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提出异议后，方淮给大家增了点底气，“君羿答应我们鸿门绝不出手，那么唯一的变数就是不知行踪的盛麒，大家注意这一点，随机应变就好。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这孩子还不知道就是鸿门捏住了这唯一的变数……
当夜凌晨两点，绝色数众沿着第二教堂附近的通风口悄无声息地潜了进去。他们都巧妙地避开颜水落梦游般的行动，毫不累赘。
因为蔷薇也在，连钰和黛捷轻易便找到了亨纳尔的藏身之处。对于蔷薇的手段，姐妹俩也只知道一点点，这会儿见了亨纳尔和何敏，都特崇拜地看了眼蔷薇。
姐妹俩一点也没手软，当即朝着最大的变数亨纳尔撒了子弹及各种暗器。哪知道目标人物周围瞬间升起防弹玻璃罩，将自己护得严严实实，末了，还坐在旋转椅上温和地微笑。
何敏冷哼，“绝色也只能走在这儿了。”
连钰眼里闪过清冽，又笑道：“大叔挺能躲啊，这龟壳硬成这样，也花了不少时间打造吧？哎，怕死早说啊，姐换把玩具枪陪你玩不就得了，弄这玩意，多劳民伤财！”
亨纳尔一点也没被激怒，平凡的脸孔上依然只有浅淡的温和，“连小姐的战力值我无法低估。”
“过奖！”连钰拱手，瞬间转换娇柔模式，“不过小女子也是远道而来，教父先生不和小女子比划比划？”
那个媚态……看得亨纳尔都不由比一个赞。他微微转开目光，对黛捷笑得有点宠溺，“小枳，你还想念你的母亲吗？最原生态的那一位。”
黛捷发现他的声音透过从桌边的喇叭里传出后有点古怪，但没多理会，“你想说什么？”
“不想念吗？她可是很想念你呢。”亨纳尔摁了手里遥控器的一颗红色按钮，在身前升降台缓缓打开时，笑道：“我想有必要让你看看，二十三年前，给了你第二次生命的人到底长什么样。”
长什么样？难道不是跟自己七分相似的脸孔么？
黛捷的警惕性拉到最高，更努力地探寻那个防护罩的弱点。
当升降台将那副冰棺完全暴露时，一阵刺骨的寒气清晰地散开了开，连钰都能感觉到这玩意肯定是在极冷的地方收藏了多年的。而蔷薇，却莫名更注意亨纳尔身边的何敏。
冰棺半透明，连钰拉着黛捷上前一步就能看清那张冰雪般苍白的面容－－可看清了，却让两人都吓了一小跳。
“这，这怎么会！”连钰见鬼般，“老娘也脸盲了么！怎么我看到的是她？脸盲真传染啊！”说着，她忍不住伸出手，想摸摸那张脸是不是真的。
“小钰。”清淡的声音在连钰耳畔响起，却让她感觉如同惊雷。
看见瞬间抵达自己身边的蔷薇，连钰指着冰棺里的女人（或者女尸？），食指都有点抖，“姐，您看！这不是……”
“离远一点。”蔷薇面具下的脸毫无表情，“有诈。”
亨纳尔微挑眉，笑了笑，“夫人说的什么话？不在她身体里放点东西，她还能活到现在吗？不过听夫人的语气，您似乎也认识她呢。”
“你对她做了什么？”
“真的认识？”亨纳尔很意外，笑容多了分兴味，朝何敏抬了抬下巴，“那么我最得力的属下，何敏，您也认识？”
“何……敏？”蔷薇望向一副沧桑体态的何敏，白色面具下的菱唇嘲讽地勾起，“堂堂双门弟子，混成这模样还真让人意外啊。”
有不同情绪的话语让连钰和黛捷对视一眼：有故事！
说实话，跟了蔷薇那么久，连钰真没听过蔷薇那句话能染得上一丁点的情绪，哪怕是那年方淮都快死了，她也还是淡定得像座山。这个浑身树皮的老头子到底是什么人呐？连皓辰的系统都查不出的人物哦，至少要追溯到连打字机都没有地年代吧。
当事人何敏淡然极了，“你是谁？”
“在双门手下死过一次的人。”
何敏皱着稀疏的眉，仍是猜不出这会是谁，眼底有淡淡的不耐，“双门惊世天下，是非如何岂容尔等小辈说三道四？”
