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见林紫乔脸色惨白气若游丝,脖间一道刺目的勒痕让大家心间一紧。
“这是怎么回事?”季夫人压制住心里震惊,向屋里的丫鬟媳妇子们喝问:“你们是怎么侍侯小姐的?怎好端端就寻了短见?”
屋里下人全齐刷刷跪一地,不敢发一言。
“越发的胆大,拿钱养你们这帮废物做什么,通通打杀了去!”见了林紫乔此时凄惨的模样,季靖安心里就说不出的愧疚,心里一股无名火升起:“还不请大夫?”
“已经请了已经请了……”底下有人忙答道。
平安仔细打量着林紫乔,见她双目紧闭,面色白得吓人,脖间的勒痕也入肉三分,不像是装的,难道她真是想不开寻了短见?想到这,平安心中一阵烦乱,虽说自己心中恨她入骨,可若此时她真死了,怕自己良心上也不会好过。
不一会大夫便赶来了,查看了下林紫乔的伤势,又是叹气又是摇头,把屋里几个人瞧得心凉不已,以为林紫乔是救不过来了,哪料大夫最后却说:“所幸发现得及时,这伤口若是再深入一毫或是再拖个半时,那就算神仙再世也救不活这位姑娘了。”为林紫乔施了针又开了药,只道观察个几日再说。
众人这才将提着的心放回了原处,待大夫走后,季夫人阴沉着脸遣退了其余下人,独留了林紫乔的贴身丫鬟喜鹊。
“你家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季夫人一脸厉色,喜鹊忙跪了下来,吱唔着不敢开腔。
季靖安在一旁脸色也不好看,一会青一会白,知道林紫乔这次的事情定与自己也脱不了干系,怪只怪自己不负责任做事毫无担待累及了她,当下便想向父母坦承。
“爹,娘,这件事是我的错。”
见季靖安如此说,平安皱紧了眉头,知道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就不知父亲他们知道后会如何处理,秀萍如今还不知道这边厢发生的事,若是知道了也不知会怎样置气。
“不关靖安少爷的事。”就在平安思虑着该不该出声阻止时,一旁的喜鹊却帮她开了口。
“不关靖安少爷的事,是……是平安小姐……”
见三人或惊或疑的目光投过来,平安心里冷笑一声,自己还是太过心慈手软了。
“上次平安小姐来看了咱们小姐后,小姐就整日以泪洗面,还时不时哭着对奴婢交待后事,说自己对不起季家对不起少夫人,说平安小姐说的是对的,自己是不该痴心妄想攀龙附凤。奴婢当时就觉着小姐不对劲,想找太夫人禀报,却被守院的人拦着出不去,说有什么事只能向平安小姐禀报。”
“平安,这到底怎么回事?”赶在季怀忠发火前,季夫人忙将平安拉到一边寻问。
“我只是担心这院里的病情往外扩展,所以让人守门严点……”
还不等平安说完,季怀忠“啪”一巴掌拍在桌面上:“你这跟软禁他们有何分别,嗯?林姑娘病着,你不止不关怀她,还雪上加霜来刺激她,你说,你到底给她说了什么,让她想不开寻了短见。我倒要听听我季怀忠的女儿到底能说出何等尖酸刻薄的话,竟将人何何逼死!”
要说靖安平时还会忌惮着季怀忠三分,平安却向来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如今被季怀忠说是尖酸刻薄,当下觉得委屈万分,一下从凳子上跳起来:“我怎么尖酸刻薄,我不过是叫她安安分分回景州嫁人,离哥哥远点,不要一门心思嫁到我季家来,难道我也错了?她根本就不是好人!”
“你还反了天了?都怪我平时太过宠你,把你宠成这样,简直目无尊长无法无天,看我怎么教训你!”季老爷根本来不及细想平安的话,见她如此嚣张顽劣的样子,就气得满屋打转要找家法教训她。
季夫人拉着季老爷满屋子劝了一圈,俩人突然都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平安:“你说什么?”
