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江浙会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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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帅府的大堂上,灯火辉煌,无数的侍卫、朝鲜女仆穿梭其间。

    等人们都跪入元帅府之后,新上任的平壤城右议政宁完我面带笑容,举起双手,示意江浙商人和城中大户们安静下来。

    阿敏立国之后,李倧默认了李信对于平壤的统治权。

    朝鲜国王既不否认李信的朝鲜领议政、平壤大都护府元帅和五卫营都提调三个官职,也不承认这三个官职,只是赐了一个中和君的虚号给李信。

    中和是平壤南边的一个小城,眼下属于李信当管。

    朝鲜是明国的附属国,君主只能称王,不能称帝,太子也只能称世子,比照明国,要低一个等级。

    因此朝鲜国内的王爷们,便被冠以“君”的称号。

    中和君,也就是中和王了,这就是李倧对于平壤政权的暂时默认。

    加上在开城称汗自立的阿敏,于是朝鲜境内,就出现了两个领议政、两个国王的罕见局面。

    宁完我的右议政官职,来路虽然不正,但并不妨碍他欺压这群商人和大户。

    谁有刀枪,谁就有说话的力量。

    因此,虽然宁右议政长得仙风道骨、儒雅非凡,但他说出来的话,却令在场的人们冷汗直流。

    “今晚,元帅府设宴招待各位,佳肴美酒自不可少,不过元帅有要事在身,不能前来,特令本官款待诸位,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李信请客,本人却不来,这酒宴的险恶之处,自不必说。

    商人和大户们都有些胆战心惊,不知道元帅府要干什么,纷纷回道:“不敢!”

    最令人害怕的,不是旁边那些侍卫手中锃亮的刀枪,也不是宁完我刻意制造出来的紧张气氛。

    对于命运的未知,才是这群人最害怕的。

    要银子?还是要命?

    没有人知道元帅府的底线在哪儿。

    吊足了众人的胃口之后,宁完我这才缓缓说道:“元帅府一不缺银子,二不缺人命,诸位暂且宽心,今晚邀约各位前来,是有一要事相商。”

    不要银子,也不要人命,那自己还有什么?商人和大户们的心里,更是七下八下,这下子连一直脸sè不变的沈鲤,也有些纳闷了。

    “贝克尔,”宁完我对身后的一个随员说道,“你将此事详细给诸位解说一番。”

    商人和大户们看着这个随员的长相,不由得大吃一惊。

    原来这人不是朝鲜人,也不是汉人,更不是女真人和蒙古人,而是南蛮人!

    “在下贝克尔,”那南蛮人开口道,“尼德兰人,诸位可以称呼我贝提督。”

    贝克尔说的是大明官话,虽然语调有些怪异,但吐字清楚,说得比有些江浙商人还要好些。

    “宁大人之意,便是想让在下领头,成立一个江浙会馆,”贝克尔示意侍卫们将数百张宣纸分发下去,上面写满了蝇头小字,笑道,“其中的章程,在下都写在纸上,有不明白之处,尽管开口询问。”

    看来元帅府准备得非常充分,每个参加宴会的商人和城中大户,都拿到了会馆章程。

    沈鲤展开一看,见上面第一条便是李信的恩准:赐予江浙会馆对明国三十年的贸易特许。

    下面详细解释了贸易特许所涵盖的货物品种、经营范围等诸项事务。

    简而言之,这就是一个垄断平壤和大明之间商业贸易的大型商号,没有什么是他们不能买卖的!

    会馆共分为一百名馆员,筹措的初始本金,为七万两银子!