蔷薇的语气更冷，而且带着软刀子，“惊世天下？满门死无全尸的玩意罢了。”
何敏即刻化手为爪，抓向蔷薇的面具，同时自然的右手紧握成拳，捶向她的腹部。这速度，看得连钰和黛捷仅仅来得及瞄准他，他却已经和蔷薇缠斗在一起。
黛捷面色一凝。
“怎么？”
“上次他和盛大叔打，留了手。”黛捷的语气是凝重的。
“擦！”连钰的脸色也变了，还是举起手枪瞄准了何敏。她的眼睛还追得上何敏的身形，只是有点担心何敏还有别的杀手锏。
当空气里弥漫着浅浅的血腥气时，对打中的两人纷纷后退，停止了缠斗。何敏捂着左胸第四根肋骨处，苍老的脸皮狠狠一抖，眼睛里流露出古怪复杂的神色。
“你是颜家的！”很肯定的语气。
连钰听了眼角一抽，不要是她想的那个颜吧？
蔷薇轻轻笑出了声。她的笑声十分悦耳，听着好似有某一种魅人的魔力。她说：“如何？”
何敏忽的大笑，“哈哈，善恶到头终有报！老夫活到这把年纪，还有什么事看不透的？可惜了，颜家的女娃娃，你是哪个？”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能说的？”蔷薇的声音里是没有杀气的，可偏偏连钰和黛捷都感觉到刺骨的寒意，纷纷凑得更近，悲悯地看了眼死到临头的何敏。
绝色的人不全是基地小岛捧出来的。至少前期他们还是不得不搜寻各种人才。建立初期，绝色曾出过一个很强的叛徒，他是中东当地一个帮派的副帮主，嘴巴硬得很。那会儿大家都没经验，还看过不少香港警匪片……总之是傻帽极了。
而教主一出手，不到五分钟，那人就竹筒倒豆子，什么都说了。
那之前，教主就是这种气势的。多淡定啊，存在感那是杠杠的！
连钰都有那么一点点嗑瓜子的冲动了。
教主巧遇昔日仇人，拍死还是烧死？
连钰都想好绝色日报的头条标题了。
何敏笑得更大声，听着好似还有几分解脱，“老夫没什么好说，这都是命啊……你是这孩子的亲人吧。”
他口中的孩子指的是冰棺里的年轻女人。
蔷薇不语。
何敏继续笑道：“当年颜家的灭门惨案老夫知道真相时已经晚了……不过现在说什么也弥补不了。所以后来双门凋落，老夫也没想过重振双门。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铁律，不是人为可以改变的！可惜，老夫费了近十年才想明白！颜家的女娃娃，看你的身手，当初灭了双门的就是你吧！”
连钰眼睛发亮。
虽然说几十年前的何敏没现在厉害，可能将人家整个门派都单挑殴死，那可不是一般霸气的事啊！教主就是教主，人年轻时就能端了一个帮派，她呢？哎，还只能调戏调戏某部长。
“不是。”
嘎？连钰笑脸一僵。
“不是你？！”何敏更疑惑。
蔷薇淡淡道：“我去时人已经死了三分之二。”
“咳！”何敏左胸的伤被刺激到，吐了口血。
连钰鼓掌－－教主威武！这顿，停得多有艺术感啊。正宗的手不血刃！
何敏抹掉嘴角的血迹，声音苍老了不少，“果然都是命！亏我当初救下这孩子时还有几分挣扎……本就是双门对不起你们颜家，你再怎么对双门也是应该。女娃娃，你可知道这孩子的父母？”
“知道。”
黛捷心底的奇异感更强烈，她强忍着不去看冰棺里的女人和蔷薇，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防护罩里。
亨纳尔也有些好奇－－这位自从颜水落出事后就选择陪在他身边当他利刃的师傅，何敏，他到底什么来历呢？还真是令人好奇呢，对他恩重如山的敏叔，居然跟绝色当家的师傅有不浅的交情呢。
虽然似乎是一段罪孽的过往。