季靖安知道此事再也瞒不下去,便扑通跪了下来,对着季怀忠俩口子将自己与林紫乔的事坦白了出来。
季夫人倒吸一口冷气坐在板凳上,季怀忠也目瞪口呆,回过神来拿起桌边的茶壶便向季靖安砸了过去,好在季靖安反应迅速歪头躲了过去,茶壶不偏不椅落在喜鹊身边炸开了花,吓得喜鹊面白嘴青。
“你个不肖子,怎能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毁了人家姑娘的清誉,还逼得人走投无路,这不是想让世人戳着脊梁骨骂我季怀忠教子无方吗?你最好求神拜佛保佑她无事,她若有半分差池,我便再不认你这个儿子!”季怀忠气得手指直抖。
“是,儿子知道错了。儿子这就去向姑奶奶坦承一切,该儿子负责的儿子绝不会回避。”
由于有了先前平安的鲜明对比,如今季靖安的认错态度就显得诚恳许多,让季怀忠稍稍消了口气,旋即又冷哼一声:“还有秀萍那儿,也要好生安抚。你看你干的都是什么事,伤了这个又负了那个,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儿子。”
“爹,根本就不关哥哥的事,要他负什么责啊?”平安又不知死活地跑出来插上一句。
“你还有脸说!你一早就知道了却不禀告父母,自作聪明自作主张,差点害了条人命还不知悔。从现在开始你就呆在你院子里,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出来。”季怀忠有些头痛地看着这一双儿女,自己早些年沙场杀敌也不见得这么费精神。
平安被禁了足,连季夫人的生辰宴席也没有出席。姑奶奶过完季夫人的生日也没脸面再留下来,早早辞别了季怀忠夫妇回景州去了,临行前季怀忠一再保证,自己绝不会亏待林紫乔,等她身体康复,便马上让靖安纳她过门。而林紫乔也很给面子的在昏迷了三天后苏醒了过来。
“这有几天没吃东西了?”季怀忠在屋里神色讪讪地向季夫人问道。
“两天了。”季夫人有些责怪,“你也真是,禁她足便罢了,连我的生辰也不让她出席,她面子上哪挂得住。如今瞧着身子刚好了点,要再饿出什么毛病,怕你肠子都要悔青。”
“还不都是你惯的!”季怀忠瞪大了两眼,心里很担忧嘴上却强硬,“哪有长辈说几句就闹脾气不吃饭的,看我等会过去不抽她几个大耳巴子!哼!”
那边平安在屋里不知道季怀忠正在埋汰她,一个人托着腮帮哀声叹气,明明是算无遗露偏偏摔了个大跟头,所有努力全白费了,她在想到底哪里出了错。如果一开始自己就使出全力打压林紫乔,压得她无法翻身打得她声败名裂,那么她还有机会嫁入季家吗?她一直在想前世的林紫乔虽然作恶多端干了不少坏事,可现在的她在还没来得及做坏事前就被自己先发制人,那是不是说如今的林紫乔跟前世又有所不同呢?就像前世的林紫乔绝不会被逼得上吊用性命来作赌注,而就是因为自己的紧紧相逼,会不会造就另一个绝地反弹甚至更变本加厉的林紫乔?不过不管过程怎样,结果却没变,跟前世一样林紫乔还是如愿以偿嫁给哥哥为妾,那是不是说嫂子最终还是会死,那爹和娘呢?想到这,平安就心忧不已,最怕就是自己不论怎样经营,最终都敌不过命运。
翠红进屋来将原封不动的白果粥端了出去,刚到门边,就见季靖安端了一碗冰糖杨梅进来,见了翠红手上的粥就知道平安又没吃东西,心里叹了口气。
“妹妹,你看我拿什么好东西来了。”靖安像献宝一样将那碗杨梅端到平安面前。
平安斜眼瞧瞧,从鼻子里发出个“嗯”,连指头都没动一下。
“你看这杨梅,红润饱满酸甜多汁,你最喜欢吃的,来咬咬看,保管汁液四溅口齿生香。”凭靖安说得多生动,平安也不为所动。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你这是生哪门子邪气?就算是气,也别跟自己身体过不去,你这都两天没吃东西了。这样吧,只要你肯吃东西,我任凭你是打是骂绝不计较。”
“两天没吃了?”听靖安这样一说,平安才惊觉自己真是两天水米未沾,自己一直陷在那个怪圈里拔不出来,东想西想茶饭不思。
“我知道你是怪我和林姑娘那件事,其实……”一想起这件事季靖安情绪就有些低落,不管怎样自己都觉得有些受制于人的感觉,更何况这件事让秀萍心里很不好受,更是让他愧疚万分,“不管我娶谁为妻谁为妾,你始终都是我最疼爱的妹妹,永远都不会变!”
平安笑了笑,他还将自己当成那幼稚可笑与嫂子争风吃醋的小女孩:“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让翠红拿碗粥吃了再吃你的杨梅可好,肚腹空空吃了杨梅会泛酸的。”
季靖安心里升起一丝沾沾自喜的小虚荣和小无奈,哎,这个妹妹还真让人头痛,这么依赖自己这个大哥,看来自己以后绝不能再行差踏错,一定要做个好榜样给妹妹看。
季靖安前脚刚走,季怀忠便装作不经意踱到平安院子,在平安门前“漫不经心”来回走了三趟,终于像突然发现了里面有个人:“咦?!你在屋里!”
“爹?”平安奇怪地望着季怀忠:“我当然在屋里,你忘了你不让我出院门。”
“哦,那倒是。”季怀忠一副恍然的样子,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走到平安桌前见了那碗纹丝不动的杨梅,心下有些急,怎么连最爱的杨梅都不吃了,看来这下是动真格了。当下变戏法一般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
“这什么,八味斋的琥珀桃仁,我今儿吃着牙齿咯得慌,你母亲也说吃不下,你小孩牙好,你拿去吃。”
平安更觉奇怪,父亲他们平时不喜吃甜食,怎好端端去八味斋买琥珀桃仁,那明明就是自己最爱吃的,从那包里掏出一块桃仁放嘴里嚼了嚼:“不硬呀,软软的挺好吃。”
季怀忠当下眉眼便透出喜色:装,你就装!就知道你挨不了饿经不了诱惑,年纪不大还死要面子,这下服软了吧,不过那也得看是谁出马。58xs8.com