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尚云修在一处暗巷利落地收拾了五个小偷,白冶和东方齐齐呆滞地看着地上哀痛叫嚷的扒手,两双眼珠子又齐刷刷看向一脸闲定的尚云修。
“哦哦,云修啊,来,捏捏手。”白冶泪奔而去,一脸谄媚地给他捏手。卧槽,这一只手就能把自己收拾了啊,昨晚他还不小心把他踢下了床,嘤嘤。
东方想不到他的格斗术厉害到这个程度,有些发傻,不一会儿眼睛亮亮地看过来,“你真的是拳皇?”
尚云修面无表情,“虚名而已。”说完不感兴趣地转开视线,捏了捏白冶的脸紧张地问,“刚才没碰伤你吧?”
白冶摇头小眼神亮晶晶的,“没有,你一下子把他甩开,没有扔到我。”
又看了一眼地上趴着的盗窃团伙,白冶冷哼一声拉上东方,“妙言,你没事吧?”
却不知地上那个和东方有三分相像的年轻人听了一耳朵之后,错愕地望了过来。
“没事,我的手表呢?”东方冷淡地朝着那些小偷,“拿出来。”
那个年轻人捂着肚子站起来,看清东方的表情以后露出一股稍纵即逝含着轻蔑恶意的冷笑,一个字一个字道:“原来是我那个杀人犯儿子的可怜堂哥啊。”眼里满是算计和嫉妒。
东方的脸色变了变,绕过白冶看了过去,“什么意思?”
“你忘了?也对,我那个时候才六岁,你不知道也正常,堂哥,这些年混得不错啊,看这身衣服。”那年轻人恶心地绕着东方一阵打量,“不过,有钱又有什么用,爷爷奶奶养了你那么多年,如今你发达了,连看他们一眼也不屑做,真是让人心凉啊。”
东方置若罔闻,拉上一脸怒色的白冶,“我们走吧。不必跟他一般计较。”
白冶重重点头,拉上脸色不豫的尚云修,土财主一样硬声说:“真他妈晦气,出游不仅碰上贼,还能看见死乞白赖乱攀亲戚这一出好戏,什么玩意儿。”
那年轻人以为他不信自己,不怕死地追上前,“你们不知道吧,虽然他一身光鲜,但其实也可怜,他是一个杀人犯的儿子,亲妈不仅是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犯,杀的还是他那个可怜的爸,我的大伯。他那个舅舅本来就是一个地痞流氓,哼,判二十年简直就是不公,应该跟他那个□姐姐一起无期。不是我说,堂哥,那种妈不认才是真事。”绘声绘色的忿忿不平。
东方按着白冶的手,不让他发作,表情虽然很冷但并不为之动容,仿佛说的不是他一样。
那年轻人见他们油盐不进,恨恨地啐了一口在地上,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家。
离开了那个有古建筑的小巷子,白冶一路都在逗东方,尚云修虽然不是很高兴,但也没有说什么,他这点风度还是有的,只是……
看了一眼在白冶面前露出本来面目,一脸狰狞的东方妙歌(是妙言= =),尚云修挑了挑眉,原来他还有这种身世,那人知道了吗。
见一直没有人跟踪,尚云修这才和白冶并肩走在了一起,见他一脸的不甘心,温声笑了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他既然不想计较,你又何必在意。”
白冶梗着脖子,“我罩的人只有我能欺负。”看一眼尚云修,弱弱加一句,“你也一样。”
尚云修的手指圈着他半长的头发,“嗯。”
白冶露了个笑模样,转脸看到东方又是不能发作的憋屈。
一行人走走停停,东方提议租车去郊区吃当地特产新鲜海鱼。
白冶犹豫了半天还是问:“你住到十八岁离开这里的是吗?”
东方点点头,“嗯。”
尚云修负责开车,只是看了一眼偏着头的白冶。
东方察觉尚云修的视线,终于有了点电灯泡的自知之明。
“前面左转比较偏僻没什么人,再开半个小时就到了。那里的自制烤鲜鱼很好吃,不分季节大青蟹每天都有提供,个头很大,一只有一斤半呢。”
一抬头,白冶的口水已经哗啦了。然后车子突然停了下来,白冶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
“怎么了?”东方问完就愣住了,外面站着五六个人,都是东方家的亲戚。
东方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
尚云修扫了他一眼冷淡地说道:“我看到一个人骑着摩托车一路都在追我们,就先停下车,解决好问题才能好好玩。”他说得掷地有声完全不容抗拒,东方难得乖觉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就在这短短的交互时间,白冶已经撸着袖子下去了,“干嘛呢,大马路上拦车,噎死你大爷了。”咳的脸都红了。
东方黑着脸下车,从小面包上下来的人里面果然有今天下午遇见的那个人。
一个颤巍巍的老奶奶被扶到了东方的面前,她抬起眼看了眼东方,冷哼一声,“你还知道回来?”