何敏沉默下来，枯如树皮的脸庞显现出一丝回忆，但很快又走出来，沉沉笑道：“昔日双门与颜家的恩怨已了，女娃娃，你能否看在这孩子还活到现在的面上，不插手她们和亨纳尔之间的恩怨？”
蔷薇冷冷地笑，“已了？何敏，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呢。颜家为何灭门？你双门伤人在先，我颜家小辈防卫在后，你门人底子不扎实纵欲过度自作自受死在意外之下却恼羞成怒，辱我颜家无礼借势灭门，我不过杀你三分之一的恶徒，这如何了了？”
连钰又躲远了点，没让寒气刺到自己骨头里。还是第一次听教主说这么多话呢，当初就算是颁奖会上的鼓励教主都没说过这么长的话。
“当年的事我确实不够清楚……”何敏长叹，目光凛冽如刀，“你究竟是谁，为何当年之事如此了解？”
他看看蔷薇的白色面具，又望了眼冰棺里的女人，似乎仍无头绪，目光游离到连钰、黛捷脸上，狠狠一震，“是你？！”
“那么你还想说点什么？”蔷薇的声音极冷，犹如来自地狱的恶魔，不带丝毫生气。
何敏苦笑，“事到如今……老夫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我能告诉你的是，你另一个女儿当时并没有死透，她被我大师兄带走了，或许还活着。而这一个，我找到时已经这样了。”
连钰笑不出来了。她的目光在冰棺美人和蔷薇的面具间打转－－她没听错的话，何敏大爷是在说这冰美人是蔷薇的女儿？可刚才亨纳尔说了冰美人就是真的不能再真的颜水落。而这个冰美人，却和那几个西贝货没几分相似，但却和她认识的某人极为相似。
连钰握了握黛捷的手，温了温她的掌心。
防护罩里的亨纳尔捧场地鼓起了掌，微微一笑，“真是精彩呢，没想到我和夫人之前还有这样的渊源。不知夫人那所谓的另一个女儿，是否就是鸿门暗主君羿的岳母？”
蔷薇的指尖有些微的颤抖，她看何敏的视线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余光接收到她的命令，连钰利落地朝何敏开了一枪……
结果却，哪知道……何敏面前升起了一块防弹玻璃。连钰还差点被反弹的子弹打中。
真忒玛没气概！一老男人缩龟壳里，缩得那么自然而然。这年代，啧，女人顶的果然可不只半边天了！
亨纳尔也不在意连钰的鄙视，轻笑道：“连小姐，故事还没结束，你难道不好奇我的岳父大人是谁？”
连钰更为鄙视他，“我师丈是谁关你什么事？我看你比我表姐夫还要自恋，你上辈子不是水仙花，直接是爱上自己影子的梅花鹿吧。”
她本来想说那个希腊神话里的美少年的，谁知一时忘词……
亨纳尔真的一点脾气也没有，宽容地笑笑，随即看向蔷薇，“不知我可有荣幸一观夫人真容？”
蔷薇的目光那么冷，让他也微微变色，“你对她做了什么？”
亨纳尔被她的眼神看得心底发紧，还真该说不愧是能将敏叔所在的双门都能铲除干净的女人吗？他心底越警惕，脸上就越温和，笑容里看不出半点忐忑，“夫人问的是这些人吗？”
他开启监控屏幕，六个小方块里有着长相极为相似的六个人，其中两个分明就是黛捷见过的1号和2号颜水落！
如果她们都没移植原装版的器官，那么那种微妙的心灵相通是怎么来的？黛捷瞳孔微缩，感觉自己看到的东西或许都不是真的。
“小枳，你不用愧疚。”亨纳尔的眼里有浅浅的慈爱，“那不过是人造磁场和克隆器官的作用。要让一个人的心脏跳动略微不同的手段太多了，因为你从未尝试过亲情滋味，所以你才会误以为那一点不同就是血脉相承的微妙。”
黛捷微垂眸，不语。
亨纳尔继续笑着说：“小枳，你可以靠近了看你真正的母亲。如果你想让她恢复温度，你可以请教你的师傅哦。听敏叔说，颜家当年可是炙手可热的医药世家，连皇廷贵族见了都要给三分薄面的家族。”