    在馆员之上,由两名提督和二十四名协理,组成会馆内阁,共同处理会馆的所有事务。

    其中的两名提督,由李信任命。

    而二十四名协理,由全体馆员选出,三年一任。

    馆员的身份,可以买卖,但新进馆员,必须经会馆内阁批准后,才能享受分红的权利。

    这种经营方式,沈鲤并不陌生,山西的商人们,自从王崇古和张四维发迹之后,便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

    由最初的盐业垄断,逐渐发展到边关贸易,垄断了与蒙古、女真等部落的来往。

    火药、粮食,甚至是军情,都被他们卖给了金国。

    前些年,在抚顺贸易的南方商人,便有十六人,深得奴尔哈赤信任。

    眼下的江浙会馆,便是把山西商人那种松散的垄断,变成了由元帅府掌控的统一垄断。

    有平壤城作为货物集散地,北可影响金国、蒙古,南可影响倭国、西洋,假以时rì,江浙会馆的前途,将会远远超过山西商人!

    江浙会馆靠的是海洋和最富庶的大明南直隶,而山西商人靠的是草原,从经营成本上来看,将会大规模运用海运的江浙会馆,也远远低于靠人畜之力的山西商人。

    那么眼下的关键,就是李信如何取得与江浙一带的贸易允许!

    明初因海外诸国入贡,便设置了市舶司,置提举官统领,用来通晓夷情、惩治jiān商。

    洪武时,先后在太仓黄渡、宁波、泉州、广州等地开设过。

    到了永乐年间,设福建来远、浙江安远、广东怀远三市舶司,接纳诸国朝贡事宜。

    后来因倭寇来华,三司时开时关,万历时,三司重开,以中官领职,不过禁止交易硝黄等物。

    所有的江浙商人,都是走私的行家里手,对于朝庭的规矩,个个都是心中有数。

    市舶司看上去倒是不错,宁波也可接纳平壤的船队,但那是以入贡的名义!

    岂有天天入贡、rìrì上朝的道理?

    平壤的船队若是一年去一次宁波,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但是想经常去宁波,就不是买通几个本地官员就能解决的事情了。

    这是国与国之间的贸易,不是普通商人的走私,官员们胆子再大,也不敢接纳如此多的船只。

    因此大明朝绝不会允许平壤城的船队,以越来越大的规模,正大光明地开到宁波,抑或是偷偷摸摸地开到任何一个港口,去进行天天上贡的荒唐举动!

    “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宁完我的话,传到了沈鲤的耳朵里,“为何你们的眼光,总要盯着宁波、泉州和太仓?”

    宁右议政拿出一张硕大无比的海图,让侍卫们挂在大堂中,沉声道:“南直隶沿岸,南有陈钱山、羊山、大七、小七、茶山诸岛!北有鹰游山、竹岛、鸭岛!浙江沿岸,双屿、九山、鱼山,岛屿数不胜数!有我平壤舟师作后盾,尔等还有何可惧之处?”

    沈鲤心中一抖,李元帅和宁右议政这种举动,跟倭寇又有何分别?

    与江浙一带的商人勾结起来,利用沿海岛屿作交易场所,再用平壤军作武力掩护,这就是数十年前的倭寇路子!

    “此乃自取灭亡之道也!”果然,一个老年商人站了起来,大声道,“在下家人,皆死于倭乱,李元帅此举,与倭寇又有何异?”

    原来还真有不怕死的,宁完我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对身边的侍卫说道:“拖出去,砍了!”

    “乱贼,倭寇!不得好死!”

    那老年商人被拖出去的时候,大声责骂,不一会儿,便听见外面传来一声惨叫。

    看着血淋淋的脑袋被端了进来,所有的商人和大户,都吓得脸sè发白,不敢说话。

    “将其全家抄没为奴!”宁完我瞪着在场众人,大声道,“还有谁想跟他一样?”

    “宁大人,此举并不妥当,”沈鲤排众而出,不顾父亲的拉扯,沉声道,“若是jiān商与驻守将官合谋,必将势大难制,养虎为患!宁大人也不希望元帅的麾下将士,死于内乱之中吧?”

    宁完我听到这句话,不由得笑了,原来这小子不是不怕死,而是找到了一条进身之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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