东方看也没有看她,只扫了一眼她身边站着的一个老头,那是他的爷爷。
“作孽啊,八年了,你回来说也不说一声,是真不把我这个老东西放在眼里啊。”老太太说完伸手就要打比他高了半头的东方,东方偏头就闪过了,“哦?我为什么要把你放在眼里,就凭你当年眼睁睁看着我被人强/暴?就凭你毫不犹豫地报警?还是凭你让我在清屏连个容身之地都没有?”
老太太被他一顿抢白噎得哑口无言,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无法理解的失望,不知想起什么她又硬了起来,她扑过来不由分说胡搅蛮缠地打在东方身上,“就凭你是我东方家的种,我就有打死你的权利。你这个变态的兔爷。”
东方岂容她欺身,只是不好和老人家动手,往后退避就退到了白冶的身边,老太太一巴掌就甩到了白冶的脖子,撩了一道红痕,尚云修的脸一下子沉了下去,“住手!”
他一开口,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尤其是那个小偷,更是瑟缩了一下。
查看了一下白冶的皮肤,还好没有破。
“我不打老人,在场谁喊她妈?”一个中年男人站了出来,动作都没看见,脸上立即被甩了一巴掌,牙都松了,吐一口口水出来,地上两颗牙。
尚云修优雅地抽了一叠钱出来,“非常抱歉,这是医药费。”表示自己道了歉,赔了钱。
那家人耳朵里现在还嗡嗡响着那脆亮的一声耳刮子,全都露出了一脸震惊之色,这人,这人难道是个黑社会,这身手。
东方诧异地看了一眼表面淡定,实则气得拳头都捏起来的尚云修,朝着四周看了看,发现并没有人注意这里,才放心了一些。尚云修到底是公众人物,就算他不在意舆论压力,但没有必要留人把柄。
白冶则还傻站着,脸色有点白,眼睛朝着东方。
到底是普通老百姓,再怎么凶悍,面对黑社会还是有点犯怵的。那老太太骂骂咧咧地让自己的二儿子把钱收好,端出要让东方认祖归宗的态度,“别的先不说了,你既然回来了,就回家吧。”
东方态度强硬,当场回绝。
“你别给脸不要脸。”老太太没说话,另外一个怀着孕的妇人高声说,“你怎么还这么不懂事,奶奶原谅你让你回家你还拒绝?别净听外人胡说八道,还不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呢。”
东方冷笑了一声,“我明天就走,没有必要。”
顿时,他们都有些急了,互相递了几个眼色,态度又好了几分,还是当家的老太太代表发的话,“让你回来就回来,我们还认你,你应该惜福。”回头就要走,根本没想到他还会拒绝。
“你们以为我真的那么想回去吗?”
老太太冷笑,“你怎么不想了?你当年可是狗一样跪在我面前让我不要赶你出去。你妈可是杀了我的儿子!天杀的!”
“你们不知道吗?他已经被我家收养了,我是他哥。”白冶突然插了话,又自言自语地接一句,“我以为他家里人早死了。他那年住院三个多月,一个人也没有来看他,我以为”看着他们,“他们现在应该是死的。”
“什么?收养,怎么收养?”老太太急了,尖锐的声音一下子拔高。
东方却不想再和他们纠缠下去,“你们一路死死追过来,究竟想做什么?或者,想要什么?”
气氛一下子沉默了下来,仿佛被戳中了心事,他们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道:“你爸吸毒,那几年借的钱到现在还没还上,有三十……”瞧了瞧媳妇,又改口,“五十万!你这个做儿子的”
东方冷笑连连,“关我什么事?”