他的声音开始变得像海妖的歌声。
在场的三个女人都听得出他刻意的蛊惑。连钰一发子弹打在天花板，经过折射落到何敏所在的防弹玻璃后面，已经不带多少杀伤力地掉在何敏手上。
她所惯有的妩媚化为冷艳，不掩饰自己的所有杀意。
从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这样欺负她最好的朋友。黛捷维系的不仅是绝色的门面，还有他们许多人的信仰。他们做不到的，黛捷可以。他们说不出来的，黛捷也可以。从黛捷在她身前挡住那只饿狼起，从被蔷薇泡在药汤里差点无法呼吸却是黛捷笨拙地帮她吹掉部分臭气起，从她们还是岛上最弱的女孩时她分享了一个廉价的面包起，连钰就发誓，这辈子没有谁要比她的黛黛重要。
黛捷是她最重要的人。
为什么会叫她黛黛呢？因为谐音呆呆。因为只要你给她一点善意，她便回报你数十倍的友好。那么呆，却让人不得不把她放在心里。
以前看见消息时，连钰就觉得亨纳尔极为不要脸。当年明明能顺带救走黛黛，却还是将她留在举目无亲的R市。而后知道黛黛的身世，却发了狠地打击她。现在，甚至还能装出慈父面孔，仿佛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黛黛好。
为她好？
以爱为名的伤害？
连钰最不齿的就是这种伪君子。
亨纳尔整出六个西贝货出来是为何，连钰不想管。可他凭什么还能自然而然地用声音诱哄黛黛？
在得知自己每次经历生死危机时远在R市的颜非梵都能感知到后，阿辰曾致力研究过血缘的奥义。连钰也相信心有灵犀，所以她看过阿辰的实验。
有一种仪器，的确能够让人最大程度地感知血缘，并影响程序。
连钰不知道黛捷是何时入套的，可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她脸部微微绷紧的肌肤和肉眼难察的肌肉抖动。
她在挣扎。
连钰真恨不得将亨纳尔打得他自己都认不出自己！
子弹声打断了古怪的催眠。黛捷眸光无波地望向亨纳尔，她没有管鬓角的冷汗，微张苍白的唇，“蛊？”
防护罩折射日光灯不带温度的白光，亨纳尔隔着这么一层玻璃，笑容里的温和那么刺眼，“恭喜你，聪明的孩子。”
“什么时候？”问话的是蔷薇。
满身血迹的何敏道：“在防空洞的那次。”
黛捷清冽地问，“我没有受伤。”
医学方面她不在行，但也知道阴毒的蛊类入体都需要引子，而且多半是伤口。防空洞的那次，她只是和亨纳尔过了几招，完全感觉不到任何异样。那么，那东西是从哪里进去的？连颜卿都没有发现。
“嗯，你只是跟受了伤的人走得近。”亨纳尔微微笑，“做这行的，最忌讳心软。小枳，你知道我和反恐是死敌，怎没考虑你们关系也不好？更不用提，反恐队里绝对是西方人占多数。”
所以……
“你要说将蛊种入我身体的是他么？”
宽敞的密室，一身黑衣的黛捷冷然直视现在还不死心地要催眠自己的男人。微风扬起她的发尾，将她苍白的脸坦露出来。
她一眨不眨地，看向亨纳尔身后缓缓打开的金属门里，挺拔矫健的身影。
－－－－－－题外话－－－－－－
昨天家里停电，所以到现在才……
PS：看到这节奏了吧？快要结局咯。半年没冒过泡的亲们还不出来说几句么，箫烟一个开心了就要发红包咯咯。尤其是经常给票票的几位……o（╯□╰）o忘了复制名单，明天一一感谢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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