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药,不又好让她闹一出?”平安轻轻笑道,想着林紫乔此时在屋里吃瘪的样子就解气。
“谁让她明明不上趟却非赶着为自己立贞洁牌坊。”翠红将平安头上的去热绷带解了下来,刚才平安也是好演了一出,“那林姑娘一点儿都不简单。你是不知道,那张嬷嬷可厉害了,整日里教她如何立规矩,让她连闺阁大门都出不了。可她不知想了什么法子,让张嬷嬷闹了半天肚子,你说这就一眨眼的功夫呀,她怎么就……”怎么就攀上了大少爷的床。
“她是机关算尽,咱们也不能糊涂。”可大哥怎么就糊涂了呢?平安心里隐隐有些怨怼,这一世的林紫乔没有平安帮衬有机会施展自己浑身解数去迷惑靖安,可怎么他还是会攀扯上林紫乔。
平安心里清楚,林紫乔绝不会就此罢休,再过几日便是母亲的生辰,虽不会大事宴请,可也会请些内亲过来庆贺一番。前世里林紫乔得手快,早早便抓获了靖安的心,又使了手段上位,虽说母亲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却将错怪罪到秀萍身上,姑奶奶却是没有脸面再呆下去,不等母亲生辰便打道回了府,所以母亲的生辰也只是府里的人庆祝了一下。
“这次母亲生辰,千万不能让她再出什么幺蛾子。她爱装病,就让她装个够好了。”平安眼里透出的凛冽之色让翠红心里一惊,这还是她那个单纯快乐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平安小姐吗?
没几日就传出林紫乔身边服侍的丫鬟接二连三病到的消息,季夫人找大夫去瞧了瞧,说是得了时症,虽不甚大碍,但是传染性极高。平安当下就说:“姑奶奶病情才好,别也被传染才好,怕是林姐姐也是传染时症才病倒了。赶紧将他们送到别院去休养一段时间吧,那里清静,找人仔细为林姐姐养身子,等母亲生辰一过,林姐姐是要回景州的,别拖着病体回去让人责怪咱家待客不当。”
季夫人立马斥责了平安几句,说将生病的客人撵到别院去就是待客之道?虽说没有将林紫乔送到别院,但也将她院里的人隔离了起来,派了专人侍侯不让人随便进出。
天气越发的躁热,这日,平安刚用完午膳准备去凉亭消暑片刻,就见翠红进来道:“那边闹得慌,吵着要见夫人。”
“可闹到夫人那儿了?”平安眉头一紧,心里暗骂,真是个不消停的。
“你一早吩咐过,买通了守院的人,如今把守得严,没往外传,得了消息第一时间让人过来通知了。”
平安冷哼一声,带着翠红往林紫乔院里赶。
“平安妹妹,求求你,让我见见夫人吧。”见过来的是平安,林紫乔心里一怔,虽然有些气恼还是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姐姐如今病着,好好养病吧,有什么事等病好了再说。”平安冷冷看着她,语气也不似从前热忱。
“妹妹,这件事不是你说了能算的,若有什么差池也是你担当不起的,还是让我见见夫人吧。”林紫乔软硬皆施的继续哀求。
“哦?”平安扯着嘴角轻笑了笑,“那就先说给我听听吧。”
林紫乔紧锁眉头,见平安一副不松口的样子,恨不得冲上去将她似笑非笑的脸撕得稀烂:“妹妹!这件事非同小可,不是你能听也不是你能做决定的!”
“那就说来听听。”任她死说活说平安都不为所动,干脆坐在一边接过翠红手中的扑扇轻轻摇起来。不论林紫乔说什么,她就咬死这句话。
林紫乔往心中猛运了几口气,平息了胸中的怒气,道:“我可能有了身孕。”
“有了身孕?”平安似是又吃惊又好笑的模样,“不是让大夫诊过脉,只是‘偶染风寒’吗?如今也是‘疑似时症’,怎么,好端端地就身怀六甲?”
“大夫根本就没为我诊过脉!”林紫乔恨恨咬着牙。
“诊过没诊过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不是真的怀有身孕。”这话像个响亮的耳光打在林紫乔脸上。
林紫乔愣愣看了平安片刻,才冷冷笑出声:“一切都是你搞得鬼!好重的心机!平安,我自问没有得罪过你,你为何如此针对我?”
“我一没害你二没伤你,还好好地护着你,我何来针对你?”看林紫乔不屑相信的样子,平安继续道:“我可以马上带你去见母亲,可你想想,你这样一闹,母亲就会让你进门?恐怕只会嫌你不安本份不守妇道。就算让你进门,哥哥嫂子会给你好脸色看?只怕哥哥一辈子都记着你使了手段陷他于不义,而嫂子更是会唾弃你。若你安分守已,一辈子就是一个不受宠爱抬不起头的妾,比不得你在景州嫁人作主母强。若你不安分守已,继续使些肮脏的手段,莫说母亲饶不了你,嫂子饶不了你,就连我,也容不得你!”