见他犹豫都不犹豫就摆出了一副要推卸的样子,老太太的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呼天抢地地骂道:“我供你吃,供你住,还让你上了大学,你就是这么对我们的,白眼狼啊,天地良心,可是要活活气死我了。”
“十岁!你们既不让福利院接管我,也不准我大舅舅过来看我,邻居要给我一顿饭你们不是喊打喊杀,就是摔碗摔筷,你们想看着我死。可是我活下来了,因为我有一个当警察的舅舅!是他没让你们成为凶手。十四岁那年我差点被跟踪了我一个月的人□,当你们知道他的目标是我时,外面的门落了锁。第二天看到他头上的血,你的第一反应是报警来抓我。”看着远处的老太太,“我永远也忘不了当时你脸上的快意表情,但是,”这是他第二次看远处的老爷子,“他阻止了你。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们这一家只有他还有一点良知,但我一点也不感激他。”
东方越说越平静,白冶越听越心惊,但他什么也没有说,把头靠在了尚云修的背上。尚云修感到背上迅速湿了一块,立即回头抱住了他的头,一下一下啄吻他的头顶。他不太能接收东方的悲伤,但那不包括白冶。
“好了好了,别哭,我带你走,嗯?”白冶把脸埋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所以,我现在岂止有一百万,可我有一千万又怎么样,从十八岁那年你们把我赶出家门起,从我愿意背着东方这个姓活下去起,你们就再也不会拥有我对你们好的机会了,一丝一毫都没有,你们大可以试试,我会让你们一个个倾、家、荡、产。”
“疯子,疯子,你跟你那个婊/子妈一样是个疯子。”老太太跳着脚抹眼泪,其他人一语不发被吓住了,但眼里比之前更甚的贪婪是怎么也挡不住,顿时一个个心里都是蚂蚁噬咬一样的焦急。
“你不准走,没这个道理,把你养到这么大一分钱都不往家里拿,没这个道理!你今天不给钱,我就死在你面前,我一个快入土的老人家这条命算什么。”
东方一片衣角都不愿意让她碰到,这一次他选择躲在了白冶的背后。
白冶拉开车门让他进去,然后坚定地站在车门口,冷声道:“你可以试试再骂一句婊/子。”
老太太见他和气漂亮的长相完全不怕他,如果不是尚云修挡着,保管抓花他的脸,“我的媳妇我骂不得?她就是个连老公都管不住的婊/子,如果不是她没用,我儿子能吸毒,我儿子能玩鸡?”
那一瞬间,白冶完全没有了再计较的心情,这根本就是一个自私自利毫不讲理的野蛮人,“算了,云修我们走吧,浪费口水而已,她就是现在进了棺材也不会有丝毫悔意的,不是有那个素质的人。再争吵下去,也只是拉低我们自己的水平。”
尚云修点了点头,正要回车上,突然满面狰狞地回头,“你们很好。”
骂了白冶一句特别难听夹着不得好死的脏话的那个人一下子缩了回去,又梗着脖子,“怎么了,你们一车都是变态,我说错了,呵呵。”
回答他的是一车尾气。
尚云修阴沉着脸开车,没有听到那句话的白冶拿手摩挲他的手背讨安慰,然后回头对东方严肃认真地说:“妙言以后都不要再看见他们,一眼都不要。”
东方朝他虚弱地笑了笑,“没有想过会再见到他们,从、来、没、有。”
白冶眼睛湿漉漉的,“以后也不会了。”
尚云修低声重复,“以后都不会了。”
从那以后,白冶和东方都没有再见过那极品的一家人。听说一个当小偷的不小心偷到了一个大佬的包里,被人当成砍断了手,听说一个老太太被自己活活死炸了肺还没送进医院就死在了路上,听说清屏发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水,送到其中一个盛产大青蟹的小县城的物资在中途受泥石流阻拦,其中一户人家饿死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个妇人哭得昏天黑地,引人同情。
“就是这儿了,这儿的水产很正宗。”
白冶看东方神色自然,终于松了一口气,扑上前使劲扑棱东方的头毛以示安慰,又被一脸不悦的尚云修拎回去。
白冶忘性大,一会儿就不臊眉耷眼了,吃的一嘴都是腥味,抽着空还偷着亲尚云修,得逞以后那小脸美的。
东方根本不把刚才发生的事放在眼里,若论起来,他只是有点心疼自己,嗯,只是这样。
把车还了以后,尚云修和白冶牵着手走在孤家寡人的东方前面。白冶突然问:“你一点也不避讳我们的关系,是因为我从来不掩饰吗?”
尚云修一愣,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嗯,我没办法做到冰岛女总理那样‘我会让你在这个国家合法拥有站在我身边的权利’,但我要做到,当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就在你的身边,不管你在哪儿,千里万里我都会去找你。”还有一个理由是你笨,当然了他是不会说出来的。
白冶感动地蹭了蹭他的西装,“好。”
尚云修从善如流,“怎么好?”
白冶:“越坏越好。”
云修:“屁股不疼了?”
白冶立场迈成了小内八,“我可没有给你什么不良暗示。”
在后面听他们一点营养都没有的废话,东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