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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