平安最后露出的那一股肃杀之气让林紫乔心惊不已,难道自己真的输了吗?
“不!我已经是你哥哥的人了……”
平安摇摇头:“这一点也不影响你嫁作他人妇,你有的是办法,对不对?你何苦执迷不悟,安心跟姑奶奶回景州过自己的日子不好吗,何苦非得赖在季家?你如今最清楚自己的处境,往前一步,慢说万丈深渊粉身碎骨,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未可知。”平安清楚,一定要从心灵深处将她击溃,不能给她留半分希望。
林紫乔一下瘫坐在地上,抑天痛哭:“为什么?我只是想过好日子!我不想一辈子背着庶女的包袱,没人疼没人爱,连下人都可以欺侮我。你可知道我在林府过的是什么日子?大冬天连块炭火都得不到,为了一块炭火竟被当作小偷,大雪地里整整跪了三天三夜啊。送我去宫里以为从此便可以飞黄腾达光耀门楣,却不料我惨淡收场,全家哪一个不在背后戳我脊梁骨,什么难听的话我没听过,随便哪个房里的大丫鬟都能踩我几脚。跟郑家的亲事,家里还以为让我占了天大的便宜。那郑家是什么人,那是在景州臭名昭著的,他前任夫人怎么死的,便是被他活活虐死的。我若嫁去,有什么好风光,不死也脱成皮。我比不得你好命,一出世便被捧在心尖尖上,一辈子没经过大风大浪,也没见过大宅子里的争斗。你说这人啊,怎么有的便这般命好,有的便这般命苦?”
平安静静看着林紫乔,不管她此时有几分真情有几分假意,她都不想去探知,只淡淡道:“你眼中的好命也许在别人眼中就是地狱,你眼中的苦命在别人眼中也有可能是天堂。人心不足蛇吞象,最可怕莫过于作茧自缚。你若此时想开了,以后你走的便是康庄大道。你若想不开,定会自食恶果!”平安知道多说无益,留下的只待林紫乔自己去悟。
……
六月二十六,季靖安从津子口赶了回来,整个人黑瘦了不少,倒也结实许多。
“如今可是在定北侯手下练兵?”季怀忠瞧着眼前气宇轩昂的儿子,眼中露出几分自豪之情。
“是。伯轩还让我代他向您问安,说一直以你为榜样,不敢有丝毫懈怠。”
季靖安这番话让季怀忠很受用,可他还是略带谦虚地摆摆手:“我已多年没有带兵打仗了,老了。如今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你可要多向伯轩学习,虽然你们年纪相仿,可他实战经验却大大丰富于你。”
季靖安点头称是,继而面色一转,沉声道:“北漠如今动作越来越大,这次伯轩回朝途中被偷袭很可能跟沙狼有关,怕就怕他们已经将手伸向了京城。”
季怀忠不由得眉头紧锁,一个弹丸之国,野心如此大:“明日上朝我便奏请皇上,即刻着兵部进行排查,切不可让北漠的细作混入京城。”
“平安,银罗庄的头面还没送来,赶紧让人去催催。”
“平安,西大厅的琉璃盏碎了几盏,让库房补补。”
“平安,呆会有人来送字画,让管家全都放北屋。”
“平安……”
平安这几日倒没闲着,跟在季夫人和秀萍身后忙东忙西,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很充实也很快乐,季夫人借着这次机会试着慢慢教导她如何持家,夜晚时分还会拿一些账本给她细看。
“你瞧,咱家的细碎东西不多。你爹早几年在外领兵打仗,心思全花在军防上,怪为娘没本事,连房妾室也没给他张罗上。可以后你嫁的人家就不一样了,放眼这京城,有门有户的人家哪家不是三房两房的,你心里得有个数。该有的规矩该有的礼数一样都不能少,不能跟家里似的想哪样就哪样,该放心上就放心上,不能嘴上脸上一股脑全透出来,得多个心眼,不能让人压一头,也不能一味欺着人家。对下人也不能一味的严厉,只知道打骂只能落个恶主的名号,得恩威并重……”
听着季夫人掏心窝的数落,平安觉得很窝心,前一世她可没机会听到季夫人说这些话。
俩母女正摇着扇喝着茶说着贴已的话,却见翠红慌慌张张跑来浑身颤抖带着哭腔:“林……林姑娘……上……上吊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